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走出廣場才兩三步,身後就傳來一陣男聲,“容恩。”
她轉過頭去,神色一凝,看着男子走到跟前,“陳喬,你怎麽會在這?”
“我等你好久了。”
身邊,李卉見狀便識相地拉了拉容恩的手腕,“你們慢聊,我先走了,明天見哦。”
“好,再見。”容恩目送她離開,收回笑,“你找我有事嗎?”
“原來你在這上班。”陳喬仰視那座聳入雲間的大廈,他面帶擔憂,語氣真摯,“容恩,你去我那吧,爵式,并不像表面那麽光鮮。”
這些,容恩早就有所耳聞,可相較之爵式樣的避風港,陳氏是遠遠比不上的,她只有呆在這,才最安全,“謝謝,我在這挺好的。”
“容恩,我想……照顧你。”猶豫再三,他還是說出了口。
容恩擦着他的肩膀走向馬路,陳喬緊随而上,良久的沉默後,容恩才幽幽開口,“是因為他嗎?”
“不是!”回答的斬釘截鐵,甚至,有些出乎容恩的意料。
“那是為什麽?”
陳喬繞過她身側,來到容恩面前,精練的短發遮在前額,他雙手試探地放在她肩膀上,“我和閻越是一起認識你的,那時候,我就……”
“陳喬!”她冷不丁打斷,肩膀不着痕跡側開,讓他的手落了個空,“不要說了。”
見她再次逃避,陳喬又追上幾步,“到現在,閻越還是你心中的禁忌嗎,這個名字,就連提起都不行嗎?”
往來的車輛,依舊順着彼此的步伐追逐,唯獨容恩,站在巨大的廣告牌前,收縮的心髒,因他的這句話而再度撕裂,新傷舊傷,全都一起發作,就連呼吸,都帶着疼痛。陳喬早已下定決心,不讓她逃避,故而想要挖掘到她內心深處,讓她解開這個心結。
握上她的手,卻被她立馬甩開,容恩背靠着站臺,眼帶濕意,“對,他就是我的禁忌,這輩子,他的存在不會改變,假使有一天,有人進了我的心,也擠不去閻越該有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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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到站,容恩留給陳喬的,是決絕而寂寞的背影,他沒有追上去,透過茶色的玻璃,陳喬清楚看到她凝結在眼角的淚水,來不及肆意,便被容恩伸手擦去。
她的隐忍,總是令人心疼。
當初的感情,要多麽熾熱,才能讓她有現在這樣的堅持。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過了一個月,設計部,除了李卉,容恩和別人的關系都只是一般。所幸,工作上的事已經得心應手。
每天下了班,幾乎都能看到陳喬守在公司外,他沒有別的舉動,僅僅是将容恩送到公交站臺,再折回去開車自行回家。
熟悉的城市路線,夕陽晚照,透過玻璃折射在女子隽秀的臉上,下車的地方,離小區還有一站路,幾分鐘就能到。
容恩埋頭行走,沿着斑馬線,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忽然靠近的黑色奧迪車。
人們的腳步匆忙而急促,誰都沒有看到這突來的一幕,容恩被一股狠勁掼倒在後座上,眼睛被大手捂着,雙手雙腳很快被繩子給綁住。
“放開我!”始料不及的變故讓她開始掙紮,“你們是誰?”
“閉嘴。”男人低沉的聲音帶着威脅,并示意前面的人快速開車。
奧迪車飛馳了十幾分鐘,停住的時候,發出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容恩被迫不及待推下去,踉跄地被他們帶到一間倉庫內。
坐立不安地靠在椅子上,身旁的人好像瞬間就沒有了蹤影,容恩只能憑耳朵捕捉些訊息,從周邊陰冷的氣息感覺,這兒應該地處潮濕。
隐約,還有水聲滴答。
視覺模糊後,感官就會變得異常清晰,容恩豎起雙耳,聽到一陣腳步聲正從不遠處傳來。
來人并不想刻意制造氣氛,所以,腳步聲音很重,每經過一步,都仿佛在容恩充滿擔憂的心中砸上一錘。
肩膀陡的沉下去,修長的手指,掌握住她的鎖骨。微微張開後,又逐一收攏。
“誰?”此時的聲音,聽上去微不足道。
帶着香煙餘味的手指,分別自兩邊撫上容恩的臉,右手穿過她嘴唇,稍作停頓後,竟緊緊捂上了她的觜。
“唔!”他想殺她!
這是容恩腦中的第一反應,呼吸瞬間淹沒在男人寬大的手掌內,她開始掙紮,可上半身卻被壓在強健的胸膛內不能動彈。越來越強烈的窒息感覺像是潮水般湧來,胸口疼的猶如即将炸開,容恩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恐懼,黑暗,絕望……
閻越。
那時候的你,肯定比這還要難受千百倍吧?
如今,她終于嘗到他的痛苦。
要解脫了嗎?孤獨一人的日子,好累……
腦子出現暫時的昏迷,男人見懷中的女人氣息奄奄,便适時松了手。
鼻翼間竄入新鮮的空氣,放棄的念頭只是一瞬,當生的希望觸手可及,誰都不會置之不理,容恩幾乎是貪婪地呼吸了好幾口,“你……你是誰?”
男人再次撫上她的臉,指尖一扯,将容恩眼上的黑布扯去。
她想要扭頭,卻被對方扳正,看不見身後的人,只能正視前方。
雪白的粉刷牆上,挂着一個巨大的帷幕,只聽得幾陣怪異的聲響後,一張青春張揚的臉,便赫然出現在容恩面前。
幻燈片,一張接着一張,那被深埋的記憶,像是放電影般重現。
男子有着深褐色的短發,眼眸異于常人,五官尖銳,嘴邊的笑,總是保持一種慵懶的弧度,容恩心裏的痛,像是打開的匣子般開始蔓延,那些照片,記錄了她和閻越曾經的美好。随着照片的放映,她能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憤怒,撫着她臉的雙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已經在不受控制地握緊。
畫面,定格在落日的餘晖上,照片中,男人的側臉很好看,他俯着身,将吻落在容恩的唇上。
“你是誰,是誰?越,是你嗎?”
容恩左右掙紮,聲音變得失控,她想要掙開男人的手,親眼見見他的模樣,難道,世上真有奇跡嗎?
“呵呵……”身後,傳來的是冷漠而疏離的笑,男人将右手移到容恩的脖子上,“以你現在這具肮髒的身體,還配提這個名字嗎?”
全身如雕塑般僵硬,容恩僅有的希望化成灰燼,她木然地盯着前方,“我怎麽會,以為他還活着?”
男人手掌不由緊了下,容恩收回神,“你想做什麽?”
他松了松手,并将她的眼睛重新蒙上,突來的黑暗讓她并不能适應,男人用力扯開她的上衣,壓下的唇,狠狠落在她裸。露出來的肩膀上。
這,不是親吻,也不是簡單的碰觸,而是将恨直接埋入骨肉的發洩。
撕咬的力道,一下就讓她柔嫩的肌膚滲出鮮血,握住她雙肩的大掌越收越緊,容恩沒有喊疼,只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到底對方是什麽人,竟對自己有這麽強烈的恨意?
脖頸處傳來劇痛,男人退開身的時候,容恩能感覺到傷口的血,正順着領子流淌下去。現今正值初秋時分,可她額頭上的汗,已經冒出了細密的一層。
“拍幾張照,再找個地方将她丢出去。”男人冷冷扔下句話後,頭也不回地先離開。
“你讓我看這些,目的是什麽?”每一組,都是她和閻越之間的記憶,知道的人并不多。
回應的,是男人一聲冷笑,緊接着,便是相機閃爍的光亮,他們并沒有再為難容恩,将她拉上車後,同樣開了十幾分鐘,就将她扔到了大馬路上。
手臂擦着水泥地,這時候的她,已經狼狽到不能見人。
雙手在被推下車時就得到自由,容恩第一個動作就是拉去眼睛上的黑紗,這時,一輛車疾馳而來,恰好停在她身後。
“容恩。”陳喬急忙下車,将她扶起來,“你沒事吧?”
除了手臂上的擦傷,以及被咬的地方,其它并沒有什麽大礙,“陳喬,你怎麽會在這?”
“走,先上車。”陳喬神色嚴肅,拉着她的手将容恩帶上車,在一家藥店買好藥後,就将車子停在路邊,“剛剛那些是什麽人?”
“你看見了?”
“嗯,我一路跟在那車後面,可到了前面那條街後就被甩掉了,還好,他們順着原路将你送了回來。”陳喬心有餘悸,也不敢直接報警,就留在那等。
“我也不認識。”容恩望着他擦藥的動作,猶豫片刻,還是低聲開了口,“陳喬,你說有沒有可能,死去的人還活着?”
他擦拭的動作停頓下,擡起頭,神色認真,“其實,越的死到現在閻家還是瞞着外界,知道這件事的就只有你和我,當時,陪他走完最後的也是你,容恩,你确定他走了嗎?”
傷口的疼已經感覺不到,當日,醫生的一聲‘對不起’仍舊歷歷在目,她将手臂抽回去,側臉緊挨着車窗玻璃,眼睛也已經閉上。
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姿态,陳喬知道她不想再提,只得嘆口氣,将她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