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婚之逃
建安下了好大一場雨,好似直接将這五月送到了夏天。
金殿弦聲悠悠,各處黃門皆在大殿長臺兩側拉起黃帳,将偌大的九五之階包裹的嚴嚴實實。
竟是這天雨,也攔不住她與這不愛之人成婚。
秾華悵然。
十裏紅妝,落花在雨水中打着旋兒零落,這無盡的回憶啊,說不完,卻也直直打在了這禁庭裏,以後也無處可說了。
他沒來。
聽宮人說,王爺的婚禮也在這同一天舉行。自然是不能出席的。
本還安慰着自己至少可以和他同穿禮服在這一天相見,可是卻人各兩處,接了自己的命數。
大禮何時起,何時畢。好似與她無關似的,飲完合笣酒,她就要搬出這禁庭了。
長門遠轎,金鎖翠鳴。整個建安被包裹的紅的照眼。
果然如丁長寧所說,他傾一國之財力也要秾華風光出嫁,嫁給別人。
秾華慢慢抵額在儀仗上,擡眼打量着周遭來賀喜的衆人,竟是比她還要喜悅。好似總算送了她這霸王出了禁庭,日後就沒人找他們麻煩似的。
儀仗路過鳴翠樓,她瞧見了錢萬三等人正帶笑朝她行禮,舞娘曼曼自然是一臉吃驚。畢竟無人曾告訴她她的得意門生竟是這大殷長公主李秾華。
看來日後要好好同她解釋了。想到這裏,竟是眼裏帶了笑得。可只一剎那便收斂住了。
不知皇叔那邊,可還安好?
秾華打量着前邊一身紅袍配金花的燕洵。若是她此時跳車逃婚會怎樣?
Advertisement
那人好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扭頭看她,笑道
“怎麽了”
秾華搖搖頭。
“無事,只是覺得吵鬧。”
燕洵牽動馬繩,掉頭走在她的儀仗一側,伸手牽了她的手。
“馬上就到家了。堅持一下。”
家?
“秾華,我帶你回家。”
丁長寧也曾帶了一身月光來到她面前,說帶她回家。
自此秾華的那顆心,便有了寄托。
如今呢?
秾華點頭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把手抽了回來。
人聲鼎沸,她只覺吵眼,沒有留意有個背影鑽進了人群。
“主子,公主沒有逃婚,如今應是已到了公主府了。”
顧績将身子欠了欠,面前便是那剛大婚的丁長寧。
此時的他仍是一身黑色華服,小厮送來的婚服被他連帶着盒子砸在了地上,便無人再敢勸他。
雖是說的大婚,可這府上竟無一絲喜氣。反而陰沉沉的壓抑着。
曾有不懂事的黃門欲布置府邸,卻被稍稍知情的長輩立馬呵斥住了。
此刻若是再惹了王爺不快,他們整個攝政王府的腦袋都還想要嗎?
有再膽大的問了,這王爺娶妻,為何如此不快?
長輩只好搖搖頭。他是戰場上的活閻王,冷血無情,何來會動真感情一說?
丁長寧聽說那人今日還算乖巧,又有些五味雜陳,一方面的擔心被壓下去了,可又有一種不明所以的情緒浮了起來。
她就這樣心甘情願麽。
思緒卻立馬被一陣劇痛打斷。丁長寧捂住肚子慢慢的俯下腰,緊蹙着眉頭感應着腹內一陣硬痛,這痛比之前更甚,竟連這呼氣都帶了冷咧的痛感,想必,是日子到了。
丁長寧苦笑,忙不疊的癱坐在椅子上揉着肚子。
本還想這他生産時秾華還能來陪伴,可這孩子偏偏挑了今日,秾華大婚怎可能擺開一切趕來陪他。
這就是他的命吧。丁長寧紅了眼眶。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秾華自顧自的挑了蓋頭,此時燕洵還在外面應酬着,這蓋頭悶的狠。
一旁宮裏跟來教授的嬷嬷意料中的大吃一驚,忙不疊的好聲勸着長公主蓋上蓋頭。
秾華一臉無所謂,反而抓了一把床上寓意“早生貴子”的大紅棗就這酒食用。
“姑奶奶,這酒是等驸馬爺來了陪您喝的。您可不能現在就喝啊。”
嬷嬷瞧着她喝了那摻了藥的酒忙一把奪過那杯子,秾華只喝了半口便只覺手下一空。
可又不好沖着宮裏的老人發怒,只好擺擺手作罷。
心裏正暗暗盤算着今晚該如何整燕洵,卻聽一聲在屋外響起。
“春發!春發!”
春來發幾枝?為何如此熟悉!
秾華忙差開了那嬷嬷們,偷偷打開了窗戶朝外探去。果然是那顧績,此時正躲在黃石後朝她笑。
“顧績!你來作何?”
秾華一臉驚喜,朝他身後看了看,卻沒有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不由心裏一驚,莫不是皇叔出事了?
“公主,王爺要生産了,屬下特此來禀告。”
明明王爺疼痛時還掙紮着叮囑他萬萬不可通知長公主,但他顧績可是王爺身邊最親近的人,他能不知攝政王最想要的是什麽?如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王爺要罰便罰吧,這罪他冒死也要領。
秾華自是大驚
“不是還有幾日嗎?怎會早産!快帶我去!”
待趕到了王爺府,只見屋外黑壓壓跪了一片,秾華心裏一沉,也顧不得僞裝,直直朝裏屋跑去,立馬被屋外人攔了下來。
“狗奴才,你看清我是誰。”
此言一出,衆人忙擡頭瞧見一身婚服的秾華公主正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裏,面露狠色。
急忙忙行了大禮。
“殿下,王爺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小的。”
“公主是外人嗎?”
顧績枉有一身好輕功,此時才追上這長公主。
一旁的黃門忙讓了路,顫巍巍的請長公主進入。
秾華心急的很,卻被人一把拽住。
竟是那無名小卒,秾華只覺心煩得很,怎如今也打扮的如此華麗也這麽不起眼。
她李秾華怎就比不過一個這樣的女人?
“秾華,讓我也進去看看王爺,好不好。”
春桐眼裏噙了淚,模樣倒是楚楚可憐的很。
孰不知這秾華本就心急如焚,瞧她這樣更是煩心的很,直直甩了那人一巴掌。
“哭哭啼啼像什麽話?皇叔又沒出事你這樣是給誰看?我讓你照顧好皇叔你就是這樣待他的?春桐你給我聽好,待我查出今日皇叔早産的原因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說罷擺了袖子朝屋內跑去,一旁春桐還想往屋內闖,卻立馬被顧績攔住了。
“春桐姑娘你沒聽王爺吩咐嗎?外人勿進。”
傍晚時丁長寧飲完催産藥,便遣了衆人在屋外候着,揉着肚子在屋內一圈圈走着等時候。
待走到第八圈終是悶哼一聲按住肚子慢慢停住了,當秾華闖進來時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個隐忍着微微顫抖的身影。
秾華停住了,只覺鼻頭一酸,喚了一聲。
“長寧。”
那人一怔,轉身便瞧見了這個夜夜入夢的小丫頭,曾無數次幻想她穿上華服是什麽樣子,如今瞧見了竟比他所想的還令人心動。
可惜不是他的。
“你!……”丁長寧一句話沒喊完便疼的彎下身,秾華忙跑過去扶住他。
将小腦袋往他懷裏蹭了蹭,對上了他的雙眼。
“皇叔別說我了,我就今日陪着皇叔。日後皇叔在煩我我就立馬離開好不好。”
丁長寧怔了怔,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疼的沒了力氣,跌坐在椅子上直喘氣。
催産的藥效來的奇快,這痛感像浪潮似的一陣一陣席卷般湧來。這兩日諸事繁多,他又郁結在心,定是沒好好照顧自己,此時竟沒想到這痛感如此棘手,他只好由着秾華抱他在懷裏,感受着那小人身上傳來的溫度。
至少今夜她是他的。
秾華瞧他默許了卻也無喜意,丁長寧痛的哼出了聲,她不希望皇叔那麽痛。
“長寧……”
對上那人的目光,丁長寧寬慰的掙紮起身子拍拍她的手。
“無礙,秾華,陪我走走吧。”
可才走了兩圈,那人便痛的受不住了。
丁長寧倒在秾華的懷裏,強撐着感受這種痛苦,他怕吓着秾華,硬是死死的将□□卡在喉嚨裏,緊緊拽住秾華的衣服,卻還記着太醫的叮囑,還未到發力的時間,他只好憋住了力氣,咬牙死撐着。
秾華緊緊摟着他,暗自着急,突然反應過來這人怎麽不肯吱聲,忙拉住他,果然那下嘴唇已被咬得鮮血淋漓。
“長寧!”
丁長寧虛弱得躺在榻上,瞧那丫頭泫然若泣得樣子忙将她拉到了懷裏,克制住顫抖撫慰着她的頭,
“不怕不怕。”
溫柔的好像如今在痛的人是她一樣。秾華不知哪來的勇氣,只覺內心有一陣躁動,随即有一個想法清晰的浮現在腦海。
她想吻他。
是那杯酒嗎?她只覺身體輕飄,好似醉了,卻又是那麽的渴望着什麽。
輕聲□□的皇叔,鮮血淋漓的嘴唇。
她想要他。
“長寧。”
丁長寧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那人貼了過來,随即侵占了他的口腔。
可是不知為何,他不想推開她,反而将她抱的更緊了。
至少今晚她是他的。至少今晚是。
他不知為何這個念頭如此強烈,許是生産過痛,許是這一切和那個夢是那樣相似。
秾華緊緊的貼住他,肆意的索取着他的吻。
為何這種感覺如此熟悉?她是在夢裏吻過他,可為何這種感覺好像從前發生過千遍萬遍一般。
聽着那人被她吻的輕輕□□着,她克制着自己脫去他衣服的欲望,自顧自的加深了那個吻,直到丁長寧又一聲□□帶着痛腔,她才忙放開了他,随即在那兩瓣唇上輕啄着。
“長寧,我陪你把這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好。”
丁長寧只覺身下一熱,随即痛感更劇,可他竟沒有了剛才獨自一人時的驚慌,身邊緊緊攥着他手的小丫頭,給了他安全感,讓他可以完全依賴,他堂堂攝政王,竟在這一刻,相信了這小姑娘可以護他和肚子裏的這個周全。
秾華瞧他神色一變,便反應過來時候到了,忙喚太醫進來。顧績擔心的很,便吩咐了黃門後跟了進來。
“王爺,隔三次出一次長力。”
太醫探了探産口,忙吩咐道可以使勁了。
秾華忙将那人扶起來靠在她懷裏任他借力。
“皇叔,我在這裏,你別怕。”
丁長寧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溫暖,掙紮着使勁。趁着痛的間歇又牽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圓滾滾的小腹。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秾華一愣,思索片刻,回道。
“皇叔生的我都喜歡。”
随即又補充道。
“如果是世子,我就天天帶他去玩鬧。如果是小郡主,我就派宮裏最嚴的嬷嬷們來管着。”
“這是為何?”
丁長寧又一陣吃痛,索性扭了身趴在她懷裏任她幫他揉腰,雙手抱住她的脖子,倒有了撒嬌的意思。
“長寧若是當了父親,定是對兒子很嚴格,将女兒寵上天的。瞧我就知道了,天下再無長寧這樣寵我入骨的人了。我當然要防着小郡主變成我這樣嚣張跋扈,也要讓世子變的我這般活潑。”
“你怎麽就覺得自己嚣張跋扈了。”
丁長寧只覺得好笑,随即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她的話。
“不會再寵別人如寵你那般了,就算是女兒,也不會分得對你的寵愛。”
秾華心裏一陣暖意,又想到了剛剛那個他沒有拒絕的吻,更是不知作何感想。
“呃。”他得頭埋在臂彎裏,捂住腹底,壓抑的喘息。
她忙輕聲安撫着,盡量幫他減弱痛苦。
“秾華,呃啊。秾華。”
他得聲音悶悶得從臂彎裏傳出,一聲聲喚着她得名字。
“我在呢,我在呢。”
秾華瞧着他得肚子有了下垂得趨勢,忙想着法安撫他。
“皇叔使勁兒,馬上就能見到孩子了,到時候你們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多快活呀。”
顧績本在一旁忙活着換水,此時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打翻那盆水。
略微知道點內情得太醫也怔住了,擡了頭瞧着榻上得那人得神情,果然一陣青白。
随即便見丁長寧一把抓住了長公主得手腕張口就咬了下去。
果然那人一陣呼痛。
這是何意!秾華摸不着頭腦,莫不是丁長寧想起來他還有個無名小卒要寵,後悔那個吻了?
“皇叔別咬我了,我知道錯了,等你生完我就走好不好?”
“你!呃啊。”
顧績一陣心絞痛,怎會如此這般。
丁長寧愣是被她氣的使出了一股子長勁,随即痛紅了雙眼張口罵她。
“王八蛋。”
“好好好我是王八蛋。”
秾華好生哄着,只當那人因為她吃了他豆腐又上頭了,卻不知他是為了她才受着雲泥之苦。
太醫扶住丁長寧的腿,着急這孩子怎還不出來,如今竟已見了血了。
太醫盡力擴大他的産x,擠壓着隐約可見的胎頭。
“啊—”丁長寧一聲怒吼,終是脫了力,倒在那人懷裏,随即感覺到身下一個滑溜溜的東西滑出體內,眨眨被汗水打濕的睫毛,恍然見到那太醫抱了個小團子朝他笑。
“恭喜王爺,恭喜長公主,是個小世子。”
丁長寧失笑,掙紮着用最後一絲力氣扭頭看了看一臉驚喜的那丫頭。
真好,他有了和她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