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舒服的風拂過臉頰,意識昏昏沉沉,似乎有誰在身邊靜靜凝視着她,潛意識覺得這個人傳來的氣息讓她放心,但臉頰上突然的疼痛打消了她想要繼續睡下去的念頭。
京子的意識猛然間清醒過來,罪魁禍首的手才慢悠悠的收了回去。面對她茫然詫異的目光,岚莎誇張的嘆口氣,帶有指控意味道:“難道跟我呆在一起那麽無聊嗎?居然都睡着了。”
京子一陣窘迫,急忙搖頭,但被問起原因,她卻是為難地抿唇。
“其實是因為沒睡好吧?”岚莎一針見血點破,托着下巴說,“難道是因為之前的那場而做惡夢?可是都是五天前的事了,連當事人都活蹦亂跳地到處走來走去。”
“我、我不是因為那個…”京子有些沒底氣地道。
“那…”岚莎眼珠子一轉,笑眯眯道,“今天你陪我一起出去吧。”
話落,少女的臉明顯一白。
“你看你,一提到去外面你就是這個反應,你還要說不是嗎?上次的事一定給你留下很深的陰影吧。還是說…”她話鋒一轉,“你在恐懼着別的事?”
京子的表情透露出動搖。
“京子,你到底喜歡誰呢?”忽而岚莎問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嗎,但很快她就給出了解釋,“那兩人受傷的時候你幾乎每天都要跑去病房三四趟,一呆就是幾個小時,這我可以理解,畢竟他們是因為你受傷,你會感到愧疚也在所難免,但是未免太過熱心了不是嗎?依我看,這是女孩子對心上人受傷才會有的急切與擔心程度。”
“岚莎,你在說什麽…”
岚莎打斷了她繼續說:“但是我想起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會聊起彭格列,我剛開始以為你喜歡其中一個,但後來發現他們中的每個人你都會提及。我一直都沒能問,怕那只是我誤會了,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我的錯覺呢。”
“不,不要說了!”京子猛的站起來,臉色難看,似乎覺得聲音過大,她勉強笑了笑說,“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岚莎卻一把抓住了轉過身的她的手,借着這短暫的停頓,她掰過她的身子,握緊她的肩膀,表情不複方才的輕松自在,而是嚴肅認真。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京子說:“京子,為什麽要逃避?這不是逃避就能解決得了的問題。”
“請放開我,岚莎。”京子掙紮着想要脫離。
“你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不要逃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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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喝住的京子停止了掙紮,呆呆的看着眉目冰冷如寒雪的女子。她沒有見到過她這副模樣,一直以來她都笑眯眯的,讓人覺得她好似永遠都不會生氣。
但那股怒氣只有一瞬間,岚莎緩和語氣道:“聽我說,感情的事是不能逃避的,一旦逃避,你就會看不清自己的心。人只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才會看清別人的心。”
“岚莎…”
“吶,你做的惡夢裏出現了什麽?是你最不想要看到的事情是嗎?”看到她遲疑後輕輕颔首,岚莎放開她的肩膀,拿出了似是糖果的東西,“如果你覺得我的話可信,那麽就把這個吃下去吧。”
“這個是…?”
“這個東西叫做‘陌生人’,吃下去後這天內所有人都會視你為熟悉的陌生人,他們也是一樣。”她把它放入京子的手心,“希望你看清楚自己的心。”
岚莎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後離開了,只剩京子呆呆站在原地,望着手心的東西失神良久。
她明白她話中的暗示,只要吃下這個,她就會變成“無關緊要的人”了。京子垂下雙眼,細風在耳邊私語,卻不被她納入雙耳中。
京子忽然深呼吸一口氣,把它含入口內,它入口即化,容不得她反悔。但是,她也不會後悔。
直到甘甜的味道自舌尖慢慢消失,京子邁出了房門,茫無目的步行着。平時那些會對她打招呼的親切的成員們仿佛沒看到她一般,目不斜視地與她擦肩而過,她知道它發揮效用了。
接下來沒有準備的,京子迎面遇到了六道骸,她下意識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地上,心随着他的靠近而加快跳動。
六道骸踏着悠然的步子從她身邊走過,毫不遲疑的。
“骸君…”
她的低喃沒有逃過六道骸的雙耳,他轉過身打量她許久,挑眉含笑道:“喔呀,我可不記得我跟你到了你可以稱呼我為‘骸君’這種親密的地步呢,笹川京子。”
雖然語氣戲谑,他眼底卻沒有笑意。
這就是…陌生人嗎?京子眼神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兩人只是認識的階段,他挂着面具一般的優雅微笑,笑意卻透露出若有若無的諷刺。
那時她不懂,對他懷抱着的簡簡單單就是好奇,而他嗤之以鼻,劃分區域,把兩人隔離在不同的世界。
“對不起,骸…六道君。”
六道骸聳聳肩,轉身就走。
京子目送他離開,說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收回視線,她轉過身來猛然間看到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男人,多少被吓到了。
“抱歉,吓到你了。”清秀五官上露出溫和的微笑,他帶着歉意道,“剛才看到你和六道在談話,所以就沒出聲。”
京子搖搖頭。
“剛才他對你說的那些話,我聽到了。”綱吉微微一嘆,“六道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針對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聽起來像是在代六道骸道歉,但是京子卻能聽出幾分疏離來,他的語氣和話語很明顯的把他和六道骸歸為同一個圈子,卻把她隔絕在外。所以她明白,這只是表面上的禮儀罷了。
壓下所有的情緒,她轉移話題:“綱吉君在這裏做什麽呢?”
“我是找六道的。”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有些事不得不和他談一談。”
京子愣了愣,不由追問是什麽事,話一脫口她便有些後悔了,這不是可以問的問題,即使他臉上的溫和笑意不曾改變。
原來是有所區別的呀,她想。
原來在她面前,他已經放下了所有的僞裝,展現最真實的自己。不然,他的僞裝又怎麽可能輕易被她看破,就像現在,她看不清他究竟是什麽心情。
她說:“骸…六道君要走遠了,綱吉君還是快點追過去為好。”
綱吉颔首,向她禮貌道別後朝六道的方向快步走去。
回過神的京子想起一件事來,拿出手機一瞧,果然已經到了與獄寺約定的時間了,她朝自己的房間連忙快走了幾步,漸漸的卻停了下來。
若是現在的狀況,他還會教她嗎?京子忽然有些不确定起來。
再三思索,她還是沒有回去拿筆和筆記,徑直來到獄寺辦公室前。在門前她擡起手時頓了頓,還是敲了下去。大概獄寺此時就在門的左右邊,所以他沒有喊她進來,而是親自打開了門,看到她時他那張有些冷冰冰的俊臉沒有絲毫變化。
“有事嗎?”他語氣十分疏遠。
“獄寺君,我是…”京子有些猶豫,但看到他略有皺眉的趨勢,她鼓起勇氣說,“我是來學G文字的。”
“G文字?”獄寺的眉毛動也不動,語氣卻冷硬了一分,“我不記得我有答應過你教你G文字。”
也不可能教你,他的眼神如此對她說道。
京子有些不知所措的退後一步。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還有事忙。”
她只好搖搖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關上了門,關門的聲音無情回蕩在她的耳邊。
京子其實有猜測過他是這種反應,比起年少的他,現在的他更為冷靜沉穩,所以對待無關緊要的人他會是冷漠的禮貌。她不驚訝,但想象歸想象,她依然無法避免的心緊收了一下。
“嗯?笹川姐,你在獄寺哥的門前做什麽?”
京子看到端着咖啡和飲料的少年略為疑惑地望着她,她急忙上前托住托盤,蹙眉說:“你的腿傷還沒完全好,就不要端東西了。”
大人藍波似乎有些意外,他用左手的手指撓撓臉頰:“笹川姐,未來的醫療技術其實已經變得很好了,你就不用擔心了,況且讓你來拿,他一定會…”
說着,他打個寒戰。
京子不覺就松開了手,默了默後說想要跟他一起去,大人藍波想想也行,就答應下來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笹川姐嗎?他完完全全只把她當成了一個長輩來看,剛才他的話也同樣如此,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會說“不想讓女孩子來拿東西”吧。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京子恍然回神,何時站在了她面前的黑發青年表情淡淡,語氣漠然道:“你擋到我的路了。”
“雲雀前輩,你的衣服這是…?”
他身上的衣服似是被利器劃破了幾處,很顯然剛打鬥過一場。
雲雀卻只是盯着她,眼神波瀾不起,京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讓開了路,他不帶一點停頓地徑直走過。等到他走遠了,大人藍波才松了一口氣,嘀咕道:“雲守還是老樣子吓人啊。”
京子望着那個背影一言不發,眼神恍然。原來她已經這麽習慣了問他後他給她回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會給她回應了呢?
她已經忘記了,那本應該理所當然的事。
跟着大人藍波繼續前行,來到熟悉的陽臺上,她一眼就看到在遮陽的涼亭似的一處的黑帽青年。他擡眸朝他們投來視線,等到他們近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本,道:“端咖啡端了四分鐘,果然是你的效率。”
大人藍波乖乖放下托盤。
“你是擔心他,所以跟來了嗎?”見她颔首,裏包恩聲線平穩道,“這家夥生命力強得很,即使派不上什麽用處,只有端茶這點還可以算是優點外,你就放心吧。”
大人藍波習慣了他把他批得一處不是,所以只是默默喝着飲料。
京子見沒有理由呆下去了,便就此告辭。她往入口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回頭去看裏包恩,他正端着咖啡,她有些疑惑。
明明是同一個表情,為什麽給她的感覺卻生疏了很多呢?
她搖搖頭,離開了這裏,卻不知去哪兒,她躊躇了一會兒,無端想起打水漂來,便朝着湖走去。
湖水波光粼粼,京子尋了一塊扁平石發了出去,它在水面上跳躍了幾下才沉下去。這都是山本教給她的,在那天之後他和她在這裏練習了幾次,總算讓她學會了如何打水漂。
響起的一陣拍手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白發青年拍着手從她的身後走來,與此同時京子也看到了黑發青年。
“哎呀~沒想到小京子也會玩這個呢。”白蘭笑眯眯的拾起一個石子,朝水面發過去,石子跳躍着最終沉入水底。“是你的哥哥教給你的?”
京子一愣,下意識看了山本一眼,沒想到他也看着她,她別過眼不知該不該回答。
所幸白蘭沒有真的要問的意思,他拍去手上的灰塵,山本冷靜開口問:“白蘭,你今天來有何事?”
“想來找綱吉君談點事情,卻找不到他,只好在這附近閑逛一下,沒想到碰到你們兩個呢。”白蘭攤了攤手,然後手随意放在了口袋內,“山本君知道他的所在地嗎?”
“阿綱大概和雲雀還有六道談話。”
“哦?”白蘭來了興致,“難道是為了…那件事?”
山本看了京子一眼,白蘭自然明白他在顧忌什麽,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她,說:“這個孩子是無關人士,所以不想讓她知道嗎?”
京子瞳孔微縮了一下。
“你們還是老樣子不坦誠呢。”他的唇角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轉而問她,“小京子,你可想知道那件事是什麽嗎?”
“……謝謝,不用了。”她微微一笑,“如果你們有要事談,我就先走一步了。”
山本颔首,從她身上移開了視線,白蘭則似是遺憾地笑了笑。
京子抿抿唇,不再到處走動,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拉上窗簾,遮蔽了所有光線,房間頓時一片昏暗,她無力躺倒在床上,在這個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她放任了所有的情緒。
“你能忍受得了嗎?”她對自己如此問道,腦海閃過多個畫面,她垂下纖長睫毛。
他們的漠視,他們的冷淡,他們的疏遠,她能忍受得了嗎?
答案其實早就有了。
無論是這個疑問,還是——岚莎要她看清的感情。
其實岚莎錯了,她該看清楚的不是自己的感情,因為她根本就心知肚明。
一直以來,京子都是清楚的,太過清楚了,連裝糊塗都不可能。
喜歡上一個人是戀愛,但是……喜歡上的不止一個呢?
就在發現這種感情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惶恐不安。害怕被他們拒絕,害怕他們知道後會對她施以厭惡的眼神,害怕他們就此遠離她、疏遠她。所以她必須裝作不知道,只有不知道,她才能坦然待在他們身邊。
其實她也想過埋葬這份感情,然而他們都太過優秀,優秀到她無法移開視線的地步,更遑論壓制去除這份感情,只能任其發芽成長,随着時間在她的心底生了根,纏繞住了她所有的理智。
在确認再也無法阻止它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份感情的存在。
實現這份感情是不可能的,那時的她就對自己如是說道,但是,但是…只要能陪在他們身邊就好了。
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五天前的那場戰鬥使她猛然驚醒,而今天變成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的人,經歷過他們的漠視後,她徹底明白了。
這早已經不是她隐藏自己感情的時候了。
原來,比起他們厭惡的眼神、他們的疏遠,更讓她恐懼的是——失去他們。
這幾天她無數次夢到他們的死去,流着刺眼的血死去,就在她的眼前,每一次她都驚叫着醒來,每一次她都會帶着近乎哭泣般的感激這只是夢。
黑手黨的世界每時每刻都可能伴随着危險,上一次他們僥幸活了下來,那麽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一想到這個,京子就恐懼得不能自己。
在一陣如巨浪般的恐懼過後,随之湧來的卻是一種越發強烈的渴望,她前幾次不明白這種渴望到底是什麽,現在她明白了。
那是想要傾訴自己的心意、想要更加靠近他們的強烈渴望。
她想要不再掩飾自己的感情,想要堂堂正正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想到這裏,京子仿佛放下了壓在心頭很久很久的石頭,心境頓時開闊明亮起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鼻子卻一酸,落下了淚。她不阻止它,反而任其溢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她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過這一場後,她要以最真實的心情去面對他們。
她不會再迷茫了。
門外,黑發女子倚在門板上聽着門內傳來的隐約哭聲,她微低下了頭,劉海遮住她的表情。
“還不夠、這樣還是不夠啊京子。”
她呢喃般說道。
“你必須完完全全的按照我的計劃,一絲一毫都不能偏離。”
她的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果然昨天沒來得及更呢,這已經是我預料之中的事了(被揍
這章主要講的是京子對自己感情的茫然,喜歡上的不止一個人可不是一件能輕輕松松接受的事,但她比起自己的感情,更在乎他們的看法,所以不敢邁出這一步,所以我安排了槍戰
希望這一章我不是寫得太突然,雖然我自我感覺有點寫不好了QAQ
這一章後京子就要積極起來了(笑
不過在那之前,我先要統一寫京篇,完結了京篇之後再寫京子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