第17章 ☆、章
沉香的出嫁為死氣沉沉的正院帶來了一絲喜氣，衛大姑娘讓人送了二十兩銀子給沉香添妝，沉香出嫁那天，她身邊的兩個大丫頭還特地過來送行。
一個叫喜鵲的丫鬟補了沉香的缺，接管了白靈的衣裳首飾。
衛二老爺終于從軍營裏回來了，白靈讓廚房整治了一桌好菜，然後派了檀香去書房請他。
衛二老爺很給面子的來了，白靈瞧了瞧他身後，那兩個夜叉般的嬷嬷并沒有跟來。三錢等人都大氣不敢喘的立在一邊，指望她們伺候是不能的了。
白靈認命的拿了濕毛巾給衛二老爺擦手，引着他坐下。若是忽略那滿臉的大胡子的話，衛二老爺應該是個很英武的中年帥哥。可惜，哎，你就算留胡子，好歹也留個形出來啊，好歹沒事修修啊，要不要讓它們這麽肆意生長啊。
白靈分心吐槽道，臉上挂着有些怯生生讨好的笑容：“妾身也不知道老爺都愛吃什麽，就讓廚房照着老爺以前的口味做了，不知道老爺喜不喜歡。”
衛二老爺看着白靈，白靈忍不住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衛二老爺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白靈給他盛了湯，又夾了塊肉，然後就捧起碗悶不吭聲開吃了。
廳裏幾乎只能聽到兩個人咀嚼的聲音，幾乎過了一個世紀後，衛二老爺放下了筷子。白靈也忙不疊放了筷子，三錢和檀香奉了茶上來給他們二人漱口，白靈便和衛二老爺轉移到了西廂房裏。
哦哦哦別愣着了，趕緊找點話題啊！！！
白靈在心裏吶喊，見衛二老爺不動如山，戰戰兢兢開口道：“老爺，要不要下盤棋？”
“不會。”
好言簡意赅的拒絕！白靈只好拿了針線筐過來，翻了一個荷包道：“這是妾身沒事繡的，不知道老爺喜不喜歡。”
“太花了。”
/(ㄒoㄒ)/~~你連看都沒看就說花！哪裏花了，就繡的如意紋，多簡樸大方！
白靈求助的看了眼三錢，三錢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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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盯着鞋尖發呆，在剛才半個時辰中，她找了無數的話題跟衛二老爺聊，通通被他五個字以內的回答頂回來了。她可終于能确定了，衛二老爺對她的态度，絕對不是因為為人木讷或者不解風情能解釋的。
他壓根就懶得搭理自己。
終于熬到了睡覺的時辰，衛二老爺下午回來時才沐浴過，所以三錢就只打了盆熱水來，哆哆嗦嗦給他洗了腳。
衛二老爺一掀被子躺床上了，白靈躲到外間洗漱，三錢不停的給她打氣：“太太，別怕，我們都在外頭，有什麽事你喊一聲！”
白靈深呼吸幾次，腿腳發軟的走到了床邊，小心翼翼的躺在衛二老爺身旁。
衛二老爺閉着眼也不知睡着了沒，他好不容易來正院一趟，難道就這麽純潔的睡一宿嗎？白靈想起于氏，閉閉眼，狠狠心，伸手去摸衛二老爺。才碰到胳膊，就被他握住了手，輕輕扯到了一邊。
“你老老實實呆着就好，不用想那些沒用的，衛家不會虧待你。”
白靈收回手，仰面躺在床上，聽着衛二老爺平緩的呼吸聲，心不斷的往下沉。
她再怎麽主動再怎麽積極，沒用，除非她能學于氏，把衛二老爺給強X了。這自然是不可能的，衛二老爺一只手就能把她給擰斷了。所以白靈只好睜着眼到天亮，然後起床伺候衛二老爺出門。
“讓白遠，去探探錢家的消息。你們幾個，也想辦法打聽下前兩任太太的事，尤其是她們和老爺之間的關系。”
白靈低聲吩咐道，三錢和檀香對視了一眼，齊聲應了。
之後的日子裏，衛二老爺一直歇在書房，白靈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幾次補品，讓人送了過去，也不知道便宜了誰的五髒廟。
很快，檀香等人就帶着一堆讓他們有些心驚的消息回來了。
前一任衛二太太，錢氏，新婚第一天晚上就不知因為何事激怒了衛二老爺，之後衛二老爺就再沒進過她的房。也就是說，錢氏至死，都還是個黃花閨女。
白靈有些理解錢氏為何進門後鬧得那麽歡了，不鬧，衛二老爺怎麽會來找她？不找，她哪裏生兒子去？老爺不配合生兒子，自己難道要守一輩子活寡？自然是要把府上唯一的少爺攥在手心裏，才能老有所依。
前前任衛二太太，譚氏，幾乎這個時代對已婚女子的贊美之詞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和衛二老爺那是琴瑟和鳴，恩愛異常，只可惜命不好，衛二老爺前腳升官給她争了個诰命，她後腳就死了。
白靈幾乎可以腦補出一段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衛二老爺心裏只有發妻譚氏，娶錢氏和她過門不過是因為衛家必須要有個當家主母，否則兒女不好說親事。娶進門就是來當擺設，衛府唯一的太太只是譚氏，衛二老爺認可的女主人也只是譚氏。
白靈頹了，真心不想再讨好這個掌握着自己命運的男人。就讓他去情聖好了，反正只要好吃好喝的養着自己，愛咋地咋地了。
人倒黴的時候，也不喜歡看別人好受。白靈卻巴不得身邊的女人能嫁得好過得好，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存在着光明美好的一面。
哎，沒男人又怎麽了，我還可以靠着八卦活着！
身邊的丫鬟都被派出去積極的打探消息，白靈樂哈哈的聽着她們繪聲繪色的描述着蘇州城裏世家商賈們的八卦，還鎖定了一家鴨脖子做得格外好吃的店，幾乎頓頓飯都要拿它下菜。
冬來春又去，轉眼白靈嫁人就是一年了。衛二老爺很少來她的正院，就是來也只是吃吃飯就走，偶爾會撒點零花錢給她。衛大小姐每天帶着弟弟妹妹來請安，說不了幾句話就告辭。院子裏那個病怏怏的通房依舊病怏怏，房門整日關着，也不知道在裏頭都做些什麽。
莊子裏一切事情都很順利，就是出息沒有白靈預期的那麽高。白靈本來還想琢磨開個鋪子，發揚一下穿越女的光和熱，搞搞新奇的設計，可惜拜倒在古代人發達的山寨技能下，只能苦笑嘆息。
趙軒的那個媳婦已經有了身孕，趙于氏把她挪到了自己屋裏，提了兩個姨娘去伺候趙軒。白大姑娘生了個兒子，溫舉人激動得當場暈了過去，被人笑話了好久，羞得白大姑娘兒子的滿月宴都不敢出面。良姨娘春天的時候感了風寒，拖了半個月就走了。白靈聽到消息後把人都打發下去，一個人在屋子裏呆了半天。
白三姑娘剛進王家門，王三少爺就跟着王大少爺進京了。王大奶奶賢惠的提了個通房上來去伺候王大少爺，白三姑娘愣是咬着牙沒吭聲，聽着婆婆冷言冷語的嘲諷，給王三少爺收拾了一堆包裹，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走了。
白四姑娘嫁人的那天，白靈終于踏出了衛府的門。
林家的院子比衛家和白家都要大許多，這裏滿滿當當住了十二房的人。白靈去看了看白四姑娘婚後住的院子，比自己的還小了一半。
白四姑娘全程羞澀低頭，白靈和她的交流就只有兩句：“餓不餓。”“不餓。”
然後她就被擠到一邊了，于家和林家那幾個和白四姑娘相熟的姑娘太太們圍在新娘子身邊，倒顯得她是個外人般。
頭上的首飾沉甸甸壓得白靈脖子酸痛，于氏送她的這套頭面，終于能被帶出來溜溜了。蘇州的交際圈似乎對白靈關上了大門，便是白四姑娘也嫁來了，她們這對親姐妹日後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際，頂多就是逢年過節，多備一份禮。
疲憊的回到衛家，經過書房旁的夾道時，白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目光仿佛穿透高高的院牆，看着書房裏那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
你為什麽要娶我。
多少次，白靈忍不住想要問他這個問題。但同時，她又慶幸，慶幸衛二老爺單方面掐死了他們之間的可能。這樣，她就不用費盡心思去讨好他，去和別的女人公用他，絞盡腦汁去養育他的孩子，然後在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去掉半條命再生個自己的娃，嘔心瀝血把他養大成人、成才。
可是現在這樣，就是睜眼開吃，閉眼開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靠着八卦過活的日子，又有什麽意思呢。
白靈都無聊得開始學習蘇繡打發時間了，唯一能讓她提起點興趣的，就是身邊幾個丫鬟的終身大事。
三錢有些後悔了，她快二十了，再不嫁就太晚了。幸好這一年來她們院子一直老老實實的宅着，衛府對她們的接納度高了起來，有幾個嬷嬷都表示了想要找她做兒媳的意願。只可惜這些人選水平都一般，有一個還沒有差事，整日賭博喝酒，指望着能娶個太太身邊管錢的進門當錢袋子使呢。三錢自然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結果那婆子便到處說她眼高手低嫁不出去。
這導致了白靈進府後第一次發飙，她把那個嬷嬷喊了過來臭罵了一頓，吩咐蘇嬷嬷把這人一家子的差事給革了，打發到衛家莊子裏做苦力去了。三錢被鬧得沒臉，躲在屋子裏不肯出來。
白靈心情也煩躁起來，和蘇嬷嬷說了聲，帶着幾個丫鬟婆子就跑去莊子裏消暑去了。本來是去散心的，結果又散出了一件麻煩事。
莊子裏有個段婆子是醫家出身，平日裏就幫附近的鄉鄰看病為生。沉香懷孕後，白遠就把她請過來照顧沉香，好吃好喝的侍奉着。
白靈來了鄉下第一天晚上就拉肚子了，沉香趕緊請了那段婆子過來，一把脈就把出了問題。
段婆子在鄉野長大，對宅子裏的陰私不太懂，這要是換了往日給白靈把脈的大夫，肯定就不動聲色的瞞過去了。
白靈被下了絕育藥，藥量很大，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其實，白靈心裏很清楚，衛二老爺壓根就沒想讓她生孩子，她也樂得不去走那鬼門關。所以，聽到段婆子的話後，她第一反應是，哦，是麽。
然後讓人把沉香扶了下去，都八個月的肚子了，白靈真怕她受了刺激後一個不小心就動了胎氣。
白靈細細的問了段婆子自己身體的狀況後，讓三錢封了十兩銀子給她，叮囑她千萬不要說出去。
三錢拿錢的時候手都在抖，送走了段婆子後，就讓六味守在門口，自己拉着檀香跪下了。
“太太，衛家欺人太甚！”
三錢哭着說道，檀香也忍不住流淚：“太太，咱們不能忍了，奴婢這就讓哥哥回青城，找咱們老爺太太去給您做主！”
白靈冷笑：“姓衛的不想讓我生，不碰我就是了，何必下藥呢，還要擔着被發現的風險。”
三錢咬牙切齒道：“府裏不想您生的多了，奴婢看那個蘇嬷嬷就很可疑，防太太跟防什麽似的，生怕太太把大少爺給籠絡過去了！”
白靈閉目，這藥，差不多就是她剛入門那陣子，她服了大概有一個月，一點點的侵蝕了她的五髒六腑，斷絕了她生育的可能。
是誰呢，是誰給她下的藥？
衛二老爺是第一個被排除的，衛大姑娘也沒有可能。白靈不相信一個未出嫁的小丫頭能使出這麽陰損的法子，便是她做的，背後也有其他推手。
比如那個蘇嬷嬷。蘇嬷嬷是譚氏的奶嬷嬷，在她心裏，連衛二老爺都要靠邊站。若說她為了鞏固衛大少爺的地位，對她下手，似乎很有可能。
那時候，白靈才進府，在衛府一點根基都沒有。蘇嬷嬷掌管着廚房，給她偷偷下藥，誰也不會發現。
說不定錢氏也曾經遭到過毒手，不知道她有木有發現。
其他的，白靈也想不出什麽嫌疑人了，要麽就是沒動機，要麽就是沒能力。
白靈噙着一絲冷笑，好，她剛覺得日子無聊沒盼頭，老天爺就給她整出了事來讓她能動動快生鏽的腦子。當這是個消遣也罷，把害自己的人揪出來以防後患也罷！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