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陣舒涼的風在她身上緩緩吹拂着。
從頸項逐而往下,涼意驅散身上微燥的熱痛,令她舒服地發出低吟,感覺那輕拂的涼意瞬間停歇,她不禁探手撫上胸口,突地碰觸到一只手,頓了下,她愣愣地張開眼,對上一雙噙笑又裹滿情欲的眸。
眨了眨眼,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直到那不安份的指,在她身上壞心眼地滑動着,她才驚覺這觸感,正是方才那抹清涼的風。
“醒了?”舒仲尹勾唇笑得傭那。
佟抱恩不只是醒了,小臉更是紅通通一片。
“你……在做什麽?”
“我在替你抹藥。”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不、不用了,禦醫說過,什麽藥都治不好。”她想抓住他的手,可他卻滑溜得很,不給她擒住的機會。
“抹點涼膏,總會讓你覺得舒服些吧。”
他的手指移動着,她卻不能确定,他的手指上是否還有藥膏。
“天、天亮了,我該起床了。”她想要起來,他卻一把扯掉她裹身的被子,吓得她險些尖叫出口。
“還早。”舒仲尹笑咪咪地說,等着她乖乖地躺回床上。
“不早了,天都亮了。”她死命抓住被子一角,把自己蜷縮起來。“我快來不及去早朝了。”
“我替你告假了。”他懶懶地道,随手将藥罐蓋好,往床邊的花幾一擱。
“咦?”佟抱恩愣住。“可、可是我不能無故告假,況且“沒有适當的理由,萬一陛下問起……”
“你初行房,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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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瞠目結舌,懷疑自己産生幻聽。“你說什麽?”
“昨晚我要得太急,你身子不适。”他笑眯眼道。
要是不識得他的人,肯定以為他如外表那般光風需月、舒雅清隽,實際上,他骨子裏藏着壞,逗人的手段讓人想哭。
“你不可能真的這麽說吧?”她遲疑了好一會才問出口。
“我是。”
佟抱恩小臉爆紅。“你怎麽可以……”就算她真的非得告假不可,也不該是這麽羞人的理由。
她簡直不敢想像,明日進宮,陛下會怎麽取笑她,而其他人又怎麽看待她個舒仲尹揚起眉,沒什麽歉意地道:“怎麽随便說說,你就信了?”
她猛地擡眼,瞧見他唇角惡劣的笑。“你騙我!”
“我是。”
“你……”這人怎會這麽壞全要玩她很有趣嗎?
“嗯?”他有些得理不饒人的提醒她,“你騙我那麽久,我不過是騙你一會,需要這麽氣?”
說到這個,佟抱恩不禁氣短,懶洋洋地賴進被窩裏。“你還在生我的氣?”
她垂着小臉,真不知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消氣。“不然你說,要怎麽罰我?”
“罰?”他頗有興味地付度着。
對了,還有罰這回事,怎麽他沒想到這麽有趣的事?
“不是嗎?犯了錯就是該領罰。”她抿着嘴,側眼看他。“你說吧。”
舒仲尹勾彎唇角。“把被子拉開。”
佟抱恩揪緊着被角。“你開玩笑的吧。”天都亮了,房裏的燭火還燒着,到處亮得無所遁形,要她拉開被子,露出這麽醜陋的身子?
“不是。”
“不能罰別的嗎?”
他俯近她。“小恩兒,很公平的,我也還未着裝。”
她這才仔細地看他。方才以為他只是赤裸着上身,現在才發現爬上床的他,根本是不着寸縷!
掩着嘴,防止尖叫出口的同時,人也像蟲蠕動般的往內牆退。
舒仲尹微眯起眼。“你這是什麽反應?”
佟抱恩見他逼近,一手掩嘴,一手遮眼。“太亮了……”看見了,她全都看見了!
“亮?”他哼笑着。“才這麽點程度,你就羞得不敢見人,往後還有什麽閨房情趣?”
“閨房情趣?!”
“可不是?”
她摟緊眉,放下雙手,瞪着他。“聽你這麽說,你根本己經原諒我了嘛!”
“錯了,一碼歸一碼,你犯了錯,就得負責哄我開心。”
“可、可是……一點都不公平。”她哭喪着臉。
“哪裏不公平?”
“你的身體那麽好看,我的……”很殘缺、很破碎。
“很美。”
“油嘴滑舌。”
“原來這麽說是油嘴滑舌,怎麽你不幹脆說,我在撒謊?”
“我……你……”
“怎麽結巴了?小思兒,你向來可以和我唇槍舌戰的,要是沒話回我,那多無趣?”他向前一傾,吻上她額上的烙痕。
“我說美,就是美,誰敢說不美,就是跟我作對,就算是你也一樣。”
佟抱恩眯眼看他,這才發現他是在體貼地開導她,要她別自卑自己的不完美。
忍不住的,她雙手環上他的頸項。
“你今天不外出?”
“很多麻煩事都是你搞的鬼。”
佟抱恩把臉埋在他肩頭撒嬌,“對不起嘛……我會努力彌補的。”
“真是多謝佟大人了。”
她嘟嘴瞪他。“還不趕緊跪謝?”既然喜歡叫她大人,她就拿官銜壓他。
她都己經認錯,可他偏是嘴上不饒人,喜歡逗得她發火。
“你消受得起嗎?”他笑吻上她的唇。“就算你是女帝,還是我的妻,更何況你不過是個首輔。”
他的妻?佟抱恩不禁笑眯眼。
瞧她,傻的呢,由着他一句話心情起起落落,因為他一個舉措而患得患失,整顆心被他左右,為他歡喜為他悲憂。
她閉上眼,感受他吻得輕柔而蓬勃,沒有半點懲罰意味,甚至是誘引着她共嘗這份喜悅,像是電流般地竄過她的身軀,她渾身發燙,不自覺地貼近他——
“大人,該早朝了!”
“喂,就跟你說這時候別吵,你硬要吵,是怎樣?”
“你說那是什麽渾話?都己經五更天了!”
“管他幾更天,爺兒沒開口,誰都不能闖進去。”
“你是想跟我打一架是不是?”
“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
就在兩人一搭一唱中,舒仲尹開了房門,瞧着根本連袖管都沒卷起的兩個人。
“挺開心的?”他笑眯眼。
歐陽璇眼色夠利,畢竟待在主子身邊夠久,一瞧見主子這表情,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選擇快快閃人。
“呃,不知道大人她……”不知死活的朝夕明還不住地想往房內偷窺。
昨晚,偏聽傳來聲響,但他被歐陽璇攔住,就這樣瞎耗了一夜,雖說再無争執聲,但他總覺得不安心,非得瞧瞧不可。
于是,歐陽璇提議,兩人做個樣子,驚動舒仲尹即可。
眼前,驚動是驚動了,但就不知道大人到底是怎麽了?
“她是誰的妻子?由着你擔憂?”舒仲尹笑意只抹在唇角,眸色冷厲得不透半點溫度。
“可是歐陽璇說……”朝夕明回頭找共犯,卻發現那小子早己不見蹤影。“有沒有搞錯?這麽不講義氣?”
“嗯?還是你想看咱們夫妻怎麽燕好?”朝夕明聞言,曬成小麥色的臉竟微微泛紅。
“棍帳,你胡說什麽?”
佟抱恩随意搭了件衣衫,走到舒仲尹身旁。
“你叫誰棍帳個又是誰準你下床?”他不悅地瞪着她。
“你……我……”堂堂首輔大人真的好氣虛,過見天敵了。
“回去,我還沒要夠。”
“你這張嘴、你這張嘴!”佟抱恩羞得跺腳,扯着他的嘴,他卻順勢俯近,吻上她的唇,封住她還來不及道出的讒罵。
朝夕明見狀,面紅耳赤地快步離去,但就在拐過拱門時,瞥見歐陽璇就躲在後頭,他不禁罵着,“你這家夥真不講義氣,居然跑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就跟你說,我家主子不會欺負你家大人,你不信,偏要去打擾人家,在那種情況之下,我不跑是等着受死是不是?”歐陽璇掏掏耳朵,像是老大哥般對他曉以大義。
想起剛剛那一幕,朝夕明的臉還是很不争氣地紅了起來。“我沒想到你家主子真的會喜歡抱恩。”
“我也沒想到。”歐陽璇很認同地點頭。
“我家大人貴為首輔,是哪裏配不上你家主子?”他不滿瞪去。
“不是身份,也不是皮相,而是我家主子己經行屍走肉很久,能再次喜歡上一個人,我很意外。”
“……你還說你家主子性子平淡,可依我剛才看,他霸道得很,而且說話很直白……”說着,就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唉,我也沒看過我家主子這一面,意外吶……”歐陽璇也嘆氣。
他跟在爺兒的身邊近二十年,看他由少年老成慢慢變得淡漠,天曉得他的內心也藏着火,就缺那個點燃的引信。
不過。重要的是沒事就好。
待兩人翻雲覆雨過後,早己過了晌午。
舒仲尹摟着她起身,萬般寵溺地替她穿衣梳發,戴上了他特地為她找來的鳳尾佟抱恩瞅着發上的鳳尾釵,随着自己的動作而閃動浪般的粼粼光芒,忍不住笑眯了眼。
“好漂亮的金釵,肯定價值不菲吧?”
“不,比不上秦世衍送的價值連城。”
她瞪着鏡中的他。“我沒收他的釵。”
“當然不能收。”
但也因秦世衍那個舉動,才教他發覺,自己不曾送過她任何東西。
“相信我吧,他的釵我看不上眼,我要的是将秦家整個連根拔起。”她回頭,抱着他。
“好大的口氣,佟大人。”
“讓你瞧瞧我的能耐。”
“那麽,接下來你要做什麽寧先提個頭,好讓我有點防範,別像個傻子東奔西跑。”
她抿了抿唇。“對不起嘛,我答應你,往後不管要做什麽事,我一定都先知會你一聲。”
想了下,她道:“接下來能做的,就是等,十日之內,我要秦世衍嘗到一無所有的滋味。”
舒仲尹微揚起眉,俯身吻上她的額。他壓根不想去管那秦世衍最終會落得什麽下場,眼前他只想享受這得來不易的交頸之快。
果然,如佟抱恩所料,不出十日,春日國傳出皇位争奪,戰火四起,禍延春日國境內的他國馬隊。
消息傳回,秦世衍錯愕不己。
但,更可怕的禍事還在後頭。
他從佟抱恩手中買下的幾座礦,接連遭到南盛、若霞等國吞并,理由是——舒家的壟斷,引發國君不滿。
其實,這是和鄰國合作必然的下場,尤其當對方己經習待礦脈的挖采技術,必定會行使出這卑鄙的伎倆,舒仲尹早已習以為常,然而這些不成文的規矩,秦世衍自然不會知曉。
八千萬兩黃金的礦脈瞬間化為烏有,秦世衍幾乎崩潰,緊抓着手上的産業,卻因資金不足,陷入困境,于是入宮找兄長商量。
沒兩天,從戶部流出的官銀,便落到佟抱恩的手中。
商舍裏,舒仲尹看着她手中的官銀,不由得搖頭失笑。
“佟大人,你料事如神的能耐,教為夫的佩服極了。”
佟抱恩垂下眼,笑得苦澀。
她并非料事如神,而是她的夢境早在許久以前即告知了她這些事,她才能藉此設計,把原本屬于舒仲尹的劫難嫁禍給秦世衍。
可這些事她不想告訴他,怕在他眼裏看見驚懼。
“那麽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佟抱恩深吸口氣,勾彎唇角。“我要拔除皇夫在朝裏的所有勢力。”
這是她答應陛下的事,更是為了破除她最後一個夢境,必須徹底解決的一大威脅。
幾天後,早朝上,文武百官一如往常地上奏各項大事,眼看就要退朝時,玄蕓看了站在最前方的佟抱恩,問:“佟卿,可有事上奏?”
她緩緩回過身,拱拳道:“欣禀陛下,據聞近來有大量官銀流入民間。”
這話一出口,百官不禁交頭接耳,就連坐在女帝身旁的皇夫秦世定,神色也為之一變。
“哦?”玄蕓微揚起眉。“可有查證?”
“啓票陛下,微臣感覺古怪,便派人私下查探,如今微臣手上己握有從戶部流出的官銀。”
“呈上。”
“是。”佟抱恩自袖裏取出一錠官銀,交到女帝手中。
玄蕓翻過銀錠,确定上頭印有官印,立刻低喝道:“黃尚書!”
“微臣在!”戶部尚書驚恐萬分地向側邊踏出一步。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微臣……”
“給朕說清楚!”玄蕓怒瞪着他。
戶部尚書看着她,視線偷偷地掃向一旁的秦世定,對方卻使了記眼色,他不禁頹喪地垮下肩。
“陛下,無須為難黃尚書。”佟抱恩适時介入。
“難道佟卿已掌握線索?”
“正是如此。”
話落瞬間,秦世定忍不住看向她。
“微臣循線追查,找出得到這官銀的商家,正是京城裏頗負盛名的銅聊齋,那裏鑄的銅像是西引之最,更是鄰國極喜愛的珍品,是每年輸往鄰國的大宗買賣,而牽這條線的正是秦家二爺,秦世衍。”
“胡說,銅聊齋每年輸送鄰國的珍品,可不是秦家獨斷,舒家亦有。”秦世定忙道。
佟抱恩看向他。“皇夫所言甚是,所以微臣繼續明查暗訪,深入追蹤發現,內務府北司所裏竟也有戶部的官銀。”
“佟大人,北司所負責宮中各項采買,持有戶部的官銀,并沒什麽不妥。”秦世定勾唇,笑得極冷。
“微臣原本也是這麽認為,直到微臣不經意地看見北司所的采買帳冊,發現秦家的農糧以極高的價格賣入宮中。”佟抱恩說着。
他不以為意地看着她。
“當然,那本帳冊微臣仔細看過,發現微臣的相公身為西引皇商,自然也有将貨賣進宮裏,其中以新開發的金銀花絲價格最為昂貴,一絡三兩重的金銀花絲竟以十五兩黃金購入。”
秦世定聽完,神色微動。
“佟卿,你的相公是個奸商吶。”玄蕓冷冷勾笑!
“是啊,真是汗顏,微臣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所以回家罵了他。”佟抱恩一臉無辜道:“誰知,微臣的相公竟說,三兩重的金銀花絲,他只賣了三兩黃金。”
“哦?”
“這就怪了,這與微臣所看見的帳冊完全不符,所以微臣随即又入宮,把北司所的張公公和帳冊……”她說到一半,瞥見朝夕明就在殿外,不住地搖着手。
“佟卿?”玄蕓看向他再看向她。
佟抱恩微擰起眉。夕明這個動作是在告訴她,沒逮到張順福,更別提那本帳冊了……糟,沒有證據,單憑她的說詞,是無法将這一幹人治罪的。
忖着,瞄見秦世定垂眼勾笑,那氣定種閑的模樣,令她惱極了。
肯定是皇夫因為秦世衍出事,所以早有防備,而她卻傻得慢了一步!
“佟卿?”玄蕓再喚。
她回神看着她。“微臣……”
“欣禀陛下,皇商舒仲尹求見。”通傳太監在殿外喊着。
她望向殿外,同時聽到女帝吩咐,“宣皇商觐見。”
通傳太監随即尖聲傳達旨意,不一會便見舒仲尹到來,一身月牙白錦袍,身後跟着歐陽璇,而歐陽璇正抓着……張順福。這一幕,教佟抱恩瞪大眼。
“皇商舒仲尹見過陛下。”他拱拳垂顏道。
“仲尹,這是……”
“欣禀陛下,在下外出時,巧遇見了張公公,憶及前些日子佟大人間起宮中金銀花絲采買一事,所以在下便上前向張公公詢問,結果發現張公公就将帳冊帶在身上。”舒仲尹說着,從懷裏取出北司所的帳冊。“而在下,剛好也将舒家帳冊帶在身上,想要陛下替在下主持公道。”
佟抱恩見狀,感動得要命,卻不能表現在臉上。
這人才是真正的神機妙算!她何曾向他提過這些事了,方才不過是随口胡謅罷了,沒想到他竟能完整無誤地吻合她的說法,就像他們曾經套過招一樣。
“呈上。”宮人随即走下階,取走舒仲尹送上的兩本帳冊。
玄蕓看向她,佟抱恩随即意會地走近,一起看着帳冊,而坐在玄蕓身旁的秦世定則是怒目瞪着張順福。
一會,佟抱恩勾笑,拿起兩本帳冊,看着張順福。“張公公,你能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見東窗事發,他随即跪倒在地。“陛下饒命,不是奴才做的……”
“那是誰做的?”玄蕓沉聲道。
“是……”張順福那對鼠目飄啊飄的。
“張公公,光是金銀花絲的采買就差了一百兩黃金,在戶部每年叫窮,國庫短缺的情況下,你膽敢中飽私囊,該當何罪?”佟抱恩斂笑,凜目生威,喝道:“來人,将張公公拖往大理寺嚴懲!”
一聽到大理寺,讓人不禁朕想到大理寺卿和佟抱恩極為交好,逼供的手段更甚刑部,踏進大理寺的官員,沒有一個不招供的。
張順福忙不疊地求饒,“陛下饒命,是皇夫要奴才這麽做的!所有的差額全進了皇夫手中,奴才只是得了點傭金!”
秦世定立即沖向前大罵,“你這個狗奴才,竟然想把罪推到本皇夫身上!”
“放肆!給朕住手!”玄蕓喝道。
“陛下,臣夫并未收取任何不當利益,陛下可以派人到臣夫的宮裏搜查!”他一臉問心無愧。
“陛下,這金額自然不會落到皇夫手中。”佟抱恩補充說明。
“哦?”
“因為這些錢,全都拿去補了戶部的缺口!”她自懷裏取出戶部的帳冊。
“陛下,這是戶部的金侍郎呈給微臣的帳冊,對照戶部呈給微臣的,光是去年度就相差了四百二十三萬兩黃金,今年截至目前為止,則相差了近一千萬兩黃金。”
“黃尚書,交代清楚這些錢財的流向,否則朕……”
戶部尚書無力地跪倒在地。“陛下……錢是皇夫挪用給秦家……”
玄蕓冷冷地看向秦世定。“皇夫,你還有什麽話要辯解?”
“陛下,臣夫之弟雖富不過皇商,但好歹也是西引大富賈,富可敵國,又何須臣夫掏空戶部給他?”他悲憤至極地反駁。
“陛下,那是因為秦世衍運往春日的馬隊貨物全毀,再加上他手中的數座礦接連出了問題,秦家周轉不過來,才讓皇夫挺而走險。”佟抱恩再取出一疊資料。
玄蕓看也不看,雙眼直鎖着秦世定。
那銳狠的眸色,讓他不禁垂下眼。“臣夫知錯了,但臣夫保證,臣夫之弟會盡速将錢補足,并非惡意掏空。”
“那麽去年呢?前年?自皇夫入宮後的這三年,年年虧空數百萬兩黃金,這又是怎麽一回事?”佟抱恩質問得咄咄逼人。
想将皇夫定罪,罪證必須完整,否則光只是北司所和戶部的帳冊還是奈何不了他,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演一出戲,讓秦世衍相信她有能力壓制舒仲尹,繼而将一些産權賣給他,成了間接證據。
“你!”秦世定憤恨地瞪着她。
玄蕓深吸口氣,嘆道:“佟卿,所有涉案的官員可己查清?”
“回陛下,微臣己全數查清。”
“該如何處置?”
佟抱恩擡眼,喊道:“來人!将戶部尚書、侍郎、度支郎中、倉管郎中和北司六犬總管,撤去官銜,一并送押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徹查!”
“是!”殿前侍衛随即向前,将點到名的官員一個個拖出。
皇夫一派的官員立刻明白靠山己經失勢,大權全部落入佟抱恩手中,個個莫不膽寒。
“陛下,皇夫……”佟抱恩請示道。
玄蕓緩緩站起身。“将他打入冷宮,退朝。”終究是夫妻一場,她不想做絕。
“遵旨。”她垂眼恭送,再擡眼時,殿前侍衛己将皇夫帶走。
待百官退去,她才勾笑走往舒仲尹。
“你怎麽找到張公公的?”
他微揚起眉。“我早在四個城門都設下眼線。”
“可是,你怎麽知道他會逃出宮?”
“這次虧空的金額那麽大,秦世定為了自保,一定會将他護送出宮,而且是用和秦家有往來的商家馬車。”舒仲尹搖頭失笑。“佟大人,你沒料到這些嗎?”
她垂下臉。“我沒想到他膽敢私自潛逃,因為昨晚宮裏就頒布禁令,誰都不許出宮。”
“正是禁令一頒,打草驚蛇了。”
“不如說皇夫膽大包天。”她嘆道。
“你今兒個會回府嗎?”
“這幾天怕是回不去了,朝中有很多事要辦,況且陛下也需要和人談談。”
“叫朝夕明多調一支侍衛跟在你身邊。”
佟抱恩一愣,不禁失笑。“你認為有人要對我不利?”
“你認為不可能?”
“機會真的不大,相信我。”皇夫一派如令人人自危,她不認為有哪個傻子會在這當頭造反。“不過,謝謝你擔心我。”
“沒辦法,妻子只有一個,不珍惜點都不行。”
她微眯起眼。“怎麽,要是你有三妻四妾,就不需要珍惜我了?”
“得了,光一個你就忙得我人仰馬翻,為夫的何必再自讨苦吃?”
佟抱恩不禁氣結,就是沒辦法在嘴上占他半點便宜。“你明知道……”
“是呀,誰要我是你相公。”舒仲尹一臉沒轍。
她苦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她甘之如怡,誰要他是她相公?
“等等我吧,等忙過這陣子,我應該會有多一點的時間待在府裏。”她說着,考慮跟女帝再讨個幾天假,陪他到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