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1月的最後一天, 天氣已經轉寒,小區四周的銀杏樹葉子已經變黃,風一吹, 紛紛墜落。行人走在路上, 冷風一吹, 頓時涼意四起。
容卉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下面配着一條深黑色的牛仔褲。腳下的鞋子是短靴,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皮膚, 把少女的嬌俏和青春完美的給勾勒了出來。
明明是簡單不過的穿着, 可容卉皮膚白, 氣質好,再加最近她長高了不少,乍一看仿佛從電視裏走出來的明星似的, 美得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今天是星期一, 她向老師請了半天的假, 一起和容越參加了孟仲熙的葬禮。容越穿了一套純黑色的西服,裏面配着一件白色的襯衣。要不是他神情太過于嚴肅,這一身筆挺的西服讓他的氣質看起來更加的出塵脫俗, 玉樹臨風。
容越平時喜歡穿休閑裝, 除了一些特定的場合外,西服他向來是不碰的,嫌棄穿着這樣合身的衣服幹起活來手腳不方便。
這對兄妹如果走在大街上, 回頭率是百分之百地高。可惜,今天他們兩個搭着霍硯白的加長林肯車, 沉默是金。
一路上,霍硯白為了緩解氣氛,特意講了幾個笑話, 可容越跟容卉都沒有笑。霍硯白只好自己苦哈哈地笑了笑。
容越看着窗外的風景,眉宇間布滿了哀傷以及憂愁。坐在他旁邊的容卉時不時地轉頭看看他,默默地握住了容越放在位置兩邊的手。
哥哥的不開心,哥哥的情緒低落,瞬間傳染了容卉,也讓容卉低着說不說話。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安慰哥哥。
哥哥失去了人生中的摯友,也失去了曾經的夢想,這種難受只有失去過的人才能體會到,也許只能靠時間來治愈人生中所要經歷的傷痛吧?
可容卉真的不想哥哥這麽悶悶不樂。
她抓着容越的手,湊過去安慰他:“哥哥,你還有我,卉卉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容越聞言,轉過頭看了看自家的妹妹,發現她最近這段時間,不僅長高了不少,五官也越發越嬌俏可人,仿佛像是張開了一樣。
嘴唇抖了抖,最終容越輕輕地“嗯 ”了一聲。
葬禮舉行在孟園。
幾乎蓉城大半個上流社會的人都來了,孟家的當家人是孟仲熙的大哥孟仲瑞,正值青年的他神情肅穆,長風而立地站在門口,禮數周全地答謝着一一來參加葬禮的人。
傳聞中的孟大少,從小就當做接班人培養。無論是從言談舉止方面,還是為人處世上,都被各家長輩們津津樂道,向來是圈內的模範人物。
容卉今天一見孟仲瑞,發現他真的跟傳聞中一樣,忍着悲痛一一鞠躬道謝所有來吊唁的親朋好友,以一人之力頂起了孟家。
因為孟氏的董事長,也就是孟仲熙跟孟仲瑞的父親過早地離世。可想而知,孟仲瑞是用怎樣的辛苦撐起了公司,以及撐起了整個孟家。
照片上的孟仲熙笑得十分燦爛,仿佛活了過來一樣,看着前來吊唁的人們。
容卉跟着容越去給孟仲熙上香,忽然感到了很難受。她看到了孟家的女眷,孟太太跟孟佳音,兩個人默默地低着頭,默默地哭着。尤其是孟太太,哭得已經嗓子啞了,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仍舊還在哭。
過了一會兒,容卉看到了裴寒走上前。
他氣質清冷,神情肅穆,上完香,和孟佳音說了幾句話,還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容卉覺得很奇怪,她所知道的裴寒不像是一個主動會上前跟女生攀談的人。他向來對人冷冷的,而且不是很熟悉的人并不擅于言辭。
他什麽時候認識了孟佳音,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憐香惜玉?容卉一方面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于小肚雞腸了,都這種時候了,居然在計較這方面的事情。可另外一方面她在心裏卻在不斷的猜測着裴寒跟孟佳音之間的關系。
裴寒轉身的時候,發現容卉也在,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視線交彙處,他朝着容卉點點頭,用嘴唇說着兩個字:等我。
容卉忽然間不那麽胡思亂想了,裴寒仍舊是他的小哥哥,看到她的時候,眼睛裏會有亮光。
棺材被擡走的時候,孟太太不肯,一直趴在上面喊着孟仲熙的名字。最後,孟太太要求孟仲瑞開館見小兒子最後一面。她俯下身,滿頭黑發摻雜着幾絲白發,早已不像之前的那個禮數周全,談笑風生的貴婦人了。
現在的孟太太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可憐人,向來精致的妝容早就不複存在,她的眼裏心裏只有死去的兒子。
“仲熙,”孟太太趴在棺材的邊沿,嘶聲裂肺地喊着,“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地抛棄媽媽走了?仲熙,我的兒子啊!”
這一聲尖叫,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落淚了。
失去老婆的男人叫寡夫,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兒,那失去孩子的父母叫什麽呢?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周圍有人在小聲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唉,孟仲熙年紀輕輕就去世了,難怪孟太太要哭成這樣了?”
“不是說找到适合孟仲熙的心髒了嗎,據說做了換心手術,孟仲熙肯定不會死啊。”
“這個事情是孟家的秘密,我們別提了。”
“我還聽說孟仲熙到死的時候還在遺憾年少時候的夢想,沒把樂隊發展成為全亞洲第一。”
……
容卉真想捂住哥哥的耳朵,不讓他聽見那些話。
可向來不落日的容越忽然眼角濕潤,他感受到內心強烈的自責:“如果當初,我不退圈的話,也許仲熙就不會帶着這樣的遺憾去世了。”
容卉的手緊緊地抓着他:“哥哥,這不是你的錯,你要不要自責。”
這時身邊的霍硯白看到無比自責的容越,生怕心思敏銳的他萬一想不開,陷入不斷痛苦自責糾結。當年,容越為了私生粉跟蹤他們一家而出了車禍,就做出退圈的舉動。現在,要是為了去世的孟仲熙,萬一做出一些沖動的事情來可怎麽辦好?
霍硯白不敢想了,那天仲熙去世,他打電話給容越,僅僅只是把之前仲熙說的有些話傳達了一下。可他跟仲熙相處多年,怎麽會不了解仲熙的性格以及為人?那些話,仲熙只是随口說說而已,并不代表其他深層面的意思。
沒想到地是,容越卻把自己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裏去。
他頓時着急了,趕緊撞了撞他的手臂:“哥們,你仔細想想看。當初你說你要退圈,仲熙是不是第一個時間跳出來支持你退出樂隊的?如果當初他真的有那種雄心壯志,要把樂隊搞成全亞洲第一的話,你退圈的時候他肯定就多加阻止了。在他心裏,有些東西比樂隊重要,知道嗎?友情永遠比全亞洲第一重要,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不會想要看到你因為他的遺憾一直陷入死胡同,鑽着牛角尖。”
容越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是一片的清明,啞了啞聲音回答:“我知道了,我會明白他的意思。”
容卉聽了霍硯白的這一席話,恍然大悟。
孟仲熙應該是一個把感情看得比什麽都要重要的人,他的內心深處肯定十分柔軟,不然當初就不會那麽支持哥哥退出如日中天的樂隊。但凡他有點野心的話,即使哥哥退出樂隊以後,他也會堅持心中所想繼續堅持下去。他說的遺憾,僅僅是遺憾吧,是不摻雜其他的感情感嘆幾下的遺憾。
何況人生又不是處處完美,期間或多或少肯定會有這樣那樣的遺憾。所謂的人生,不就是由酸甜苦辣組成的嗎?
有些事情過去了,不必斤斤計較,把握當前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墓園以後,容越的情緒看起來比之前要好很多了。霍硯白的那些話讓他想開了不少,沒有再鑽入牛角尖去。
所有人都穿着黑衣黑褲,舉着一支白色的菊花,低着頭,默哀着這一刻的悲痛。
這時,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劃破了原本安靜的天空。
容卉瞥見了站在最前面的孟希瑞神色突然緊張了起來,最後想也沒想地掉頭就跑。孟家的當家人忽然離席不見了,所有人對這一幕的發生都感到了不知所措。
管家急匆匆地趕過來,附耳在孟太太的耳邊說了幾句。
孟太太神情痛苦地捶着胸口大叫:“冤孽啊。”
孟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孟仲瑞很快不見蹤影,而孟太太也是一臉着急又痛苦地趕着出門。原本安然有序的葬禮瞬間變得亂糟糟的,容卉不知道這家人是出了什麽事情,只能默默地祈禱着這家人能夠平安無事。
她跟容越,還有霍硯白就此告別,打算回家。途中,她看到了裴寒,低着頭在安慰孟佳音,孟佳音順勢地靠在了他懷裏。
不知怎麽地,容卉心裏突然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再次坐進車裏的時候,隔着車窗她去看裴寒,發現裴寒毫不憐香惜玉地孟佳音給推開了,不知怎麽地她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很快,汽車行駛在馬路上。原本,司機開得很順利,可中途卻不得不踩了剎車。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打盹的霍硯白被突如其來的緊急剎車給吵醒了,他看向前面的時候,把原本想要指責司機的話給吞咽了下來。
前面的道路堵車了,所有的汽車這一刻都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動彈。不一會兒,容卉他們聽到了警車呼嘯的聲音。
霍硯白拉開車窗,探出腦袋問:“怎麽回事啊?”
無意間卻瞥見了不遠處的高樓大廈上方站着一位妙齡少女,不由得爆了粗口:“我靠,有人跳樓啊。”
同樣把車窗壓下的一對年輕男女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驚呼:“卧槽,站在高樓大廈上面的人不就是顏歡嗎,她還嫌孟家不夠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