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前浪
副導演端着茶杯慢悠悠走過來的時候,李秀甄正伸出手,揉着腿,時不時換一個姿勢,蹲左邊,蹲右邊,臉上的笑容越發僵硬。
副導演頓時笑了,他還有什麽不明白。
他曾經也是和俞向北蹲着聊過天的人,至于後來什麽感受……
副導演表示,他這輩子和俞向北說話,都要坐着了。
“向北,你李老師腿麻了。”副導演喝了口茶水,慢悠悠道。
李秀甄臉一下子就黑了,他這個人向來不服輸,剛剛沒有站起來,就是不想比不過俞向北。
他一直以來都愛鍛煉身體,所以身體強悍,也自認肯定比俞向北這樣不愛鍛煉的小年輕體質好。這小子還比他先蹲這兒,他這是想要耗到對方忍不住。
哪知道現在被副導演戳穿。
李秀甄臉色難看,又不知道怎麽怎麽辯駁。
俞向北立刻愧疚地看向李秀甄:“李老師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他說着率先站起來,一臉愧疚。
李秀甄沒動。
俞向北一臉茫然:“李老師?”
不是腿麻嗎?怎麽還不起來?
李秀甄像是透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臉更沉了。
半響,他聲音別扭:“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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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向北:“……”
他忍着笑,伸手,将李秀甄拉起來。
李秀甄站起來後,推開他,聲音冷淡:“去搬兩個凳子過來。”
俞向北立刻聽話地去搬凳子。
要是之前他雖然也會尊敬前輩,但不會這麽聽話。
可剛剛李秀甄教給他的東西,就夠他認認真真稱呼一聲——老師。
俞向北多搬了一個過來,給站在旁邊看好戲的副導演也留了一個,随即他扶着李秀甄坐下,自己坐在李秀甄旁邊。
乖得很。
是個人都不好說他重話,他态度又好,陽光大氣,這種男孩子很得各個年齡層的人欣賞。
李秀甄坐下後,繼續說剛剛的話題:“你看文老師,他的表演和樸老師不一樣,樸老師的表現是通過一些細節表現人物的情緒,但文老師是通過聲音。”
俞向北看着他,又看看文老師,耳朵動了動,注意聽着文老師聲音。
“很多演員喜歡後期配音,如果是好的配音老師,可能比原聲出彩,但不會有任何一個配音老師會有文老師這麽出彩。”李秀甄說的時候,聲音有些羨慕。
聲音是文老師特點,他從不藏着掖着,但卻也不是別人能夠學會的。
副導演聽着二人說話,也插了幾句,之後,三人就聊了起來。
這天開始,劇組就有了道亮麗的風景線。
李秀甄坐在中間,一臉嚴肅講課,俞向北坐在旁邊,乖巧聽課。
還有一個空着的小板凳,偶爾是導演坐着,偶爾是副導演,有時候也是制片人或者其他休息的老師。
這畫面一直持續到俞向北殺青那天。
白天沒有他的戲份,只等晚上拍完自殺的大戲,就可以殺青回國。
李秀甄拍完自己的戲份,走過來,俞向北正低着頭,嘀咕着什麽。
他原以為他在背誦晚上的臺詞,沒想到走近才覺得——他口中的臺詞有些熟悉。
半響,他想起來了。
“你怎麽在背文老師的臺詞?”李秀甄詫異道。
俞向北擡頭,眼神充滿擔憂地看着李秀甄:“将軍!萬萬不可!闕龛怎麽可以擔任大院君,他雖有些能力,卻是乾安王的人,又被新帝提拔,此人對大将軍不利!”
李秀甄愣住,對着他那雙眼睛,下意識便說:“我已決定,不要再提。”
說完,他驚呆了。
抿了抿唇,他又問:“俞向北,你幹嘛模仿文老師?”
對,是模仿,不是念着文老師的臺詞,而是模仿文老師,口氣、聲音、語态……
俞向北還沒說話,背後響起一個聲音:“嘿嘿,我教他的。”
李秀甄回頭,有些詫異:“文老師?”
文老師面帶笑容,在俞向北旁邊坐下:“這樣好的學生,為什麽只準你一個人教?”
李秀甄:“……”
他頓了頓,一臉無語:“你不是不教學生嗎?我向你學習你都不願意。”
他們兩人關系好,說話也随意。
文老師眯着眼睛笑:“你已經定型了,不可雕,其他人是朽木不可雕,我遇見一塊璞玉,想要雕琢一下,怎麽?嫉妒呢?”
副導演端着茶杯走過來,笑着聽他們說話。
李秀甄:“……您高興就好。”
老師們打嘴仗,作為唯一的學生,俞向北乖巧地咧嘴笑。
晚上,俞向北在劇組的最後一場戲開拍。
拍完後,便是他正式殺青的時候,這也是他的戲份中最關鍵的一場戲,俞向北投入全部心神。
也因此,他沒有注意到——不遠處自家經紀人正陪着自家老板,接他來了。
經過這麽些天的磨合,大家對他已經又熟悉又認可,所以架好機器,導演講解完,便直接開始了這最後一場殺青戲。
“action!”
镸羽跪坐在桌前,看着那些說廢話的奏折,面露煩躁。
重要的奏折,他的臣子們不給他這個君王看,全都送到大将軍那邊。
委實欺人太甚!
這時候,大将軍腰上別着刀,直接走了起來。
進王的地盤必須是要通報的,更不要說帶着鋒利的武器進來,這樣行徑的,也就只有那個無法無天的亂臣賊子。
要是以前镸羽還要和他周旋,但今天議事的時候,他說不準立闕龛為大院君,其他大臣就不準,他改口,其他人也改口。
镸羽正生氣,便憤怒地将奏折砸在桌上,狠狠道:“放肆——”
他的聲音帶着滔天怒氣,仿佛一只猛獸沖出來。
李秀甄愣住。
導演也愣了愣,随即張嘴:“卡……”
就連在旁邊圍觀的文老師也愣住了。
俞向北剛剛那格外帶情緒的聲音,這特麽怎麽有文老師的感覺?!
李秀甄看怪物一樣的看着俞向北,這特點之所以是文老師的特點,就是因為別人很難學會,最多也就學個三五成,這俞向北一開口,竟然七成像。
甭說其他人,就是文老師都傻眼了。
李秀甄收回視線後,也不着急再次開拍,反而笑着看向文老師,嘴角一勾:“文老師,您教學生教得不錯,優秀。”
文老師:“…………”
文老師這會兒特別心塞,他願意教俞向北,就沒覺得他學會了有什麽不好。
但這不等于俞向北應該這麽快就學得這麽好!!
這不僅讓他很沒有成就感,還有一種……
被拍死在沙灘上的感覺!
要是金再演這會兒在這兒,一定可以和文老師好好交流心得。
——做為被後浪拍死的前浪心得。
作為導演,手下的演員表現好,他自然是高興,也因此,導演歡天喜地開始第二次拍攝。
剛剛的鏡頭繼續——
“放肆!”镸羽勃然大怒。
大将軍并不把他的憤怒放在眼中,反而嘴角露出笑容,那雙兇悍的眼睛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意味深長,他走到镸羽旁邊坐下。
镸羽下意識往後退,臉色越發難看,手拍在桌上:“你個亂臣賊子!!”
大将軍随他罵,只是伸手,抓住他的手:“你這雙嫩手不适合拍桌子,應該彈琴作畫。”
镸羽臉色一變,抽了抽手,沒抽出來。
他的眼裏既是羞愧又是怒氣沖天,眼眶都漸漸紅了。
羞辱!
“來人!”镸羽高聲喊。
他要殺了這亂臣賊子!
然而,聲音落地,外面沒一人進來。
镸羽氣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大将軍,咬住唇,恨不得與他同歸于盡。
大将軍看着他的唇,眼神一暗。
“我讓闕龛做大院君,你該怎麽報答我?”他難得表情放柔,聲音帶着笑意。
镸羽氣得大喘氣:“你——放肆——”
到底年紀不大,氣急也只會罵他放肆,又拿他無可奈何。
大将軍手上用力,镸羽滾進了他的懷裏。
镸羽愣了片刻,随即氣得臉脹紅,眼眶裏面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他是帝王!他也是個男人!
他是這個王朝的君主,卻在寝殿被臣子非禮,他竟拿這亂臣賊子毫無辦法!
大将軍見他哭了,手松開,镸羽立刻遠遠避開他,後背撞在桌上,悶哼一聲,卻将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看向他。
大将軍眼裏閃過怒氣,随即便說:“你知道為什麽乾安王選擇你做新帝嗎?”
镸羽瞪着他,沒說話。
“因為……是我選的你。”大将軍嘴角一勾,“他知道我會喜歡你,所以選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