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少女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發絲舞動,露出光潔的額頭,少女微抿着唇,睡臉毫無防備。在她的手臂前,變色龍咕嚕嚕轉動着黑眼珠,朝一旁爬去,然後順着一只手臂快速爬到帽子上,靜靜呆着。
黑眸倒映着她的臉,裏包恩微微勾唇,果然是個孩子,然而語氣卻冷淡:“蠢牛,你回去。”
大人藍波揉揉眼睛,看着她許久,他被她給傳染了,也變得想睡。雖然不知裏包恩想幹什麽,但不是他可以管的事情。他打一個小哈欠,起身慢吞吞地離開了。
裏包恩移開椅子,在不驚動少女的情況下将她抱起,不過這不是普通的公主抱,而是像抱着孩子一樣的抱法,只因她在夢中有所察覺,無意識伸出手環保住他的脖頸,腦袋還蹭了蹭,讓他的動作一頓。
少女的氣息在耳邊平穩起伏,柔軟發絲擦過他的臉頰,他在原地停了停,邁向了目的地。
不容人打擾的雲守地盤入口站着表情有些兇神惡煞的雲守下屬,他們見是他來了,恭敬彎腰行禮,仿佛沒有看到他略為奇怪的抱法和被抱之人。
他單手拉開拉門,聲響讓假寐的黑發青年睜開眼,偏頭往這邊投來一眼。他彎下身将少女輕輕放下,再擡起手去解她的手臂,她環得很松,他不必費力。
“她交給你了。”
拉門被關上,雲雀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表情無波無動。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睫毛微微一顫,睜開眼的瞬間視野映入黑色浴衣,她伸出手去拉,浴衣這個詞脫口而出。雲雀回眸微低頭,看見她尚未睡醒的迷糊模樣,嘴角還帶着笑。
等到完全清醒,京子對自己的所在地産生了疑問,她環視這個和風布置的地方,坐起身的時候身上披着的薄被子滑落,她問他:“黑帽子的大哥哥和另一個大哥哥呢?”
“走了。”他言簡意赅。
她瞪大眼睛,随後問:“你和哥哥也是熟人嗎?”
雲雀不置可否。
京子當他默認,便說:“哥哥好厲害,認識了這麽多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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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猶自笑得開心,雲雀忽然伸出手指撫上少女的臉頰,然後不動聲色地掐了掐,她眨眨眼睛,表情滿是迷茫。他收回手,視線移開,時間短得仿佛是錯覺。
京子看着青年淡然得近乎無感情的俊美側臉,向他傾過身去,伸出兩只手捧住他的臉,然後——掐。
總是風輕雲淡的雲雀的表情出現一絲波動。
京子還以為大哥哥在跟她玩游戲,自顧自地掐着,時不時好奇地捏捏,再放開看着它收回去,又掐了上去,來來回回,不亦說乎。
“……”
雲守的尊嚴此時此刻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但是幼兒化京子并沒能立即察覺到表情看似冷靜的雲雀眉眼處的黑氣,只覺得這樣很好玩。
“…喂。”發覺平常的手段對目前的她毫無效果,雲雀便出聲了。
“嗯?”
“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不能再玩了嗎?”
“……”雲雀做了一個手勢。
小鳥的叫聲引起了京子的注意,她順着聲音看去,一只可愛的小黃鳥在不遠處蹦蹦跳跳,飛到了雲雀的頭頂,歪歪腦袋看着她。她自然而然放開手,在得知它是他的寵物後發出驚嘆聲,小心翼翼地去碰觸它,它不但不避開,還像是示好般蹭着她的手心,她無比驚喜。
于是可喜可賀,雲守的尊嚴終于保住了(?)。
晚上了平依言歸來,連同抱着孩子的黑川,老早等着了平的京子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時呆了呆,喃喃着說:“連哥哥的身體也變得奇怪了嗎?”
了平摸摸她的腦袋,笑着說:“怎麽樣啊京子?”
京子回想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她下了結論:“哥哥認識的有些大哥哥們很奇怪。”
了平哈哈大笑,黑川卻是抽了抽嘴角,用審視懷疑的眼神掃了一遍身處于此的五個青年們。
下一刻,京子說:“但是,他們都對京子很好,很溫柔,就像哥哥一樣,所以京子很喜歡他們。”
她笑得一派孩子氣,卻帶着真心實意。
看此聞此,他們不知想起了什麽,有的別過了視線,有的笑得深奧莫測。如此,黑川斷定,一定有貓膩。
隔天,京子恢複正常,她一覺睡醒,忘記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下了樓,看見大家都在,她停住腳步。
“咦?看到綱吉君你們,就有很溫暖高興的感覺。怎麽說呢……”京子微微一笑,“對了,就像是見到哥哥一樣。”
她的目光清澈,顯然是出于真心地說出這句話。
聞此,又見少女是這幅認真的模樣,衆人表情各異。
——所謂後遺症,大概就是指這種吧。
……
牆壁上挂着一幅日歷,日歷上有一個明顯的紅圈,上方标記着時間和地點。偶然看見它的京略略一思,再擡手看一下時間,獨身出了門。
撐開遮陽傘遮去一片熾熱光線,午時太陽最烈,街道上的人也寥寥無幾,她拐入了小巷內,巷內無人,只有一只流浪貓趴在牆頭,懶洋洋地微微甩動着尾巴,突訪者只能讓它興趣缺缺地看一眼,發現沒有危害後,便自顧自去了。
出了小巷,屋檐投下的陰影撤去,傘面又鋪上了光線與熱量。她輕步走至對面,在河岸草坪坡和地面的交界處止步。河面上光點跳躍,沒有一絲風兒,蟬鳴陣陣,讓人覺得悶熱不已。
她沿着岸邊向前走去,跨越河面的橋越來越近,她從一旁的階梯走下去,一擡眼就看見了橋底下的人。
少年正對着河面,坐在橋投落下的陰影內,手臂随意搭在曲起的左腿膝蓋上,看起來就像是偶然經過這裏,因受不了而在此休息一會兒的路人。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少年沒有回頭,甚至連眼睛都不曾動過,話語便傳來了。
“但是,你在這裏,對嗎?”京走近,傘在腳邊投下半圓陰影,“六道君。”
少年站起身拍拍衣服,這才轉看向她,他上下打量她,嘴角一揚:“看來十年的時間還沒有讓你成為無趣之人。”
她笑而不語。
“走吧。”他從她身邊徑直走過。
京反手抓住他的外衣,傘向他那邊傾去,她說:“太陽大,一起撐傘着走吧。”
六道骸看一眼她那恰好能遮住兩個人的傘,沒有反對。
兩人一路無話,周圍卻從寂靜逐漸轉變為嘈雜,站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六道骸環視一圈,正想往一旁去,手臂卻忽然一緊,被帶向了其他的方向。他詫異瞥向拉住他手臂的手,纖細白皙,是屬于女性特有的手。這只手方才還握着傘柄,此刻卻将他拉向了面館。
推開門裏頭的冷氣吹來,帶走了外頭的炎熱,京拉着六道骸坐下,對老板說:“請來一份烏冬面。”
“好咧!”老板說。
“你…”被強迫來的六道骸揚眉,“到這裏做什麽?莫告訴我,你急着出門,來不及吃飯。”
京搖搖頭:“點給你的。你一定還沒有吃吧,光和庫洛姆還有城島君他們吃零食,身體會受不住。”
“我倒覺得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他眯起眼睛,想想作罷,“嘛,算了。”
見六道骸算是妥協般聳肩,京微微一笑。
熱氣騰騰的烏冬面端上桌子,六道骸從筷子筒內取出一雙來,挑起幾根吹涼吃下去,京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在外人看來簡直是和樂融融的景象。
用紙巾擦擦嘴角,六道骸含笑着看向她:“吃完了,接下去如何?”
“嗯,六道君是個好孩子呢。”
不想會被回以這樣的話,六道骸臉色微黑,起身徑直出了店。京付完錢追上去,他側着身子瞥她一眼,起步向前,她撐開傘撐在兩人頭頂,他們就慢步走在街道上。
慢步幾分鐘後,六道骸懶洋洋問道:“你還記得這次與我出來,是要做什麽事?”
“怎麽會忘?因為是和你的賭約。”
她的語氣如此自然,倒令他露出了微微訝異的神色,然後他的笑意染上戲谑,說:“我不曾想到,原來你對我的事實如此上心。”
京莞爾道:“因為和六道君的賭約持續了很久才結束呢。”
她沒有露出他預期的反應,六道骸眯眼稍作思索,忽然一聲驚叫響徹街道,有人驚叫着有小偷,前方的人群開始騷亂了起來。
“喔呀,一個好東西出現了。”異于周遭人的反應,少年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饒有興趣地看着前方,“又是一個常見的鬧劇,這種事即使是當下,也屢有發生。全世界都是如此,人心可見一斑。”
京微蹙眉,複又舒展,她輕聲道:“若是世上沒有那麽多的不公平,怎麽會到這個地步…”
“你想把錯誤全推到不公上?”他嘴角的笑意透露出一絲譏諷,“那也太過天真。世上本來就沒什麽公平不公平,如果不是人心的貪欲,加之懶惰,又怎麽會出現這種事?”
她搖搖頭,說:“只是感嘆。發生了錯誤,那麽就一定會有人去糾正,将它導回正軌。”
有人逮住了小偷,将錢包還給了失主,過了不久執法人員也到了,等當事人都走了,人們才散開。
“錯誤并不長久,與正确相比,它往往只占有短暫的時間,所以它不會是全部。”京淺淺一笑,“不是嗎,六道君?”
六道骸不置可否,走了片刻,他才說:“十年讓你變得比現在的你更能說會道了,笹川京子。”
“六道君是這麽以為的?”
他不回答,而是含笑繼續道:“而且,你似乎很胸有成竹。讓我來想想,到底是什麽讓你有這樣的表現……”
京偏頭看他。
六道骸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反而不說了,京從他的表情中讀出某個信息,唇微一彎。
走了半小時,尚未找到什麽在六道骸看來有趣的事情,又加上天氣悶熱,他就宣布此次就這麽結束。在快要離開時,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又轉過身來。
“笹川京子,你記住,無論十年後你我到底誰勝誰負,都與現在的我無關,你也別把十年後的東西套用到我的身上。”少年嘴角挂着笑意,卻給人一種不快的感覺,“把我現在的話記得清清楚楚,明白嗎?”
說完他就離開了,京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似淡似濃。
果然還是這個性子。她想,垂下眸。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昨天又沒更呢!(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