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物反應

第10章

阿ben陷在一個蜜糖釀的夢中。

“笨死了，玩游戲都能玩成這樣，”bill抱怨着，扔掉自己的手柄，移到阿ben身邊，“呢再教你一次，認真記清楚了。”他說着，一只手從阿ben身後繞到前面，抓住阿ben拿着手柄的手。

游戲開始，bill的手帶着阿ben的手按動手柄上的按鍵，“換刀是這個，加速了加速了，閃！放招放放放！殺！”bill激動起來，抓着阿ben的手更用力了，人也随着屏幕裏的畫面左搖右擺。

阿ben被他圈在懷中，背貼着bill，都能感覺得到bill胸口的脈動，bill的下巴搭在阿ben肩上，說話時的氣流擦過阿ben的臉，阿ben愣愣的看着屏幕上絢麗奪目的畫面，腦子裏茫茫一片。

bill最近買了一套任天堂的家用游戲機，開始時自己在家玩得不亦樂乎的，阿ben在旁邊眼巴巴的看他，bill光注意游戲了，哪裏顧得上他，昏天暗地的為游戲機瘋魔，阿ben又眼巴巴的去看游戲，那些酷炫的畫面只讓阿ben昏昏欲睡，他完全不能理解這些有什麽好玩的，阿ben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bill人機對玩久了覺得太無聊，終于想起被晾在一邊的阿ben，叫他過來玩兩人對戰，可是阿ben對游戲也很苦手，教了好幾次就是記不住那些跳躍攻擊閃躲的按鍵，與其說真的記不住不如說他更喜歡被bill手把手教着打游戲的感覺。

“記住了哦，我們兩個玩一盤。”bill放開他，拿回自己的手柄，選擇雙人對戰模式。

三分鐘不到。

“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中間那個鍵是閃避啊，講你都不聽的，”bill搶下阿ben的手柄，“算了，跟你玩還不如跟機器玩。”

阿ben捧着手柄爬到bill身邊，“不要啊，你再教我一遍吧，我這次肯定記得住。”

“都教你一個鐘了，”bill斜眼看他，“我不會信你的。”

“最後一次，我保證學會！”

見bill半信半疑的樣子，阿ben鑽過他胳膊間的空隙，拱進他懷裏，握住手柄格外認真的說，“開始吧！”

游戲重新開始，阿ben緊張的盯着屏幕，不料bill這次沒再狂按着阿ben的手去殺殺殺，阿ben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屏幕上就跳出over的字樣。

“阿哥啊？”阿ben去晃的手腕，“又死了，再來一次吧。”

“不玩了。”bill松開他們交疊的手。

“嗯？再一次就好，我真的會學會的！”阿ben着急的扯着bill的一只手放在手柄上。

“我們先玩其他的。”bill低下頭，在阿ben的脖頸後咬了一口。

阿ben雖然遲鈍一點卻也明白這個動作裏暗示十足的意味，給bill扒光的時候也做好了接受的準備，只是……

“上下左右分清了嗎？”bill問他，腰随着嘴裏的話畫着圈，在阿ben身體裏戳刺。

“閃躲呢按哪個？”bill從他身體裏抽出來停一秒後又大力撞上去。

“按……按這個……”阿ben的指尖被撞得不穩，按錯了鍵。

“錯了，你怎麽總是記不住呢。”bill帶着責怪的語氣，腰動的更快了。

阿ben搖搖頭，快感在身體裏層層堆疊，宣洩的出口卻被bill握在手中壞心的堵住。

“阿哥你放開好不好……”阿ben難耐的扭着腰。

“不行，你都沒記完。”bill被他扭得抑制不住的輕哼了一聲，這下更變本加厲的按住阿ben的前面，就是不放開他。

“阿哥我不玩了……”阿ben吃痛的打了個激靈，委屈的推開手邊的游戲手柄，bill果然是對游戲機瘋魔了，阿ben前所未有的讨厭一樣東西。

讨厭游戲機，讨厭死了。

“你不陪我玩，你要和誰玩？”bill想起在酒吧街口撞見阿ben上了別人的車那事，心裏現在還莫名的有點堵，“你想和誰玩？”

“誰都不想，我不喜歡游戲機！”阿ben被他折磨得快要崩潰了。

見阿ben使了勁要掙開自己，bill按住他的胯骨，把他往回帶，鼻尖蹭在他耳邊，“可是我還沒夠，阿ben你陪我玩吧，你陪我吧……”

bill鮮少用這種請求的語氣和他說話，阿ben對bill突然的示弱毫無抵抗能力，只能忍住自己想要逃開的想法，由着bill對他為所欲為。

“你只能和我一個人玩。”bill在他耳邊低語着。

這句話聽着有種遙遠的似曾相識感，阿ben不知道bill為什麽會對游戲的事要這麽執着，但是，為了bill說話時的那一點溫柔，阿ben暫且将游戲機，從讨厭物品的名單中移出去一會兒。

他們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沙發上的抱枕被随意扔在地上，阿ben躺在bill身邊喘着氣，bill手在他腰上摩挲，嘴唇貼在他的頸窩。

風從陽臺灌進來來，揚起起半透明的白紗窗簾，黃昏的陽光帶着稠膩的蜜色透過揚開的窗簾鋪進房間裏，他們的身體被一條光帶裹在一起。

時間也如同蜂蜜一樣被拉長得綿稠又暧昧，阿ben在想，這樣就很好了。

已經很好很好了。

好到他已經沒有辦法承受更多，時間期限近在眼前，每分每秒都是倒數，他在這偷來的美好中，快樂又彷徨。

“阿哥會喜歡什麽樣的人？”阿ben的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第一，一定要漂亮，”bill頗為認真的伸出一根手指，我和阿哥長得差不多，阿哥這麽好看，我應該……也還可以。

“第二，要聰明的，”bill的手指撩過阿ben的劉海，拂過他的眉毛。

阿ben有些悶悶的皺眉，這個，自己真的夠不上怎麽辦。

“還有，要乖乖聽話的。”bill捏了捏阿ben的臉。

阿ben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眼珠。

bill猶豫了一下，聲音突然變小了，問：“那你呢，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阿哥這樣的。”阿ben定定看着他，目光堅定。

“……具體點。”bill遮住他的眼睛，嘴唇在他耳邊呢喃。

“就……長成阿哥這樣的，性格是阿哥這樣的。”阿ben的睫毛掃過bill的掌心，bill手指的縫隙漏過暖暈的紅光，阿ben因這模糊的遮攔而安心，不需費心思索，坦白的說出所想。

“……”

被遮住眼睛的阿ben不知道此刻bill的表情是怎樣的，趁着自己看不到bill，不用擔驚受怕他的反應，阿ben抱着些僥幸問他，“那一般好看，不夠聰明，但很乖很聽話的那種……”

世界又重新亮起來，阿ben失去了遮擋的目光撞進bill凝視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難得的專注又認真，幾乎可以稱得上深情，阿ben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末尾那句話毫無防備的問出，“你會喜歡嗎？”

你會喜歡我嗎？

bill不說話，右臉慢慢陷下一粒圓圓的酒窩，光線被這個淺窩絆倒，折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裏面像是藏着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阿ben有些局促的，“阿哥你……”

bill閉上了眼睛，他的吻沿着阿ben的嘴角向上，落在鼻尖和臉頰，眼睛和眉心。

我會喜歡聰明漂亮又聽話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就算世界上存在千千萬萬，那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我喜歡的只有一個，而他們統統不是你。

空氣裏被日光烘烤出幹燥溫暖的味道，阿ben陷在一個蜜糖釀的夢中。

時鐘刻板的一格一格畫着圈，走六十格是一分鐘，走三千六百格是一小時。

阿ben看着便利店牆壁上的挂鐘，數着距離下班的剩餘時間。

還有兩個鐘才能回去，想到下班才能見到bill，阿ben覺得時間變得更難捱了。

好慢啊，他恨不得想掀開挂鐘外面的玻璃罩用手去撥動裏面的時針，可是他又怕撥太快，藥效到期的時間也會提前。

阿ben糾結着，繼續數着到下班的時間。

有人拿着一大堆零食和飲料堆到他面前，阿ben心不在焉的拿起來掃條形碼。

“阿ben啊！”那人大聲叫他。

阿ben才醒過神來，一看居然是學姐，她笑眯眯的和他打了個招呼，阿ben想起上次騙學姐拿藥的事，心裏有點發憷，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學姐奇怪的問他，“怎麽啦，你看見鬼了那麽怕？”

阿ben趕緊搖頭，繼續幫她掃她要買的東西，只是，想到上次騙她的事，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阿ben多少錢？”學姐打開錢包準備付錢。

“不用了……算我請吧。”阿ben低着頭，有些怯怯的開口。

“無端端幹嘛請客？”學姐按住阿ben要幫她将東西裝進購物袋裏的手，“你怎麽了？”

阿ben的臉憋得通紅，之前假裝bill的勇氣不知道跑去了哪裏，他又羞愧又自責，欺騙朋友，欺騙阿哥，自己真是壞透了。

“……對不起。”阿ben垂下手，向面前的人道歉。

“怎麽了……突然道什麽歉呀。”學姐不明所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阿ben不敢再往下說，有些苦惱的繼續幫學姐裝好購物袋，但堅持這次自己請客，不讓學姐付錢。

“那下次出去玩我請客！”學姐提過購物袋，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對阿ben說，“對了，上次你為什麽突然問我要藥啊？”

阿ben怔住，臉色有些發白，“你、你都知道了？”

學姐還是笑着，好像并不覺得是什麽大事，“知道啊，我跟你阿哥對過了嘛，那天bill說他都在圖書館，不是bill拿的就是你咯，不過我給你的是水啦，你打算用藥做壞事也不會得逞的喔。”

阿ben有些茫然，學姐的話一時間他無法全部消化，只能抓住他最在意的一部分，“阿哥？阿哥也知道？”

夢境破碎，流星墜落。

“他當然知道啊，你走沒多久我們就聯系過了，他沒告訴你嗎？”

學姐的疑問都得不到答案了，因為阿ben連便利店的圍裙都沒脫就飛奔出去。

阿ben跑到街邊，卻沒有計程車為他停下來，他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想趕快回去見bill。

bill早就知道了那是藥，那為什麽要喝？

不對，學姐說給的是水，既然只是水，bill為什麽不拆穿他？

可能，可能學姐記錯了，給他的真的是藥呢？

可能，bill喝完才知道他去問學姐要了藥呢？

可是，不是藥效反應，那bill對他的那些溫存又算什麽呢？

無數個疑問與無數種假設湧進阿ben的大腦裏，他已經無法思考，腦子裏只一個念頭穿透混亂的思緒，反而越來越清晰。

他要去見bill，一秒都等不了。

所以要向前跑，一直跑，不能停。

阿ben上氣不接下氣的朝着回家的方向奔去，他跨過一座立交橋，越過兩個斜坡，跑過四條街，爬了十六層樓，可是不夠快，怎麽都不夠。

那些紛亂的思緒在奔跑中逐漸被bill凝視他的眼神替代，所有的想不通所有的不解都只變作一個問題。

bill專注的、溫柔的、認真的眼神，會再次消失嗎？

他不得不從夢中醒來，他的流星還是會墜落，他能夠承受嗎？

他會，又一次，失去bill嗎？

阿ben手握住門把，卻沒有勇氣打開。

電梯在背後叮的一聲打開，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在樓下就看見你了，幹嘛跑那麽快電梯都不等？”那人說着，伸手覆過阿ben門把上的手，拉開了門，有音樂聲傳出，bill剛才只是下樓去買東西，連ipod的音箱都沒關，“幹嘛站在外面不進去，欸你今天不是上班的這麽早就下班了？阿ben？……阿ben？”

bill無法再說下去，因為有溫熱的液體滴到他的手臂上。

阿ben忽然抓住bill，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一聲疊一聲的叫他，“阿哥阿哥阿哥……”

阿ben到現在才覺得兩腿發軟，站都站不住的抓着bill的手往下沉。

bill有些慌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好先摟住阿ben帶他進屋裏坐下。

阿ben抓着他的手不放，卻什麽都不說，只是一直叫他，抽噎着說不下去也不肯停下，bill摟住他，一手在他背後極其有耐心的輕輕拍着，安撫他，“你慢慢說。”

“阿、阿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阿ben不懂自己要做什麽才能留住他，他只懂道歉、道歉。

“唔，”bill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大概猜到了阿ben為什麽情緒會這麽失控，“你都知道了。”

“阿哥你生氣吧，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阿ben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生怕一松開bill就會走掉。

bill感到好笑又心酸，他不繼續拍阿ben的後背了，騰出只手用來去擦阿ben停不下來的眼淚，“你沒有不好，不用對不起。”

阿ben驚訝的看着他，bill頓了頓，捧住阿ben的臉，聲音溫和清晰，“是我心甘情願的。”

明明不是在做夢，阿ben卻更加難以置信了，“阿哥你是不是真的吃了藥？”

bill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好吧，其實我吃了好重一劑藥。”

阿ben睜大眼睛，慌忙說，“這個不是我喂的，我真的只做過一次。”

bill看着他，忍住笑意，繼續嚴肅的說，“而且這次的藥是加強版的，沒有期限也沒有解藥。”

阿ben的眼淚掉得更兇了，“這麽嚴重，那怎麽辦？”

bill用拇指拭去這些洶湧的淚水，笑着，“所以你要好好對我負責咯。”

阿ben愣住，一秒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bill，“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bill被他狠狠抱着，心髒裏有什麽東西終于撐破心壁，它長出羽毛，化作潔白的羽翅在胸腔裏撲騰，溫柔的煽動起一場綿長而柔軟的風。

bill在阿ben的懷抱裏想着，有些話不如留着以後慢慢說吧。

反正，這次藥物反應會持續很久很久。

久到他足夠說完那些藏在心底的悸動和秘密。

留不住的流星，終為一人駐足。

夢境醒來不是終結，而現實才正在開始。

音箱裏有首歌唱到最尾一句——

愛很難，我肯學

定能愛下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