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年初一早上天還沒亮, 傅家主宅大廳裏便堆滿了人,傅家人紛紛過來給老爺子拜年。
傅司硯五點半準備起的時候,阮欣腦袋還枕在他手臂上沒醒, 側身抱着他腰,大半張臉都埋在他胸口。
昨晚過了一點才睡,這個點不過才睡四個多小時, 傅司硯想讓她多睡會,小心翼翼握住她搭在腰上的手腕,剛一動, 她就像有人要搶她東西一樣,嘴裏含糊不清的哼唧一聲, 擡腿像八爪魚一樣勾到他身上。
傅司硯笑了笑, 手掌在她後腦勺摸了下, 小黏人精睡着的時候最誠實,一個勁的往他懷裏拱, 等醒過來下了床又翻臉不認人,拒不承認自己纏着他不讓他起床的事。
傅司硯想了想, 還是想讓她新年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而不是空蕩蕩的卧室,他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含住她柔軟的唇瓣,睡夢中的阮欣感覺自己像是一條缺氧的魚,急需空氣的滋養。
她迷迷糊糊的仰起下巴, 微微張嘴,瞬間就被他勾住了舌尖,她被這個纏綿的吻親得呼吸漸重,胸口上下起伏, 傅司硯停下來,微微撐起上身,看她白皙的小臉透着紅,知道她已經醒了,嘴唇又貼到她耳邊,低聲問:“寶貝,醒了怎麽不睜眼?”
阮欣擡手推了下他下巴,卷着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嗓子有點幹啞,“困。”
傅司硯手搭在她胳膊上,親親她的脖頸,“那你再睡會,我下樓看看,等會叫你。”
阮欣手腕搭在眼睛上,嗯了一聲。
手裏突然被塞進一個東西,硬硬的,像厚紙一樣,阮欣睜開困倦的眼,手上拿着的是一個大紅包。
她轉過身,不解的看着傅司硯,“給我這個做什麽?”
“壓歲錢。”這個紅包是傅司硯昨晚趁着阮欣不注意從兜裏摸出來塞到枕頭底下的,在他枕頭下壓了一夜。
“壓歲錢不都是給小朋友的嗎?”
傅司硯很自然的說:“你不就是小朋友嗎?”
“誰是小朋友,我都二十多了。”
“但你遇到了我。”他湊過來,額頭和她相碰,“阮阮,在我這裏,你這輩子都是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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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欣眼睫微垂,“傅司硯,你真是肉麻死了。”
她低頭,拆開紅包,假裝數裏面的錢,嘴角卻不受控制的上揚。
傅司硯站在床邊穿衣服,阮欣手裏捏着厚厚一沓錢,也不知數到哪了,擡起頭,看他穿衣服。
他的手指修長,每一次從衣袖中伸出來阮欣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的手指上。
傅司硯穿好衣服,彎身從床頭櫃子裏取出婚戒戴上,察覺到她的視線,傅司硯側過身正對着她。
四目相視,兩人都笑了。
傅司硯去衛生間洗漱,阮欣數好錢,放回紅包裏,閉上眼在床上又眯了兩分鐘,也忍着困意磨磨蹭蹭的起身。
傅司硯從衛生間出來時見她坐在床上穿衣服,發頂亂糟糟的豎着幾根茸發,手裏拿了一個中領毛衣,猶猶豫豫不想穿。
她不喜歡穿有領子的毛衣,以前的毛衣都是領口開到鎖骨下面的,這條毛衣是傅司硯前些天下班時直接帶回來的。
傅司硯走過去,動作利落的直接幫她把毛衣套上,阮欣拽住領口說:“勒脖子。”
“不勒,你是沒穿習慣,過一會就好了。”
阮欣讨價還價,“過會還不好我能脫掉嗎?”
傅司硯沒回答她這個問題,伸手穿過她的腋下把她抱去浴室。
“我不脫了,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洗。”
傅司硯把她放下來,在她撩發紮頭發的時候接好水,擠好牙膏遞給她,阮欣接過去含了口水漱口,瞥見他站在浴室門旁沒走,問道:“你站在這兒幹嘛,不是要下去陪叔伯們說話嗎?”
“不急,等你一起。”
“我還要化妝呢,你先下去吧,等會好了我下去找你。”
“沒事,我們一起下去。”
阮欣洗漱好,坐在化妝臺前的椅子上開始護膚化妝,傅司硯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外面白茫茫一片,院子裏桂樹上都蓋着雪。
南城不是多雪的城市,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在年初一的淩晨。
“阮阮,下雪了。”
阮欣剛塗了個粉底,聽到他說下雪了,丢下化妝刷跑過去看,院子裏積了厚厚一層雪,玻璃窗外面也凝着斑斑點點的小霜花,阮欣很久沒在南城看到這麽厚的雪了,傭人正拿着掃把在院子裏掃雪,阮欣激動的拽住傅司硯胳膊。
“讓他們別把雪掃完,我等會想堆個雪人。”
傅司硯挑眉,“你還會堆雪人?”
“那當然了,以前小時候南城一到下雪天,我爸就會帶着我和我媽在院子裏堆雪人,打雪仗,你沒堆過嗎?”
傅司硯搖頭,別說堆雪人了,他這雙手就沒碰過落在地上的雪。
阮欣想到他從小就跟在傅老爺子身邊,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是個沒有童年的人,心裏油然升起對他的憐愛。
“等會我教你堆。”
傅司硯悶笑一聲,“好啊,那就請小阮老師多多指教了。”
傅司硯給蔡管家發了消息,讓他告訴傭人先不要把雪掃掉,掃出一條道走路就行。
阮欣化好妝後,傅司硯給她兜裏塞了好多紅包,說是等會有小輩會給她拜年。
阮欣在阮家的時候還沒給別人發過紅包,這種兜裏揣着紅包等小輩來讨紅包的感覺還挺新鮮的。
結果紅包還沒送出去,傅司硯帶她去給老爺子拜年,先從老爺子那裏領了一個大紅包。
旁支的人拜完年各回各家了,只有幾個不到十歲的小朋友留在這邊玩,二十幾號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年初一的早飯沒有昨晚那麽豐盛,只有餃子和湯圓,廚子又調了些蘸料,一人面前擺了幾個小碟子,擺着調味小菜。
阮欣早起沒什麽胃口,吃了兩個湯圓就飽了,放下筷子坐在位子上等其他人吃完。
她沒事做,眼睛也不好四處漫無目的瞟,就偏着頭看傅司硯吃飯。
傅司硯從碗裏夾了一個餃子放到她面前的小盤子裏,“吃個餃子。”
她的碗裏沒放餃子,因為老宅的廚子做菜清淡,沒什麽味道,阮欣特意沒讓傭人往自己碗裏盛餃子。
“我不吃,我吃飽了。”
“你吃一個。”
“好吃嗎?”
傅司硯看着她說:“你嘗嘗。”
老爺子注意到夫妻倆的動作,笑呵呵的說:“欣欣啊,吃個餃子,新年吉祥如意。”
老爺子一臉慈愛的望着她。
阮欣笑着用筷子夾起餃子,從中間咬了一口,牙齒突然被什麽擱了一下,一股奶香的甜味在唇腔裏蔓延開。
是糖。
傅司硯給她的餃子餡裏包了糖。
她捂住嘴巴,笑着偏頭看他。
傅司硯黑眸裏劃過笑意,眉梢流淌着暖意,湊近她耳邊問,“甜嗎?”
大年初一餃子裏吃到糖,寓意着甜甜蜜蜜。
可能寓意已經生效了,那個糖塊在嘴裏漸漸消融完,心口那酥軟的甜意卻沒消散。
吃完飯,衆人紛紛離開,只有傅司妤傅司硯阮欣還有幾個小的沒走。
阮欣讓人給自己找了一個小鐵揪拉着傅司硯去堆雪人,把小鐵揪塞到傅司硯手裏指揮他鏟雪。
傅家那些小的也從來沒有堆過雪人,平時長輩也不許他們玩這種游戲,小孩子好奇心重,爸爸媽媽又不在身邊,雖然他們很怕傅司硯這個嚴肅的伯父,但看他彎腰鏟雪,和漂亮的伯母站在一起,臉色溫潤許多,也沒那麽冷漠,便壯着膽子一點點靠近剛堆了一個底的小雪人。
二房的小孫子傅鴻文膽子最大,走過去拽了拽阮欣的衣服,奶裏奶氣的問,“伯母,你們在玩什麽?”
阮欣笑着說:“我們在堆雪人,鴻文要一起嗎?”
傅鴻文點了下頭,身後一群小朋友也附和着要一起玩。
人多力量大,也用不着傅司硯鏟雪了,幾個小的一人捧一把雪往上面堆,堆着堆着小朋友就一直圍着阮欣問她接下來要幹什麽,把傅司硯這個除了鏟雪,什麽都不會的伯父擠到了一邊。
老爺子坐在輪椅上,被傅司妤推到客廳前的檐下,看着一群小重孫重孫女圍着孫子孫女,仿佛已經看到了将來阮欣和傅司硯生了孩子的樣子,傅家老宅已經很久沒聽見過這麽純粹的笑聲了。
老爺子拍拍傅司妤的手,“小妤啊,你要不要過去和他們一起玩。”
傅司妤摟着老爺子的胳膊,開玩笑說:“我就不過去了,我怕大哥用眼神把我殺死。”
祖孫倆對視一笑。
站在阮欣身後插不上手的傅司硯似乎感受了嘲笑,往老爺子和傅司妤的方向瞥了眼。
老爺子和傅司妤笑得更開心了。
沒多會,一個胖嘟嘟的雪人就堆成了,剩下面部的修飾,阮欣扭頭讓傅司硯去樓上拿自己的首飾。
放在這邊的首飾不多,傅司硯按照她的指示把她一整個首飾都拿了下來。
下樓時,幾個小的都站在阮欣身後,把阮欣身邊的位置騰給傅司硯,阮欣剛剛跟他們說了,剩下的要伯父來完成。
傅司硯站在阮欣身邊,雪人的高度只到他腰部,他俯身一樣樣把阮欣遞過來的帽子,項鏈,耳墜,手镯挂到雪人身上。
最後遞過來的是他們的婚戒,除了婚禮和偶爾回傅家演戲做樣子,她的婚戒一直沒戴過。
傅司硯愣了一下,她要把他們的婚戒給這個雪人戴?
阮欣彎着眼角,笑容甜甜的沖他說:“你覺得哪裏合适就戴哪裏。”
傅司硯沒像她想象的那樣露出笑容,他抿着唇角,面色嚴謹的拉起她手,緩緩的把戒指戴到了她的無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