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小增)
茶杯中的熱氣騰騰升起,帶出紅茶香甜氣味,在空中彌漫開來,随着窗外的一陣輕風吹入,熱氣四處散開。
黑色帽子被放于一旁,黑發青年雙腿交疊,左手執着紅皮包裝的書,右手端着紅茶往嘴邊遞,視線一直定在書頁上,直到開門之聲悄然響起。
“你來了。”用毫不意外的口氣,他對着來人說道。
抱着一本筆記的少女回以微笑說聲打擾了,看到放着另一杯紅茶的位置後自然地走過去坐下。
今天又是和裏包恩約定的日子,所以她先給他打個電話,确定他無事後就過來了。
“今天還是在看那本筆記嗎?”裏包恩瞟一眼她正要翻開的筆記,前天她就把它給帶過來,一直在那裏很認真地看着。
“嗯,有些事我有點在意。”
她含糊的回答說明是這個是個人隐私,裏包恩便沒有追問下去,視線移到自己的書上。
與裏包恩的約定的下午總是很悠閑,他們偶爾會聊很久,但大多情況下還是靜靜地渡過,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氣氛,因為她發現每到這個時候,即使眉目再冷淡,臉部線條也還是會微微轉柔,這個發現讓她很高興,因為她也同樣很喜歡這樣的時間。
往常都是他或喝茶或看書,而她或看他帶來的書或看風景來度過溫暖的午後,但最近她改成帶日記本過來。
雖然對裏包恩有些抱歉,但她總有預感,如果不快一點明白十年後的自己為何寫這些日記,就要錯失了什麽,至于是什麽她不清楚,只知道那很重要。
壓下這些念頭,她專心致志在日記本上,不知對面的青年擡眼看了她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良久。
忽然聽到對面有動靜,京子擡頭看去,原來是他把紅茶給喝完了,要去再端一杯來,當他起身的時候,衣服微微上揚,露出了某個黑色的東西。京子輕咦了聲,才發現那是一把槍。
等裏包恩回來,她不自覺地讓視線定在他的腰間,他自然有所察覺,抽出槍後見她果然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它看,他道:“對它有興趣?”
京子搖搖頭說:“只是好奇,因為很少看見這樣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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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
“嗯?”
“這種危險的東西并不适合你,京子。”他口氣平淡道,“以後看到它了,不要接觸為好,即使在危險的情況下。”
他的口氣裏隐隐有種暗示着什麽的感覺,京子心中困惑加深,問道:“為什麽裏包恩先生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大概是因為有些不甘吧。”
不甘?她疑惑地瞅着眼前表情冷淡的青年,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詞跟他搭不上幹系。
“曾經在無可奈何下,我讓你碰了它,由我親自教會你如何将它使用得得心順手,而最後你也成功掌握了它。”
京子想了想說:“是為了讓我有了自保的能力吧。”
“沒錯,出發點的确是如此,但究根結底卻是——我們的無能。”
青年表情依舊平淡如水,卻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剎那透出幾分嘲意。
“否則你一輩子都不會接觸這樣的東西,繼續過着你應有的生活。”他的黑眸似平靜,又似翻湧着什麽,“這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轍。”
京子沉默。
然後,她問了他一個問題:“吶,裏包恩先生就從沒覺得,那是因為我沒有自保能力的錯嗎?”
裏包恩凝視着她沒有回答。
“你們是黑手黨,所以無論怎麽不想,也會被牽扯到戰鬥中,是不得不去戰鬥的。我很清楚這一點,卻還是繼續跟在你們身邊了不是嗎?明明知道黑手黨危險,自己明明就沒有自保能力,但是還是不想從你們身邊離開。”
“裏包恩先生,您從未覺得這樣的我任性嗎?從未覺得我有過錯嗎?”
少女靜靜看着他,目光清澈得仿佛所有謊言都會被戳穿,讓人不能再有所隐瞞。
“沒有過。”他幹脆利落地告訴她,“這從不是你的錯,也不會有人覺得。”
聽罷,京子露出微笑:“謝謝您,但正如裏包恩先生不會覺得我沒有自保能力不是過錯一樣,我也覺得那不是過錯。”
“你們不是神明大人,只是身份稍微有點不普通的普通人,偶爾有做不到的事情也很平常呀,所以我不覺得那是無用的表現。”
“而且,即使如此,你們還是會保護我的對嗎?我相信大家,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這份信任都不會改變。還有啊,裏包恩先生,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麽,只要我還能在你們身邊,我就會一直待下去,不會離開——”
少女燦爛笑着,眉目透出認真。
“所以,請您不要那麽說了。”
“…真的覺悟了嗎?黑手黨的世界遠比你所想象的還要危險。”
“我想我已經有所體會了。”她笑着說,“不用擔心,裏包恩先生,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她的目光飽含了堅定與決意。
裏包恩低喃了句是嗎。
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平靜,京子反而有點忐忑起來了,她有些不安地瞅着他的神色:“裏包恩先生,您會不會…生氣了?畢竟您是為了我的安全着想才那麽說,可是我卻…”
“為何要生氣?”他淡淡反問道,舉起茶杯斂下眼簾,“能對自己誠實,是難能可貴的事,所以你只要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就夠了,京子。”
京子展開笑顏,認真地點頭。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青年勾起來了唇角,那仿佛是看着乖乖落入圈套、還渾然不知的獵物的獵人從容且愉悅的笑意。
那抹笑意轉而即逝,他道:“京子,稍微過來一下。”
京子靠了過去。
大手輕壓上頭頂,緊接着被撫摸的觸感傳來,動作很輕柔,幾乎讓人覺得那是溫柔,隐隐有種被疼愛的感覺,她愣愣擡頭。
“——給你的獎勵。”
“因為現在還不能做超出這個動作以外的事,雖然略有可惜,但是暫時忍耐一下也無礙。”
青年冷淡的表情多了分魅惑,遠不是她能抵抗的勾人笑意就浮現在他的俊臉上,明明沒做什麽讓人臉紅心跳的動作,但光是看到那笑意,就已經讓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地臉紅了。
不久後,他将手收回來,注視着她對自己的臉紅納悶的表情,唇角勾了勾。
“對了,京子。”
一抹算計意味的光芒從那雙黑眸中閃過,他慢悠悠開口。
“在這段時間結束後,我希望你能去找一個人——”
進入熟悉的店內,她環視一遍,這裏還是與十年前的一樣,一點都沒改變。粗略打量過後,京子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也看過來,然後爽朗對她笑了笑。
“喲,來啦,京子。”
這下倒變成了京子意外了,但仔細一想,山本不可能不告訴他,便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了,她走了過去微笑着說:“下午好,伯父。咦?即使隔了十年,您看起來好像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真的?那真是讓我高興啊!”山本剛哈哈大笑了幾聲,“你是來找武的吧?不過真不湊巧,他出去了。”
“這樣啊…”
“來來,先坐下來,說不定等一等他就回來了,伯父給你去倒茶。”
京子忙說不用勞煩,山本剛擺擺手說不礙事,轉身就去給她端了杯茶來。
看到她喝了茶後,山本剛說:“說起來,我家的笨兒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怎麽會,應該說是我給山本君添麻煩,老是受他照顧。”
“你就別為他說好話了,自己家的兒子是什麽情況我還不知道?”他雙臂交叉着嘆氣說,“自從兩年前後,武就漸漸變得沉默,壓抑着自己,什麽事都開始憋在心裏,變得一點都不像他自己。”
京子聞言,抿唇沉默。
“雖然他總是假裝自己很好,但怎麽瞞得過我?所以我一直很為他擔心。”他的語氣忽然變得輕松起來,“可是這次他回來後,給我的感覺很明顯不一樣了,看上去他已經看開了兩年前的事,而這個改變,是你帶給他的吧。”
山本剛笑着看着她,目光裏有着贊許欣慰,看得京子一陣內疚,她愧疚道:“山本君變成那樣,也是十年後的我的緣故,對不起伯父,使得您擔心了。”
“這事又怎麽怪得了你,那只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意外。”
他的安慰讓她稍微輕松下來。
“武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需要我再來操心,接下來就麻煩你了,京子。”
察覺到他話裏有別的意思,京子認真地颔首。
從竹壽司店裏出來,京子想着十年前的他最常去的地方,想了幾個最後選擇了一處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朝着那個方向走去。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還沒有到那個地方,中途就已經看到了他。
青年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換了休閑衣,依舊是一身西服裝,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氣質使他即使走在人群中也十分顯目,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沒有發覺。
現在他背對着她,她只要走過去打聲招呼就能讓他注意到她,但她忽然想瞧瞧他要做什麽,便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
山本走得很慢,散步似的慢步着,明明她覺得他應該是去那個地方,然而他的步子卻透露出一種漫無目的的迷茫感。他時而停下擡頭看看建築物,時而望着對面的人群一言不發,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十分突兀。
路人偶爾會瞟瞟他,議論着此人在做什麽,聽到他們的話後她忽然覺得,他不是在做什麽,而是……什麽都沒做。
只是随意走走,随意看看,什麽都沒有想。
看到他在櫥窗前站定,她想是時候了,便走過去。
“山本君。”
“……”
京子望着他的側臉靜看片刻,忽然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對方終于有所反應地回過頭,側過臉的瞬間臉頰被她伸出的食指戳中。
“嗯?”他微露驚訝的表情,“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放下手笑道:“我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山本君的身後哦。”
“是嗎。抱歉,我沒注意到。”
“山本君接下來要去哪裏?我可以一起去嗎?”
山本略略想了想,道:“雖然不是什麽有趣的地方,願意來的話,就來吧。”
京子當然願意。
有了她的陪伴,山本不再慢慢走了,而是直接朝着目的地棒球場走去。
站在棒球場的外頭,山本看着裏頭揮打着棒球的少年們不說話,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京子看了一遍,奇怪道:“這裏好像不一樣了。”
“那是因為幾年前這裏曾經不再是棒球場,直到前一年,這裏才再次恢複成棒球場,與十年前的自然是不一樣了。”
她了然颔首,凝視着棒球場內正打得興頭上的少年們,輕輕開口:“山本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打了呢?”
山本轉看向她,她只是看着場內而沒看他,他沉默片刻後說:“大概是在二十歲那一年吧。”
“原來已經這麽久了啊。”她低喃了句,然後小心地說,“如果山本君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理由嗎?”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因為當時彭格列發生的事情很多,抽不開身,之後又忙于其他的事,久而久之就沒有再動過它了。”他頓了頓,“但這些在十年後的你看來,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我嗎?”
“你說,我不是沒有空閑才不去打,而是因為……太在乎同伴了。”
京子微微一笑,道:“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依山本君喜歡棒球的程度,是不會僅僅因為沒有時間去打就放棄的,所以一定有什麽讓山本君認為比棒球還要重要的事情讓你放棄了,比棒球還要重要的事情,除了大家,我想不到別的了。”
他低頭靜靜凝視着她。
“不過我還是覺得山本君要是不要放棄就好了。”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那是山本君最喜歡的東西不是嗎?只要看山本君打棒球時的表情,就能明白它對山本君來說多麽重要,不能做自己最喜歡的事,那一定是十分難過的事情。而且若我是綱吉君他們,也一定不希望你因為家族而放棄棒球。”
“比起山本君勉強自己,他們會更希望你保持本色,做自己喜歡的事,一直都是山本君的樣子,而我,也希望山本君能一直笑着。”
少女擡起雙眼望來,暖色眸子裏溢着溫軟色彩。
“來到這個時代後,我覺得最遺憾的事就是不能看到山本君如以前那樣笑了,我啊,一直都以為山本君會帶着笑容走下去,所以在第一次看到你不帶笑的表情時,感覺到十分驚訝,到了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的地步呢。”
“所以當我想起曾經聽過在兩年前山本君還是以前的性格後,我真心覺得太好了。你不是因為十年的時光而失去笑容,而是因為兩年前的那件事才會隐藏起笑容,那就是說,山本君還是可以恢複到原本的樣子。”
“為什麽…這麽希望我恢複?”
她微微一笑。
“因為山本君一直都是那麽的樂觀,只要一看到你的笑容,就會覺得再苦惱的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喜歡那樣笑着的你,雖然是我的任性,但我總在想,如果你要是一直這麽笑着的話就好了呢。”
山本靜靜看着她。
“山本君,你已經放下了兩年前的事了嗎?”
“……啊,放下了。”
“但是山本君還是有些迷茫的,對吧?”
他不言。
“即使還有迷茫,也沒有關系。”她輕輕握上了他的手,對他微笑,“因為時間還有很多很多,足夠山本君一點點放下殘留的迷茫,不需要那麽着急也可以,‘我’會陪着你,直到你完全放下。”
她低下視線落在交握着的手上。
他的手,暖暖的、一直保護着她的讓人感覺到安心的手——
她輕輕收緊自己的手。
“所以,山本君——”
那一夜,青年的笑容至今還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裏。
“請再對我笑一次吧。”
山本忽而低笑一聲。
“真是…無論是什麽時候的你,都讓人無法抵抗啊。”
隐藏着溫柔的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同時,大手捧上了她瑩白的臉頰,手掌的繭子摩擦在肌膚上,讓她覺得有些癢,她沒有看到青年的表情,只感覺得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
柔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額頭。
那麽輕的一碰,仿佛是對待最珍愛的東西,柔軟得讓心也連帶着軟得不可思議。
在輕輕的一吻後,他低下頭來。
額頭鼻子輕對碰,呼吸交織,黑眸近在咫尺,最為自然的笑意便從那裏溢出。
他笑得宛如放下了所有負擔,将隐藏的原本自我釋放了般,不再有所壓抑,宛如夏日午後的光線那般的耀眼。
“謝謝你,京子。”
用最熟悉的稱呼,他這麽說。
夢,又不似夢。
她漂浮在這裏,意識清晰地看着眼前滑過的畫面,那是她多日以來便一直看到的東西,差別就在于比起最初的模糊,近來變得漸漸清晰起來,現在可以看清到底是什麽畫面。
快要出現了吧,她想。
果然在她這麽想不久後,眼前的畫面消失,一個人憑空出現。依舊是看不清楚臉的人對着她說了什麽,她努力去聽,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個詞,構不成完整的話語。
——你到底是誰?
她想問,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最後,那人輕彎起嘴角。
‘……那個人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看裏包恩總是很淡定的樣子,其實心裏對兩年前的事多少還是有點疙瘩,不過隐得很。不過他可是大魔王耶,所以反利用這個疙瘩來計算了京子一把XD
在順利去掉疙瘩的同時,還能更加堅定她的決心,簡直是一箭雙雕,所以絕不能小看大魔王哦!
順便讓山本最後一點迷茫也消除掉了
話說回來這章沒有一點福利的地方呢,因為有限制條件,當然,如果山本的額吻算是福利的話那就是有一點吧= =
下一章,揭開岚莎身上的秘密,是最後的重頭戲!為了寫好些,可能就要拖延更新的時間啦,我自己祝我順利寫出來o( ̄ヘ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