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落淚
随着第一句歌詞從江絡口中唱出, 燈光緩緩亮起。
大量的幹冰在舞臺上制造出雲一樣厚重的霧氣，練習生身上白色的裙子和霧氣融在一起，仿佛漂浮在空中。
“總是忘不了, 你帶給我的快樂。”
大屏幕上顯示出江絡的側臉, 她今天的妝很淡, 連眉毛都只是用和頭發差不多的棕色淺淺描繪。此時她眼睛半阖, 神情落寞, 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出一片剪影。
會場內嘈雜的聲音低了一瞬，随即絡粉的尖叫劃破天際——“江絡！！！”
在正式表演開始前, 所有人都對這組并不看好。
瞧瞧這個陣容, 四個人裏有一半都不是vocal，偏偏還選了這麽一首對嗓音和技巧要求超高的歌。甚至很多人懷疑, 是不是因為這組練習生人氣高，所以飄得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了，覺得就算表演車禍，也不會影響自己晉級。
直到他們切實看到江絡組的表演，才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這哪裏是高人氣選手随手組的隊, 明明每一個拎出來都是大BOSS啊！
蕭妙和邵漫就不提, 為什麽奚小憐一個rapper唱得這麽好？
還有江絡，到底是誰說她只能唱跳不能純唱的？光是這個嗓音，怎麽的也得讓她多唱幾句啊！
臺下觀衆都瘋了。
“嗚嗚嗚嗚嗚我的天哪, 這就是傳說中被天使吻過的嗓子嗎？”
“我真的聽不懂歌, 但是江絡一開嗓, 我感覺整條手臂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刺激了。”
“我小姐妹之前跟我說她自不量力，想要脫粉, 剛才聽了我給她發的音頻，爬回來的姿勢跟去食堂搶飯一樣快。”
導師坐席，崔曉冰咂舌道：“表現得比我給她們上課的時候好多了。”
Advertisement
不管是LIVE、情感、鏡頭，都幾乎做到了最好，宋寒點頭：“确實有這種人，平時練習的時候不覺得，一上舞臺整個人都不一樣——你對這個比較有經驗吧，宿導師？”
有些人天生就是舞臺王者。
宿容本就是以極具侵略性的舞臺聞名，他看着舞臺，問：“高潮段落是不是還沒到？”
話音未落，臺上燈光忽然一變。
之前溫柔和煦的燈光忽然變得更加明亮，江絡正要推那個至關重要的高音，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表演者為了知道自己發揮效果，會時刻帶着耳返。但《閃女》節目組因為資金緊張，器材偶爾會出問題。這回倒黴催的事就落在了她們頭上。
江絡反應極快：【狗系統，給我返聲！】
系統：【得嘞。】
她重新在腦海中聽到自己聲音，一個完美的高音，瞬間燃爆全場！
明明是一首抒情歌，卻莫名讓人血脈膨脹，恨不得起身鼓掌。
——絕了！這個高音絕了！江絡太棒了啊啊啊啊！
——誰說我們江絡不能唱，誰說的？
——不得不說，雖然江絡技巧并不是最成熟的，但是她在裏面太突出了。
江絡顧不上緩一口氣，避開鏡頭，快速往旁邊掃了一圈。
果然看到邵漫露出和她如出一轍的慌亂表情，顯然她的耳返也壞了。vocal組，耳返壞了可是致命的，眼看着下一句就要到邵漫的part，鏡頭已經打到她臉上，邵漫差點急得哭出來。
就在這時，江絡忽然上前一步，用一只手捧住邵漫的臉，借着這個動作，捂住她一邊耳朵。
這個即興動作不僅讓邵漫成功唱完自己的part，同時引來無數尖叫。
江絡已經入戲，眼神顯得深情又悲傷，此時空氣中充滿了橘裏橘氣的氣息。
——媽媽，我戀愛了，還是愛上了一個女孩……
——此時此刻好想魂穿邵漫，被這種眼神看一眼，我死而無憾了嗚嗚嗚嗚
——為什麽都是女粉在這尖叫，男士們都哪去了？
——小姐姐們你們不懂，比起一個漂亮妹妹，我們直男更萌百合[doge]
——絡哥可是自拍都不會的鋼鐵直女，怎麽突然變成江撩撩？
——據說是因為當時耳返壞了，她單純是為了舞臺考慮，誰知道你們會這麽激動，瘋狂組cp。
高潮段落快結束的時候，舞臺中炸開銀色的塑料條。
攝影師的技能忽然上線，此時放慢鏡頭，一個遠景，直接把場景中的浪漫感放大幾倍。
《我無法忘記》是一首講失戀的抒情歌。
江絡沒有失戀過，但是她經歷過無數生離死別，痛徹心腸。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首歌太符合時宜，快穿世界那些她一直不願回想的場景忽然出現。
唱到最後一句，聲音都有點抖，幾乎是低語呢喃道：“我想要忘記……我無法忘記。”
導播正好給江絡切了一個正面大鏡頭。
她長長的睫毛撲簌一下，一滴淺淺的淚順着眼角劃下。
美得讓人呼吸一窒，鼻尖都酸澀起來，臺下甚至有觀衆捂住嘴，忍不住跟着哭泣。
——嗚嗚嗚嗚這歌真的太傷身，我聽一遍哭一遍。
——我天哪，江絡感情投入也太好了？我看着她眼淚都想往下掉。
抒情歌，能把人聽哭，就是最成功的，一首歌結束，分明大家都是上位圈練習生，但一時竟然只能聽到叫喊江絡的名字。
但節目播出後最出圈的并不是歌曲本身，而是江絡那個“仙女落淚”的片段。
無他，實在太好看了。
一般人哭起來，要麽眼睛紅得有些可怕，要麽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表情管理失控。
但是江絡那甚至算不上哭的一滴淚，卻漂亮得太過驚人，這張動圖也成為絡粉最愛用的日路工具之一，一日一個準，只要看過這張動圖的，很少能不被江絡吸引。
表演結束，直接進入投票環節。
江絡從感情中抽離出來，回頭注視着大屏幕。
宋寒拿着提詞卡，賣關子道：“很動聽的一首情歌，練習生們的表演也非常出色，但是我們依然要決出你們中間票數最高的一位，坐上我們的王座，那麽《我無法忘記》組票數最高的練習生是——”
他故意停頓了幾秒。
江絡眯着眼，她感覺宋寒似乎在看她，但是又不大确定。
宋寒吊足了大家胃口，才說：“那麽現在，請現場全民制作人看向大屏幕。”
江絡緊緊地盯着大屏幕，感覺過去了大概一個世紀這麽長，屏幕上終于顯示出一個名字。
她的名字。
旁邊跟着票數——【643票】。
現場觀衆都驚了：“卧槽？？？我們今天一共也就千把人吧，這是都投給她了？”
後臺練習生同樣一片嘩然，特別是vocal組的，抱着腦袋絕望道：“導演你太絕了，這還怎麽打啊？？？”
宋寒微笑着做出“請”的手勢：“江絡，請去往你的王座。”
蕭妙雖然難免失望，但是還是笑着打趣：“絡哥，我回去得把你和這醜凳子的合影截圖一百張，做表情包發網上。”
江絡失笑，和她們擁抱過後，朝“王座”走去。
設計王座的人雖然審美堪憂，但是不得不說這椅子還很霸氣，江絡坐在上面，簡直能俯瞰全場。
系統在江絡腦袋裏“啪啪啪”鼓掌：【高興不，宿主？】
江絡：【高興什麽啊，高處不勝寒懂不懂，不知道多少人想把我拉下去呢。】
她望着下面歡呼的紅海，壓力大得幾乎有點喘不過氣。
燕京，外國語高中。
江玥煩躁地把筆一摔，吼道：“你們能不能小聲點？”
“喲，三好學生，這麽努力啊？”一個女生捧着手機，面帶嘲諷。
“都這麽努力了，月考還是進不了前二十，真可憐見的。”
江玥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你們一下課就吵，我至于學不進去？”
女生呵呵一笑，說：“下課時間，做什麽是我的自由吧——還是說，你就是聽不得你姐姐的歌？”
女生手機上放的，正式《閃耀吧！少女》。
剛播出的時候，各大論壇還各種讨論《閃女》有沒有爆，到了現在，已經無人質疑，《閃女》已然成為本年度最火綜藝。
特別是最為清閑的學生階層，更是幾乎人人在看。
教室裏都到處可見《閃女》的冠名商“真牛酸奶”，課間同學讨論的都是《閃女》和江絡，甚至她走在路上，都會被拉住給江絡投票。
江絡這個名字就像是魔咒一般，每天念得她煩不勝煩。
令幾個學生看到女生手機，湊過去忙不疊問：“今天是不是播二公，江絡的排名怎麽樣？”
女生一揚下巴：“你們說呢？坐上王座就沒下來過，簡直全場最佳。”
學生們紛紛驚嘆，湊過去要看屏幕。
女生：“別擠別擠，欸不然這樣，反正今天晚自習老師不在，我們開多媒體看吧？”
江玥沒來得及制止，多媒體屏幕已經被打開，女生飛快切到江絡表演的片段。
江玥本來還一臉厭惡，江絡她還不知道嗎，怎麽可能會唱跳，也就是靠着臉茍到現在了吧。
結果越看，臉色越難看，她唱的怎麽這麽好？
屏幕上，江絡化着精致的妝，加上舞臺燈光一打，氣勢起來，已經完完全全是大明星模樣。
臺下，幾百上千人都在為她搖旗吶喊，為她瘋狂。
江玥望着江絡，感覺自己已經不認識這個姐姐了。
本來以為江絡離開江家，會過得凄凄慘慘，和她産生雲泥之別。
但是現在，成為“雲”的那個，分明是江絡，反倒是她自己，和江絡的距離越來越遠。
江玥滿心煩躁，題都做不下去，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謝辛白打電話。
那邊似乎正在聽什麽歌，江玥說了兩句話，忽然察覺：“你在看江絡的節目？？？”
她不可置信，聲音尖利得吓人。謝辛白不耐煩地将手機移開：“我在忙，有什麽事下次說。”
“你怎麽能這樣？”江玥深感背叛，正想和他大鬧一場，電話卻已經挂斷。
江玥迷茫地拿着手機。
沒事，沒事。她安慰自己，你還有錢，還有爸爸媽媽，等高考考上好學校，你不必江絡差。
江絡現在風光，還不知道能風光多久呢。
謝辛白挂上電話，外面傳來動靜。
他忙不疊關上電視，回頭打招呼：“爸，怎麽了？”
謝父開口第一句就是：“你不好好背劇本，在這偸什麽懶？”
謝辛白一愣：“發生什麽了，你心情不好？”
謝父看這癱在沙發上的謝辛白，很鐵不成鋼。
這兒子被他寵壞了，分明馬上要進組，還不好好準備——他就沒點數，要是那個人真的成功脫離謝氏，謝辛白其實就不會再有任何優勢？
謝父長嘆一口氣：“你記得宿容麽？我們公司和他的官司，要正式開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