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又耽擱了一日,玄琅天宗派出來的其餘七個弟子終于也趕到了松風島,恰逢秦衡蕭和柳韋然比賽全勝贏得了三個秘地名額,衆人便只稍稍修整片刻就奔赴曙雀秘地,此時距離秘地關閉也只剩一天時間了。
衛玕在這宗門裏明顯是個小霸王,人人都順着寵着,估計除了衛琅和衛璿沒人敢說他。自進入秘地以來,他都是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旁邊三四個煉氣弟子唯唯諾諾地跟在一旁,俨然一個世家子弟的模樣。
衛璿無奈地對梅慕九等人苦笑一聲:“還請前輩多擔待,他在宗門被慣壞了,還不知天高地厚。”
與衛琅挽着手一直親親密密聊着天的女弟子也驀地湊過來好奇道:“诶師兄,這位道尊前輩什麽人啊,為什麽和我們一起進來?”
“帶你出來是讓你歷練的,別問這些不該問的。”衛璿剛教訓她一句,她便吐吐舌頭縮了回去,但依舊閑不住,小聲問衛琅“他旁邊的是他徒弟吧?我看長得不錯修為也不錯,配我們小師妹是不是正好……”
秦衡蕭默默走着,聞言也是腳步略略一頓,随即便當做沒聽見,只是跟着師傅跟得更緊了。
一行人在初始草原走了半個時辰,場景才略微變換,烈日破開雲層,氣溫漸漸炎熱起來。
衛璿來過兩次,熟練地帶着師弟師妹們走進一座宮殿,裏面有層層關卡與密密麻麻的傀儡,若能登頂必然會得到許多難得的實戰經驗。
梅慕九分了一絲神識在衛璿身上,便帶着人在外等着。如果他們進去幫忙只會毀了別人的歷練,有外人在他們也會放不開,所以在外等着才最好。
日光越來越炎熱,漸漸的已如蒸籠般讓人難以承受。梅慕九眯了眯眼,拿出一把傘,傘一出來就猛漲至一棵樹般巨大,懸在半空中灑下一片濃陰。
秦衡蕭挨着師父坐下,靜心修煉,柳韋然也走了進去,心裏松了口氣,他的身體都已經開始發燙了。
秘地裏沒有晝夜輪換,太陽始終高挂着,使人分不清時辰。梅慕九躺在陰涼裏昏昏欲睡,感覺到秦衡蕭站了起來,睜開眼剛要詢問,就反射性地拉着徒弟側身躲過了一道罡風。
他彈起身來,把秦衡蕭擋在身後,半是疑惑半是不悅:“你們是誰?”
來人足有二十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元嬰道尊,餘下的竟足有十個金丹期的真人,其他也都不低于築基修為。
那元嬰道尊一身黑袍,兜帽遮臉,只露出塗抹成黑色的唇。
“本來收拾你只需要我一個人,奈何宗主更希望生擒你們幾人,你也有幾分手段,所以這樣……比較周全。”他的聲音很奇特,既嘶啞又尖銳,甚至有些像在唱戲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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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黑袍揚起,他手中現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書,書頁自動翻開,一列列符紙如觸礁的海浪般從中盛開,一圈一圈在空中形成了一朵黑色巨花。
看見這些仿佛源源不斷的符紙,梅慕九明白了什麽:“你與極獄真人是一個宗門。”
“那個廢物,我不想和他扯上什麽關系。”元嬰道尊陰森瘆人地露齒一笑,一手拿着書,如念故事般繼續道“屠戮之道向上而開,屠戮之人俱已到場,獻以靈魂,飼以血肉……”
梅慕九在他念時就放出了紫氣護身,心裏暗道,我才懶得給你時間念這些東西。他展開羽扇,手上一轉嘴中吐出一口紫氣,只見扇中竟射出萬根紫氣裹挾着的羽針,如暴雨般鋪天蓋地地射了過去。
元嬰道尊一邊迅速念着一邊催動符紙結成盾牆,盾牆剛一化成,不盡黑霧便從地下湧出,無數幽靈士兵乘着霧亦是從地底鑽了出來。
柳韋然看見那些士兵臉色一白,下一瞬面頰便浮上了憤怒的紅暈:“又是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羽針撞到符紙牆紛紛消失無影,只有少數穿透了散落在周邊的符紙,一齊化為齑粉。
鬼兵浮動,一時間天昏地暗。
只見青天白日下茫茫草原正中驟然分割出了一片陰影,如一個巨大的黑球般在上漂浮。
黑袍道尊嘶嘶地笑着,口中道了句去,鬼兵聽到命令紛紛湧了過去,密密麻麻的讓人看一眼都陡生寒意。
梅慕九暗罵一句,點出一滴精血到扇面上,每根鶴羽驟然硬如磐石。他飛身浮空,剛想像以前一樣把秦衡蕭護起來,卻見他手中執着劍,鎮定自若地站在那以排山倒海之勢湧來的鬼兵前。
他單薄的身軀帶着高山般的穩重與萬裏冰封般的冷意,他的長劍拖曳着形似流雲的白光,如破開黑夜的星輝。誰都知道這只是個少年,但他只是靜靜站着,蒼穹便像壓彎在了他雙肩上,扯下天地萬物化作他的披風,贈與他世間一切的不懼與冷傲。
梅慕九嘴角浮上了淺淺的笑意,雙目釋然地對上了黑袍人。他的紫氣在地上結成了無數牢籠,将斬之不盡的鬼兵困于其間,他則如月下散步般扇着折扇沖着黑袍人面門擊了過去,兩人在空中纏鬥不止,激起層層氣浪。
“玄虬在禦!”柳韋然亦是翻身迎敵,那邊梅慕九纏住了道尊與兩三個金丹修士,他便結出了一個千軍幻陣,鐵騎铮铮踏空而來,把餘下修士拖入戰場之中,霎時間旌旗蔽空不見天日。
秦衡蕭見狀疾速穿行于牢籠之間,長劍去處,哀嚎遍野。他的唇緊緊抿着,速度始終不減,但每一劍都精準而致命,不少從籠子裏掙脫出來的鬼兵俱被他用劍尾的白光生生融成了碎屑。
“癡仇道尊!救命……”一個煉氣修士被柳韋然一劍貫穿丹田,凄厲哀求,癡仇卻一眼都不曾給他,只是咧開一口尖牙,從口中伸出數不清的毒蛇往梅慕九身上咬去。
毒蛇如風中披散開的長發一樣在空中織成了一張網,快如閃電般籠住了梅慕九。
毒液粘稠,迅速的泛濫起來,甚至落在地上積成了一個毒泊。
縱使有紫氣護體,梅慕九被毒液沾染的皮膚也漸漸泛起了青色甚至開始發起裂來,毒蛇的牙咬不進他的皮膚,卻留下了一道道咬痕,既痛又癢,像要逼得他發瘋。
“你們的邪門歪道,果然很多。”梅慕九強忍着非人的痛苦,看着已經氣喘籲籲卻依舊不敢停止揮劍的徒弟,怒氣更盛。數不清的毒蛇冰涼地在他身上滑動糾纏,涼膩惡心,他深吸一口氣,額上的金印浮現出來,他怒睜雙目,喝道:“煉心三境·非生即亡!”
癡仇正操控着萬蛇散毒,便見梅慕九額上金光大作,一輪金燦燦的太極圖懸在了他的頭頂,金光照耀處毒液由青色變為清水,蛇皮升起暖意,竟迅速褪成了透明,在太極圖下燃燒發焦皺成了一團。
梅慕九剛參悟三境不久,已然頭疼欲裂,經脈被極速流轉的靈氣漲得生疼。他極力支撐着煙圖,手中羽扇不停削斷還在不斷撲來的毒蛇。
癡仇突然被損壞了如此多的傀儡,也已面如土色,一樽黑色的棺椁被他狠狠甩了出來,他的兜帽已然掉落,露出了猩紅的雙目:“送你進棺材!”
兩人正緊張地對峙,一道聲音驀地傳了進來:“曙雀又有新玩意兒了?這黑球卻是有趣。”
癡仇:“……”
衆人皆是回頭,只見一個年輕男人正在黑霧外探頭探腦,一臉稀奇:“裏面有人嗎?我剛剛聽見聲音了呀。”他說完,把袖子撸起來,竟是打算直接進去看。
梅慕九頭頂的太極圖都停滞了一刻,衆人不約而同地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