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弄丢嚴默
草叢中,一行十二個人,互相背負起不良于行的人,快速跑動。
身後,一只巨大的花豹脖頸穿了一個大洞,腹部被刻意剖開,血流遍地地躺在地上。
一群不下二十多只的鬣狗包圍住那只已死透的巨豹,大快朵頤。
有的鬣狗似乎還不舍得放棄跟蹤了一路的獵物,可是剛擡起頭,就發現位置被人争奪,又連忙埋頭沖進去搶奪現成的新鮮血肉。
血腥的氣味引來了更多饑餓的動物,包括天上的大型飛鳥們。可有一只鳥的行動比較奇怪,在所有鳥都盯着下面那灘血肉時,它脫離了大部隊,向那十二個逃脫的人追去,似乎那裏有什麽在吸引着它。
有隆隆的腳步聲接近鬣狗群,可貪婪成性的鬣狗們舍不得剛到口的血肉,直到作為首領的一只母鬣狗再次發出了警告的低吼聲。可是這聲低吼已經遲了……
已經跟着夥伴們遠去的嚴默并不知道,就在他們剛才離去的地方,一場新的捕獵戰和殺戮即将開始。
嚴默捂着臉,他的臉上被豹子狠抓了一下,他覺得他的鼻子很可能沒了一半。
那可怕的巨豹明明脖頸都被木矛穿透,竟然還有餘力在他臉上招呼一下。
這下他和羊尾成了一對難兄難弟,但他的情況比羊尾糟糕得多,他的半張臉都毀了!
臉上大量流出的血液不但吸引了一些野獸跟着他們,還吸引了更多的飛蟲向他臉上撲來。
嚴默疼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就在剛才,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就連原戰把他背上身,他都沒反應過來。
跟着最前面的獵,一路不回頭地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一株樹冠極大的大樹下,衆人才停下腳步。
“呼哧,呼哧。”不少人都發出了大口的呼吸聲,蚊生直接兩手撐着膝蓋,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夏肥最可憐,一停下來,人就癱倒了。
三名不良于行的奴隸被或扔或放到了地上。冰不高興背着羊尾跑,把羊尾扔到地上,又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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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戰一放下少年就轉身去抓他的臉,“我看看,傷得怎麽樣?”
嚴默已經從劇烈的恐懼中逐漸恢複,他慢慢放下血乎乎的左手,慢慢擡起臉。
原戰抓着他的下巴,眼眸突然收縮,随後快速擡起手掌呸了幾口口水,然後看似很随意地在小奴隸臉上用勁亂抹一通,一邊抹,一邊一副沒什麽大事的腔調道:“還好,血流的多了些,但傷口不是很厲害,還沒羊尾被抓那一下重,塗點口水,過幾天就好了。”
不可能!他當時明明感覺到……
嚴默迅速摸上自己的臉,他以為已經整個裂開的鼻子好端端地留在他臉上,他以為已經毀掉的半張臉現在摸上去卻只摸到了幾條還未愈合的細小劃痕。
他的愈合能力似乎又加快了?
難道他的愈合能力不但和他吸收的營養有關,還和他受傷的次數有關?會不會他每增加一次受傷次數,他的愈合能力就會再提高一次?
坑爹哦!那這樣他還能不能再受傷了?
而且如此快速愈合,他的身體和大腦為什麽會沒有一點反應?能量守恒定律呢?喂狗了?還是饑餓就是反應?
這些可以暫時都不考慮,嚴默一揮手。但重要的是,他要如何隐瞞此事?
如果是在安全的原世界,他一點都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他的超人愈合能力,可在這個世界,他要是哪天不受點傷,那才叫奇怪。
他異于常人的愈合能力一定會被其他人發現,他得先想好一個借口好解釋這個事情,他可不想被燒成灰或磨成粉當成特效藥。
另外,幸虧剛才那豹子撲傷他的臉時,他就下意識捂住了臉。
“小奴隸沒事嗎?”猛竄過來看嚴默,“我剛才還以為他的臉都被抓爛了,那花豹的最後一下可狠。”
“沒事,那花豹脖子插了一根木矛,撲到我面前時已經沒多少力氣,我就是吓懵了沒閃開,否則這點傷也不會受。”嚴默彎腰抓了把草搓揉,試圖去掉手上已經基本幹固的鮮血。
猛還想仔細看,被原戰抓着脖子推到樹邊,“你最靈活,去爬樹頂上看着。”
猛嬉笑兩句,把背包扔給他哥,猴子一樣快速爬上大樹樹頂,還随手扯了幾張樹葉塞進嘴裏。
遠遠的,一只大鳥在高空盤旋着。
猛多看了那大鳥兩眼,見它暫時沒有撲下來的意思,一邊戒備着,一邊又掃向其他方向。
嚴默發現大家在經歷險情後竟然都恢複得比他快,包括唯二的兩位女性,似乎沒人把剛才的危險特別放在心上,都是一臉過去了就過去的放松表情。尤其是戰士,已經各自用木矛敲打草叢開始查看周圍情況。
觀察完夥伴,再看周圍環境。
這裏的環境很有意思,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但零零散散的也有幾株大樹,這些樹的樹幹都相當粗壯,樹冠也都非常大,但有的樹樹葉已經少了大半,有的卻還枝繁葉茂。
而他們所在的這棵大樹下面,以樹幹為中心,周圍近十米的地方都不見多少野草,一直到離大樹約二十米遠以後,野草叢才繁密起來。其他大樹能看到的好像也是這樣的情況。
再往遠處看,可以看到綿延起伏的山巒,這些山有近有遠,近的似乎一天就可以跑到,遠的則完全無法測算出距離。
嚴默一邊用口水和野草擦拭臉上血跡,一邊慢慢轉了個圈,因為視野開闊,他可以清晰地看出這片大草原似乎被群山包圍了,有點盆地的感覺。
但看氣候又不太像,為什麽?因為山的高矮分布關系?因為草原太大?
那些遙遠的山巒背後是另一片平原大陸,還是……
原戰從附近的草叢中回來,手裏多了一根很長的骨頭,“沒有适合的樹木,只有這個。”
“……謝謝,這個也行。”嚴默接過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大腿骨,在地上拄了拄,覺得還行。他之前“好心”把雕給自己準備的拄棍送給了羊尾,只能懇求原戰到附近再幫他弄一根。
“有沒有人曾經到達過那座山?”嚴默手指最遠也是最高的一座山問。
原戰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你說父神山?我沒去過,部落裏也沒有一個人能到達那裏。但是我聽說那裏的山腳下有座下城,偶爾那裏會有人翻過父神山前的龍背山,再穿過整個草原和黑樹林,走到這邊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大海就在那些山後面?”嚴默随口道。
哪想到原戰的眼中卻冒出了一抹狂熱,“如果我成為四級戰士,我一定要爬上父神山或母神山,再翻過它們,看看它們的後面有什麽。曾經有人說那些山就是大陸的盡頭,但下城裏的人卻留下了大陸盡頭不在山後面的傳言。”
嚴默看向原戰所指的母神山,那是正好與父神山遠隔一個大草原遙遙相對的另一座高山,母神山和父神山誰高誰低,暫時看不出來,它們的主峰都已插入雲霄。
恰巧的是,父神山在北方,母神山則在南方。父神山前有座龍背山,而母神山前也有座龍頭山。哈薩神山雖然也在南邊,卻比母神山要離他們近多了。
看山跑死馬,他不能選擇那麽遠的地方落腳,只能就近選擇。不知道毒刺族人現在臨時占領的居住地風水如何,如果好的話……
在嚴默忙着研究附近環境時,草町拄着木棍走到大樹下,伸手摘了幾枚葉片,首先送給她的主人雕。
正在割草的雕立刻把葉片塞入口中咀嚼。
草町拿着另一片樹葉遞給想心思的嚴默,“你吃,可以當水喝。”
嚴默收神,疑惑地接過,他不認識這植物,但看雕随意的模樣,似乎這種樹葉他們以前吃過?
這時,其他有空的人也都紛紛走到大樹邊采摘樹葉,也不多摘,摘一片吃一片。
草町看出嚴默的猶豫,笑了笑,臉上露出悲傷又懷念的神情道:“這是大地之神給予我族的厚賜,我們叫它水神樹,它從不結果、從不開花,但它的葉片只要嚼一嚼,就能嚼出好多清水,而且它一年四季都不會落葉。”
“你族?”
“嗯,我原來的部族,春族。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了。”草町垂下眼睑又擡起,“原來我族就生活在這一帶,原來我們的族地上有着很多棵水神樹,可是附近貪婪的部族在消滅了我族以後還不夠,他們還把水神樹挖出來,想要帶到他們自己的部落去。”
“但是沒一個部落能讓水神樹在自己的地盤上成活。”盤膝坐在地上用石頭磨矛尖的原戰接話,“我們部落也弄了幾棵回去,都死了。”
“為什麽不幹脆占領這裏?”嚴默奇怪。
“因為想要這塊地盤的部落很多,偏偏這裏又處于水、草都比較豐富的位置,如果不能迅速占領下來,就會被數不清的野獸猛禽騷擾,還會被別的部落偷襲。”
走過來的獵随口解釋,又特別跟嚴默提到:“等過了這棵樹,再往前三個飛矛的距離就是那個毒刺族的居住地。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等會兒分頭去找那個羬羊群,不管找到找不到,太陽落山前,大家必須回來這裏。”
“我們離那個毒刺族那麽近,會不會被襲擊?”嚴默看大家都沒問,只好自己問道。
獵回答前,冰先嗤笑了一聲:“你沒有聽過這個野人族嗎?他們根本不懂什麽叫戒備防守,他們也沒有我們部落這樣的戰士,你只要別跑到他們家裏,別跟他們搶食物,他們才不會理你。”
嚴默沒有理會冰的挑釁,帶着一把水神樹葉,和原戰一起向正西方摸去。
在走出大約兩百多米後,看附近草叢比較密集,原戰把嚴默放了下來,肯定地道:“你應該能走了吧?”
嚴默沒否認,“能。”
“走的時候用你手中骨頭擊打草叢,像我這樣。”原戰教少年如何在草叢中穿行,“這附近因為曾經有過的春族和後來跑到這裏的毒刺族的關系,猛獸不多。所以你只要小心,就不用擔心被突然竄出來的猛獸撲倒。”
怪不得獵敢讓我們分散開。
“那小群羬羊喜歡吃水神樹的葉子,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
“毒刺族和你們來這裏捕獵多年,還沒有殺光它們?”
原戰回頭斜睨他,明明白白地鄙視道:“殺光?你這個傻蛋,殺光了,我們來年吃什麽?哪怕毒刺族那幫野人也知道不可以殺光那群羬羊。”
“我知道這個道理,我以為……”你們不懂。
“道理?”
“就是原因和理由的意思。以後你聽到我說一些比較奇怪的話,不要問我,如果必須解釋的,我會解釋給你聽。而有些……”
“我明白,你說的是祭司傳承中獨特的咒語。”原戰自動給他找了個很恰當的理由。
嚴默深深點頭,“對。”
“喂,”原戰用木矛敲了他小腿一下,嫌棄地道:“我說未來的祭司大人,你腳步能不能放輕一點?踩那麽重,是想告訴別人,你來……小心!趴下!”
原戰想要推倒少年,可那撲下來的大鳥速度比他快得多,在他手還沒有碰到嚴默的肩膀前,少年已經被那大鳥抓住肩膀,直接提到了空中。
原戰再次用力投擲出了木矛,可那大鳥爪子上抓了一個人,仍舊能在天空靈活閃避,翅膀一掀,就躲過了飛來的木矛。
原戰絕望又痛苦地捶胸憤怒狂吼,追着大鳥往前狂奔!
被大鳥緊緊扣住雙肩的嚴默,無語淚雙流。
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我得罪誰了我?
對,差點忘了,我得罪了老天爺。
……但你這樣還想讓我怎麽好好改造?還是您老想讓我學習佛祖割肉喂鷹來減人渣值?
“如果真能這樣,只要點數合适,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以一兩肉換減一千人渣值嗎?如果不能,當我割完全身肉時,可以讓我死嗎?死得透透不會複生那種。”
嚴默哭完,又呵呵冷笑,笑得抓他的大鳥都忍不住想低頭看他——為什麽這次抓到的獵物的慘叫聲這麽奇怪?
大鳥猛地拔高,冷笑中的嚴默頓時啞巴了,被冷風灌得差點噎死,臉部皮肉也瞬時變形。劇烈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身上,割得嚴默想要慘叫都叫不出來,因為他連維持自己的呼吸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