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隔着電話都能聽出舒秦心情不錯, 他推開閱覽室的門, 正要接話，一擡眼, 裏面兩個人，顧飛宇和朱雯。
他只好挂斷電話：“明早統一交給我。”
将筆記本擱到桌上, 他拉開一把椅子，問他們：“都這麽晚了, 你們跑這來幹什麽, 不回家睡覺啊。”
顧飛宇歪在長沙發上：“別提了, 白天一下收了十來個新病人, 臨下班前又做一臺急診, 本來還想約舒小妹看電影，這下全泡湯了。”
朱雯手裏端着碗熱騰騰的寶貝：“我今天晚班，過來蹭蹭你們科的‘黃金宵夜’, 艾瑪, 太香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碗方便面, 禹明下意識往椅背上一靠, 他晚上吃沒吃飯？一忙起來忘了，算了，幹脆忙完再吃。
他打開電腦, 開始收發郵件。
“你小子這兩天忙起來簡直沒影。”顧飛宇睜開眼睛, “那個癌痛項目啓動了？”
禹明盯着舊金山郵件發來的病例模型：“差不多了。”
雙方辦事效率都很高, 幾輪溝通下來, 唯一問題在于疼痛評估量表帶有主觀性, 喬治醫學中心擔心這邊的數據采集系統是否完善，為此William讓自己的助教反複跟他進行核對。早上他本來想把舒秦做的樣本拍照發過去，可那邊要求至少采集十個患者。
如果明早交上來的樣本都能像昨天舒秦做的那麽标準，接下來的合作會順利很多。
朱雯問顧飛宇：“張口舒小妹閉口舒小妹，人家挺好一姑娘，你态度能不能認真點。”
顧飛宇坐起身：“我可是101個真心，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女孩，她沖我一笑，卧槽我心都要化了。”
他沖禹明一擡下巴：“她昨天是不是給你抓到項目組幹活去了，你不是答應了早點放她走嗎。”
“她得幫我盯着樣本，我怎麽放她走。”
?“你小子真能瞎扯，要講究樣本質量，你自己往病房一坐，你組裏人敢随便應付嗎？”
“什麽馊主意，我特麽現在哪有時間在病房坐着？”
“你随便立個小組長不就行了，沒必要盯着她。”
禹明盯着屏幕：“樣本采集主觀性太強，別人沒她那麽認真。”
顧飛宇似笑非笑打量禹明：“我說過什麽來着？上次開年會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小子明明對她有點想法，無非就是嘴硬。”
禹明的鼠标不動了，表情一瞬間有點茫然，不過他很快點開發件箱，低頭輸入一行字：“沒空搭理你這二逼。”
朱雯在旁對顧飛宇嗤之以鼻：“你以為都像你一樣，見着個漂亮點的就有想法？”
顧飛宇不幹了：“我總共就談了四次戀愛，每次還都因為各種客觀原因和平分的手，怎麽到了你們倆的口裏，我成了花心大蘿蔔了？”
朱雯正端碗喝湯，猛地嗆了一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提起顧帥哥的傷心事了。”
顧飛宇看着禹明：“我不管啊，我先追的，她一冰雪聰明的小姑娘，應該能感覺到我一片真心，這麽好的姑娘我可不想錯過，反正明天我一有空就給她打電話。”
朱雯放下碗：“行了行了，禹明在這塊花了這麽多精力，好不容易要啓動了，正是需要人幹活的時候，你就別搗亂了。”
顧飛宇起身拉開門：“我這不叫搗亂，叫直覺。追之前我問過他，結果他這兩天淨給我搞破壞，禹明你之前說過什麽來着，現在給我咬死了。”
***
當天爸爸做檢查，約的號子是下午，舒秦一大早就給家裏打了電話，告訴他們一有結果就告訴她。
早上禹明一來就跟她要樣本，結果沒等她從櫃子裏取出，他就因為課題的事被叫走了，舒秦忙到中午才喘口氣，吃飯時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被告知爸媽剛從家裏出發。
媽媽在旁說：“你安心上班，到時候我們就給你打電話。”
下午三點多禹明回來，舒秦把手裏的樣本重新整理了一遍，慎重地交給他：“師兄，你看看有沒有需要重新采集的。”
禹明低頭翻着，果然，一旦樹立起一個好榜樣，樣本質量馬上得到提高，回頭再跟組裏其他負責人整合一下，很快就能發給William了。
擡頭看她，她這兩天應該是睡得不夠好，氣色沒有年會那幾天好，他漫不經心地打量她：“以後都按照這個标準做，每天早上把資料彙總給我。”
舒秦心裏踏實了，之前她還擔心他挑毛病，看來她這“小組長”可以繼續做下去了。
看看快四點了，爸媽怎麽都該進去做檢查了，她惦記着要問問，笑眯眯地說：“謝謝師兄，暫時沒急診手術，我先到PACU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好像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感到滿足，他腦子一抽，突然叫住她：“明天你去24間。”
她為了學腰麻纏過他好幾次，24間是專門做産科的手術間，要想學硬膜外麻醉或者腰硬聯合，必須去那輪轉。
他原以為她會很高興，可她只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哦，謝謝師兄。”
舒秦惦記着給爸爸打電話，回到手術間一看，房間空着，巡回老師告訴她當天急診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她馬上又出來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沒接，再撥給媽媽，這回接了：“你爸爸進去做檢查了。”
舒秦既忐忑又盼望，巴不得下一秒爸媽就告訴她沒問題。
等了幾分鐘，她再次拿出手機，顧飛宇的電話來了。
她愣了一下，怕耽誤爸媽打進來，只得接起，不耐地說：“顧師兄什麽事。”
這時禹明回來了，看她一眼，進了手術間。
“我在你們科。”顧飛宇，“你在忙？”
“對，我在等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顧飛宇很識趣，笑着說：“那等你有空再給你打。”
禹明一進手術間就打開電腦派班，眼看過了幾分鐘她還沒進來，他下意識看看手機，用不着撥過去，剛才聽着了，這回就是顧飛宇。
班派不下去了，他突然有點心煩，剛一起身，她剛好回來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耀眼，一進來就跟他說：“師兄，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晚上想請兩個小時的假。”
爸媽剛才給舒秦打了電話，檢查沒問題，爸爸激動之餘，當下就說要回家做好吃的，媽媽高興地問她晚上有時間，如果有就抽空回家一趟，全當慶祝一家人劫後餘生。
禹明看着她：“剛幹一天就要請假了？”
就知道這人不好說話，她試着說：“家裏有點事，臨時想回家一趟，最多兩個小時就趕回來。”
吃頓飯差不多就是一兩個小時，他想起剛才那電話，下意識就說：“不行。”
說着擦過她身畔往外走，她忙追上他：“不是，師兄，我真的有點急事。”
特別想回家看爸爸一眼。
他扭頭看她，她藏不住滿臉的喜悅，眼睛亮極了。
她雙手合十向他保證：“我知道師兄你很重視這個項目，現在才不到五點，這個手術間沒手術了，我先趕回家一趟，回來的時候不會耽誤晚上的樣本收集，拜托拜托，求求師兄答應我。”
他心裏煩透了，這丫頭第一次低聲下氣請假居然是為了顧飛宇。
他嗤笑：“你腦子裏想什麽呢？有了這一次是不是還有下一次？”
她一噎，不答應就不答應，用得着這麽發散性思維嗎？她忍住氣：“不是的師兄，是今天家裏真有點事。”
他面無表情看着她。
對視一會，她看出他根本不可能同意，默了默：“那好吧。”轉身出了手術間，大不了今天讓盛一南和吳墨幫她訪視明天的病人，明天她再替他們訪視。
這樣一來正好可以空出一兩個小時，完全不必向他請假。
她正要找盛一南和吳墨商量這事，他也在後面淡淡來一句：“自己的病人自己訪視。”說完就朝走廊另一頭走。
她回身盯着他的背影，瞬間氣極了，憑什麽啊，眼下沒有急診手術，她利用的還是下班後的時間。
她扯下口罩，不幹了：“無非就請兩個小時假，師兄你用得着這麽刁難我嗎？”她還偏就要回家一趟了。
他冷笑，為了談個戀愛至于這樣？走了兩步，轉身一看，她眼圈都氣紅了，心裏突然沒底了，難道她家裏真有什麽事。
舒秦找盛一南商量完訪視病人的這事，匆匆到更衣室換衣服出來，走道裏剛好碰到顧飛宇。
“舒秦？”顧飛宇猛地剎住腳， “你這是要去哪啊？”
她漫不經心點頭：“顧師兄好，我回家一趟。”
“回家？”顧飛宇看她臉色有些不對，“你家住哪？遠不遠？我送你啊。”
舒秦出于本能就想說不用，一想現在這時間根本打不到車，地鐵站離這也挺遠的，回來爸爸可以送她，然而畢竟只有兩個小時時間。
顧飛宇見她猶豫，笑道：“行了，不用這麽防着顧師兄，我正好要出去給我們主任送個東西，不麻煩。”
“這麽一說她倒不好意思了，只得說：“那好吧，謝謝顧師兄了。”
兩人剛要走，禹明出來了，舒秦只當沒看見，推開門就出去了。
剛到停車場，顧飛宇電話響了，一看屏幕，是禹明。
他一愣，讓舒秦在車裏等他，自己走到一邊接電話，聽了幾句，眉頭先是一皺，緊接着慢慢松開，用舌頭抵住一側口腔，把頭一扭，笑了笑：“你小子不是沒時間嗎，那麽好一輛車停在這都落灰了，而且我憑什麽把送她的機會讓給你？來來來，你給我說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