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市的喧嚣,夜幕将至,天空很沉,濃郁中張揚四射。俯瞰下方,白沙市中心的大賣場內依舊燈火通明。
一名高挑的女子身穿白色緊身衣、及臀超短裙,足蹬一雙十厘米高的同色長靴。素淨的小臉畫着得體的妝容,正時不時地看着腕上的手表。
容恩厭倦地望向賣場內來來往往的人群,要不是因為打工,她才不會穿這種衣服到這來呢。一見有人過來,她忙挂上職業笑容,“歡迎免費品嘗我公司的新産品,早晚一杯,有助于消化。”一聽說是免費,便黑壓壓地聚了一批人上來。容恩忙不疊地宣傳起來,“現在起,實行優惠,買二送一。”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人,她再次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六點整,重重吐出一口氣後,這才輕快低喃道,“下班。”
跑到休息室換上便裝,順便将臉上的妝洗去,容恩拿起一旁的面紙狠狠地擦了幾下。高大的落地鏡前,她姣好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将面紙揉碎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後,這才步出了賣場。
回到一座老式的公寓前,爬上幾十階破舊的樓梯,一推開門便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媽,我回來了。”
這是一間四十平米的公寓房,裏面布置相當簡單,刷成白色的牆壁上挂着兩個中國結。容媽媽聽到聲音,正好自廚房間走出來,手上還端着兩個菜,“容恩,累不累啊?”
她放下手中的包在桌前坐下,“不累,就是腿有點酸。”也難怪,一天八小時,除了吃飯就都站着,要命的是,還穿着那麽高的鞋。
“哎,容恩啊,你說你那麽高的學歷,怎麽會連一個工作都找不到?”容媽媽将盛好的飯放到她面前,也跟着坐下來。
容恩不解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每次我去面試,人家明明在電話裏說的好好的,可是一看到我的簡歷就變卦了。有的公司甚至連簡歷都不看,提到我的名,就直接進黑名單了。”
容媽媽随意地扒一口飯,“照理說,我們也沒有得罪什麽人啊?”
容恩同意地點點頭,“我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能得罪什麽人啊?”
“媽,慢慢來吧,還能被壓垮不成?”容恩換個語氣,随意扒了幾口飯,年輕的臉上,依舊自信滿滿。
“我就是怕你太辛苦。”容媽媽心疼得将菜夾到她碗中,“多吃點。”
“媽,快來不及了,晚上還有個家教呢。”容恩匆匆喂幾口,抓起桌上的蘋果站了起來。
“容恩啊,早點回來。”容媽媽不放心地跟在後頭,将手裏拿着的外套塞到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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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容恩忙接過手,快步跑出去。
白沙市,一座被譽為世間天堂的地方,霓虹燈下,物欲橫流。有錢,這便是天堂,看往車水馬龍的街道,容恩的嘴角扯開一抹淡笑,帶着幾分諷刺。
其實,她現在要趕往的地,正是白沙市最大的夜總會,欲誘,恰如其名,極盡驕奢糜亂。只是在那裏打工收入可觀,足可維系家計。
上了公車,幾站就到了。容恩習慣坐在最後排,透過茶色玻璃,将外頭的夜景一一收入眼中。布滿彩燈的綠化,不再返樸,被強行點上奢華。這樣的夜,她不喜歡。
欲誘門口,兩個燙金大字高高懸挂在足有幾十米的天空,一半镂刻,一半填實。冷冷睨視着即将堕落的人群。
酒吧內,DJ放着最動感的音律,挑起舞池內一浪浪回應。
暧昧的燈光下,男女熱舞,陌生的肢體也可脫離世俗,這,有的就是迷……亂……
容恩換上套裝,拿過一旁的酒牌。
一號會所,看來今天又有可觀的小費了。她眉眼淺笑,淡淡拉開嘴角。
一號會所是欲誘裏唯一的貴賓室,來的一般都是商界的精英抑或是政界名流,出手自是闊綽。
“容恩,長的漂亮就是本錢啊,又是一號會所呢。”一旁的麗麗羨慕地望了眼她手中的酒牌,臉上的妝容濃豔至極,緊身衣下的身材更是火辣辣。
容恩扯起一抹笑當作回答,端起一旁的酒拖朝一號會所走去。
“哼,神氣什麽啊,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那才叫一個美呢!”麗麗不屑地瞪着她遠去的背影,邁開步子,搔首擺臀,朝着指定的包廂走去。
容恩一手拖着酒盤,一手輕輕帶動把手,門便開了。
與外面不同的是,裏面竟出奇的安靜,隔音效果可見一斑。
她将門關上,上前幾步将手中的酒擺放到茶幾上。
眼睛不自覺的向周圍瞟去,只見,水晶質地的茶幾上,堆滿了一摞摞整包的白色粉末,周邊,圍着幾人,正将那些東西一一歸攏。由于燈光黯淡,容恩并沒有看清楚。她蹲下來,扭頭望去,就看見一旁的意大利沙發上,一名男子半隐在黑暗中,只露出精致西裝褲下那一雙修長的腿。
容恩将準備好的綠茶倒入酒中,動作熟練地兌起來,靜谧的會所內,只有調酒時發出的冰塊撞擊聲。
邊上幾人将手中的東西有序碼開,一人拿出随身的刀子,在其中一袋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隐在黑暗中的男子,眼微微眯起,從容恩的角度望去,多了幾分陰兀。
一人手上沾起些毫粉末,放到鼻翼下輕嗅下。片刻後,朝着那名男子點點頭。
容恩塗滿妝容的小臉忽地慘白起來,這,不會就是電視中的毒品吧?
雖然在上崗前就接受培訓,領班也說過,出入欲誘這種地方的,什麽人都有,就算看到殺人放火也不能吱一聲。可是,這也太吓人了吧?
“過來,倒幾杯酒。”那人将藥粉塗在紙巾上,雙眼對上容恩,語氣充滿不耐。
“呃……”,容恩及時反應,将玻璃酒杯碼成一排,拿起兌好的酒倒起來。
阿元将拆開的粉末倒出點在紙巾上抹開,身旁的幾人拿起卷煙迫不及待湊上前。包廂間瞬時霧繞氤氲,容恩半跪在毛毯上,垂下腦袋,等候客人的吩咐。
想想自己下個月的房租都不知道在哪裏,而這些人過的豈止是人上人的生活,紙醉金迷。
幾人拿起桌上的酒對碰了起來,見容恩垂首在一邊,阿元不悅地大喊起來,“愣着幹什麽?給爵少倒酒。”
“是。”容恩拿起酒杯沖着黑暗處的人影靠近,輕輕喚一聲,“您的酒。”
男子交疊于膝蓋處的腳放下來,身子一傾,便隐出黑暗。
光照下的臉,近乎完美,渾然天成的霸氣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力,周身彌漫着冷然的氣息,這個男子,有着他人沒有的冷酷魅力,輪廓很深,眉角鋒利。
南夜爵接過容恩手中的酒杯,指尖相觸,帶着一股勢如破竹般的涼意。
“爵少,又一個女人拜倒在你西裝褲下了”,先前的那男人大聲笑起來,臉轉向一旁的容恩,“喂,陪我們老大睡一晚怎麽樣?”
容恩面無表情地低下頭,見慣了客人的調戲,這不算什麽。
“你要功夫好的話,說不定我們爵少就包了你,總比你在這做服務員好。”旁邊的幾人附和地笑起來,語調輕浮。
南夜爵掏出皮夾,從裏面夾出一疊現鈔,當着衆人的面,從容恩敞開的領口塞了進去。
她嗖地擡起腦袋,這樣的客人還是第一次碰到,一時竟不知怎樣應對。
男子冰涼的指腹觸在她柔軟的胸前,甚至已經碰到了內裏的紋胸。伸出來時,指尖若有若無的在胸前劃過,引得她全身一陣戰栗。
“觸感不錯,不是隆出來的。”男子笑着喝盡杯中的酒,雙眸緊盯着女子。
容恩緊咬住下唇,一股強有力的屈辱感自心間浮出。她知道,此刻塞進她內衣裏的現金不是小數目。至少下個月的生活費和房租都不用愁了,自尊,在這個時候,當不了飯吃,微微平複了下,再擡起頭時,竟挂着一抹純淨至極的笑意,“謝謝。”
南夜爵黑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厭惡,似乎并不願意看到容恩此刻的笑,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女子手中,便隐回了黑暗。
容恩拿出一旁的酒,繼續兌起來,胸口的錢像一團火一樣,燒得她難受極了。
帶着僞裝起來的笑容,容恩在空置的酒杯中一一倒滿暗黃色的液體,和着一股淡淡的泡沫,诠釋着人間的享受。挪了挪跪的發麻的膝蓋,眼潭深處,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反感。
“咚咚……”,門敲了兩下後被打開,領班帶着幾名小姐相繼走進來。臉上挂滿谄媚的笑,“爵少,這是我們欲誘最好的姑娘了,今天可是特地為您留着的。”
轉身,将身後的一名女子拉上前,推搡幾下,“她叫Candy,是剛來的,還是處呢,保管能對爵少的味。”
Candy有些不适地縮了縮身子,待看清楚南夜爵的樣貌時,臉上就立馬多了幾分羞澀,主動地靠過去。
容恩維持着方才的姿勢,看來皮相好的男人就是有一套,走到哪都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