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外間宮人忽地彙報:“陛下,晉太妃新養的小金犬,好像跑進這處園子來了。”
趙瑤轉身靜坐矮榻,将那軟乎乎的小家夥藏于袖間,方才出聲:“進來。”
那從外門進來的宮人,入內便見那嗷嗷叫喚的小奶狗,随即伸手抱了起來。
待房門合上,小奶貓從袖間探出腦袋來,整只貓癱倒在膝上。
趙瑤掌心輕揉頭頂出聲:“你怎麽招惹那只小東西?”
“喵。”溫如言忙搖頭,原本在屋裏好好的睡大覺,誰能想到忽然竄出來一只小狗狗。
頓時心疼的伸起小爪子,抱住那禿了幾處的小尾巴。
窗外清風徐徐而來,趙瑤側靠窗,眼眸微轉的望着正埋頭梳理毛發的小奶貓,指腹輕揉那軟乎乎的小耳朵唇角上揚地念道:“真沒用。”
突然遭受暴擊的溫如言,邁着小爪子跳了下來。
趙瑤不解的望着,伸手拎住小奶貓後頸,眉頭微皺的問:“你這是幹什麽?”
小奶貓張着爪牙,看着極為兇萌的叫喚,分明就是不高興了。
“喵!”
“你敢兇朕?”趙瑤伸手便要過來抓,小爪子忽地力道重了不少,白皙的手背頓時紅腫了起來,溫如言愣了愣,沒想到會真抓到。
趙瑤單手迅速拎住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奶貓,眉頭緊皺道:“看來朕是太過縱容你,竟然敢還手了。”
這話沒了回應,小奶貓低垂腦袋似是喪氣的很,趙瑤望着這有些怪異的行為,便心軟的松開手。
沒想到那小奶貓撒開爪子,頭也不回,直直跑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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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外頭提着食盒的宮人,被突然竄出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吓得尖叫連連。
“愣着做什麽,還不去給朕抓回來!”趙瑤臉色蒼白的從裏間追了出來,可早已看不見那小奶貓的身影。
夜色漸深時,忽地下起暴雨,窗戶被風吹得哐啷作響,趙瑤靜坐于床榻之上。
那因着大風而搖晃的燭火,岌岌可危。
手中的書本許久未曾翻頁,金制眼紗具遮住趙瑤神情,外頭的宮人們衣裳盡濕的被罰跪。
轟隆隆的一聲雷響,燈火忽地熄滅,書本嘩啦地快速翻過。
趙瑤偏頭望着這昏暗的屋內,指間緊握住變形的書本,随即緩緩松開。
“陛下,整個園子都尋遍了,雨勢太大,奴婢們真的沒辦法找。”外頭的宮人低聲說。
“罷了,你們下去歇息吧。”趙瑤将書本随意的扔在一側,神情淡漠的躺在一側。
就怕她若是有心想要躲藏,避暑行宮有的是地方随她躲。
這夜的雷雨直至天亮方才停歇,趙瑤一夜未眠,神情越發惱火。
而此時此刻的溫如言,正在偷吃狗糧。
因為一骨碌的跑了出來,溫如言便偷偷溜到那晉太妃的園子。
這晉太妃養了一大群貓貓狗狗,上回那只小金犬就是新寵。
“汪汪!”那只小金犬湊近過來,擡起小爪子踩着鼻子上臉。
原本呼呼大睡的溫如言睜開眼,吓得忙撒開爪子狂奔,沒想這只小金犬卻跑的更快了。
一大早上的,整整十二只貓外加六只狗狗的園子顯得格外熱鬧。
好不容易溫如言躍上房梁這才逃過一劫,那小金犬躍躍欲試,幸好腿太短。
宮人們從外頭進來,手裏提着食盒,那些狗狗跑的極快。
唯有慵懶的貓兒們不願動彈,溫如言探着小腦袋看了看,趁機混入其中。
一只銀灰色長毛貓貌似是這裏老大,個頭又大一把便攬住溫如言,很是親昵的低頭tian舐毛發。
貓,都這麽熱情的嗎?
瞬間驚呆的溫如言,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力,其餘的貓兒也不知怎麽的,一股腦的沖了過來。
只見一只小奶貓從裏頭艱難的爬了出來,毛發亂糟糟的活像被搶劫一般。
溫如言探着小爪子飛快逃離出這處地獄,待穿過庭院,方才放緩速度。
這庭院繞來繞去都一樣,腦袋暈乎乎的溫如言,肚子倒是先餓了。
小奶貓趴在窗戶探查敵情,見沒有宮人,方才機靈的躍進屋內。
糕點擺放的極整齊,溫如言小口的吃着,窗外豔陽高照刺眼的很。
昨日生氣沖動的跑了出來,現在估計趙瑤氣的不輕。
回,是不可能回的。
只是沒有弄到怎麽變回人的酒,總不能一直這樣混日子。
小奶貓吃飽喝足癱在矮榻,不過一會便困意湧上來。
那自亭外入內的兩人,晉太妃神色嚴謹的說:“阿蓮,你真要處置工部尚書不可?”
太上皇親昵的攬住晉太妃,指腹捏住下颌淺笑道:“你在怕什麽?”
晉太妃抿唇湊近親了過來,低低嘆了聲道:“我怕你……”
不念舊情,反倒對晉家下手不曾留情。
“我?”太上皇指腹輕挽起晉太妃臉側的碎發,“現如今你貴為太妃,旁的宮裏用度加起來都不如你,難道是怕将來要同我一塊入趙氏皇陵?”
晉太妃未曾言語,身形傾倒于榻間,眼眸滿是擔憂的說:“那能保證不對晉家出手?”
那探入衣領的手微停頓,随即輕扯衣帶,身前人并未再應話,只附耳厮磨念道:“保證,那可都是騙人的戲話。”
“你連騙都不願騙我麽?”晉太妃似是隐忍的出聲。
太上皇輕笑不語,指間解開紗帳玉鈎,層層紅紗垂落,遮掩其中曼妙景象。
那兩只爪子捂在眼前的小奶貓,小心翼翼的邁步,從窗臺躍下。
可惜腳下一滑,腦袋着地的溫如言吃疼的叫了聲:“喵……”
誰能想到會撞到這等子場面,溫如言害羞的厲害,連帶着走路都不太利索。
皇宮真是太刺激了!
溫如言蹲在水榭裏納涼,小爪子沾了些水擦洗腦袋上沾染的泥土。
清澈的湖水随着風泛起層層褶皺,連帶純白小奶貓的毛發也跟着亂飛,看起來有點傻。
青簾垂落的水榭裏極為隐秘,溫如言倒在木板,外頭的一行宮人入內布置着菜肴。
“小心點,這瓊漿玉露可是太上皇賞賜給晉太妃的。”
“是。”
溫如言翻轉小身板,望着那案桌的菜肴,待宮人暗自退下。
那股甜甜的味道聞着誘人的緊,溫如言躍上矮桌湊近,忽地想起那日變成人喝的酒,好像就是這個味道。
見四周無人,溫如言張嘴咬住這酒壺,随即悄悄的溜出水榭。
待尋了處無人的庭院,溫如言小口的嘗了酒,一如既往苦辣的嗆鼻。
毛絨絨的腦袋哐啷的栽倒在矮桌,溫如言吃疼的醒來,雖然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正想擡起爪子揉腦袋時,溫如言看見自己恢複的手,低頭看了下自己。
為什麽沒有衣服!
溫如言伸手扯着垂落的青簾,簡易的裹住,小心翼翼的往門外張望。
宮人們的衣物大多曬制在後院,午後日頭正大,溫如言随意扯了身宮人的衣裳。
不過古人衣物就是有點麻煩,溫如言折騰好一會才算是像模像樣的穿戴整齊,順帶還不忘将散落的發簡單的挽在腦後作為發髻。
好在宮人的發髻極為簡陋,還不至于讓溫如言手笨到生無可戀。
溫如言偷偷捧住酒壺,穿過庭院偷溜出這方園子。
心中盤算如何溜出避暑行宮,不由得想起這大熱天又沒冰箱,每日蔬菜瓜果自是需要從外邊新鮮運進來。
打定主意要逃跑的溫如言,穿過假石景以此躲避侍衛。
“你是哪裏的宮人?”背後忽地兩個嬷嬷極為嚴厲的出聲。
溫如言低垂腦袋應:“奴婢是晉太妃的宮人,特意是去廚房看燕窩粥是否炖好。”
那兩個嬷嬷打量片刻道:“那也該往北邊走,你這走過了。”
“多謝嬷嬷。”溫如言掉頭便匆忙離開,臉頰滴落着細汗。
可是北邊,是哪邊啊?
溫如言怕酒失效變回原身,又喝了小口,小臉泛起紅暈,走起來都有些飄。
再次從花園穿過,先前還有些微醺,現如今溫如言卻吓得清醒起來。
那亭院內的人是趙瑤麽?
這要是被她抓到……
溫如言一想起後果,心想還不如去跳湖。
可是趙瑤平日裏根本就不出門,完全就是個宅女,這烈日當空的出來幹啥?
只見一翩翩少年緩緩步入亭內,兩人靜坐一處,看起來像是提前約會。
溫如言探着腦袋好奇的八卦,那身繡着金絲龍紋的明黃色裙裳,襯得趙瑤那過于冷漠的神情柔和幾分。
不得不說,若是不論趙瑤的性子,單以外貌觀賞,那自然是無可挑剔。
那少年時而悄悄張望,看起來應該是被這過于出色的外貌而傾心。
可惜趙瑤是個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的主,而且下手特別的狠。
溫如言一邊腹诽,不過一邊還是得小心翼翼的從那亭前穿過。
趙瑤面前擺放着整個避暑行宮的地圖,指腹細細清點到底有多少條離開避暑行宮路線。
無論是哪一條逃跑的路線,毫無疑問都必須經過這裏。
至于遇上齊君,這只是個意外罷了。
大早上便在這亭內候着的趙瑤,眉間微皺起來,指尖似是不耐煩的敲擊桌面。
淩厲的目光忽地瞥見那低垂腦袋,匆忙從亭前走過的宮人。
南國宮規,但凡有宮人遇見帝王,都該行禮才能離去。
從皇宮出來的人,不應當公然忽視宮規才對。
溫如言心跳加速的厲害,生怕被發現,急匆匆的邁步逃離。
“站住!”
這一聲自背後響起時,溫如言心如死灰的轉過身,心想有必要這麽倒黴嗎?
只見那迎上前的明黃色裙擺停在眼前,溫如低着腦袋臉朝地詢問:“陛下何事吩……”
話音未落,便被截了去。
趙瑤望着眼前耳朵都紅透的少女,撲鼻而來的酒味,看來是喝了不少。
“園子需要宮人去搬盆栽曬會日光,你且随朕去吧。”
哎?
溫如言想問又不敢,只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低頭應:“是。”
這大夏天的太陽,仙人掌都能曬死,你是認真的嗎?
待入園內,溫如言搬起一盆又一盆花花草草,一旁的李嬷嬷還喜歡使喚人。
趙瑤窩坐涼亭,手中捧着書本,視線探向那正要捋起袖子的少女,眉頭輕挑,心道既然你想玩,那朕便陪你好好的玩一回。
原本正累的要死的溫如言,忽地背後發涼,偏頭偷偷打量那涼亭裏的趙瑤。
心想,這不會是個圈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