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病房裏氣氛很是微妙。
傅家在南城地位顯赫, 傅司硯二嬸自從嫁進傅家到哪都是衆星拱月,她的兩個兒媳婦對她也是畢恭畢敬,雖然知道阮欣是阮家獨女, 但看她年紀小,每次回傅家都往傅司硯身邊躲,一副性子綿軟溫和的樣子, 也沒把這個侄媳婦當回事。
這會冷不丁的被她這麽夾槍帶棒的奚落一通,一時噎住,不知道要怎麽教訓阮欣。
說重了吧, 對方畢竟是達衡集團的繼承人,老爺子又很喜歡她, 說輕了自己心裏又不舒服。
她皺了皺眉, 伸手碰了下傅永豐, 讓他站出來說話,總不能他們做長輩的被一個小輩這麽下臉子。
傅永豐眸光不悅的看向阮欣, 正準備端着長輩的架子訓斥幾句,傅司硯目光涼飕飕的落在他身上, 眼梢微吊,面色冷峻,神色漫不經心中透漏着股寒氣。
傅永豐想到前幾天會議上傅司硯臨時發瘋把會議交給助理主持的事, 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蔡管家推了個餐車進來伺候老爺子吃飯,傅永豐道:“既然司硯在這裏照顧老爺子,我公司還有些事, 就先回去了。”
老爺子靠坐在床頭垂頭吃飯,眼皮半耷着,眸光深邃平靜看不出喜怒。
傅司硯面色緊繃,淡淡的應了一聲。
二房人來醫院本來就是為了在老爺子面前刷存在感, 讓他們在這裏時不時提兩句暗示老爺子分家産的事,影響老爺子心情,不如不來。
傅家二房人風風火火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嘈雜的病房回歸平靜。
老爺子吃完早飯繼續補覺,萬祺去阮欣和傅司硯的家,把傅司硯工作用的電腦取了過來,敲鍵盤的聲音會吵到老爺子睡覺,傅司硯拿着電腦去隔壁配套的書房辦公。
阮欣跟着他進了書房,看他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着。
阮欣沒什麽事做,書房裏有休息的沙發她現在也不想坐着,就站在他身後看他每天的工作都是忙些什麽。
傅司硯電腦上打開的是內部文件,隔行如隔山,阮欣也看不懂,目光沒在屏幕上看多久,便不由自主的移向了他的臉。
Advertisement
他微垂着眸,神情專注,電腦屏幕的熒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眉宇間是與生俱來的沉穩和自信。
他的下巴中間有一道淺淺的溝,阮欣以前聽夏依彤說過,那個叫美人溝。
聽說擁有美人溝面向的人,可以……旺妻。
阮欣盯着他的下巴,很想摸一摸他下巴中間的那個溝是什麽感覺。
傅司硯察覺她一直站在旁邊看着自己,回複了一封郵件後,從電腦上擡起頭,問,“怎麽一直站在這裏,那邊有沙發。”
阮欣偷看他被他捉了個正着,欲蓋彌彰的說:“我現在還不想坐着,想站一會。”
傅司硯瞧着阮欣臉上驕矜的表情,輕笑一聲,“傅太太今天真厲害,對付他們幾個人,游刃有餘。”
阮欣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以為自己站在他後面不走是為了向他求表揚,別扭的移開目光。
“我又沒要你誇我。”
她轉身往外走,傅司硯目光追逐着她,看到她白皙的耳廓泛着紅,眼尾輕輕上揚。
她感覺自己衣服可能是穿多了,病房裏開着暖氣有些悶,她想出去透透氣,剛好許岚打電話給她,她拿着手機到外面走廊裏接電話。
年底正是沖績效的時候,阮欣邀請韓任彬拍攝年終特刊的事又還沒解決,許岚看她直接請了一個星期假也不給她發消息了,直接電話溝通。
在得知阮欣現在在醫院後,原本冷硬的聲音柔和了許多,也沒再追問她為什麽要請這麽久的假,只讓她放松心情,身體要緊。
阮欣聽她那話就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還沒來得急解釋自己沒懷孕,只是在醫院照顧老公生病的爺爺,許岚那邊就已經爽快的挂了電話。
阮欣沒再打過去,上次自己當面說自己沒懷孕許岚都沒信,電話裏就更說不清楚了,懷孕這種事,只能交給時間去證明了。
老爺子這次生病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阮欣前面一周時間白天一直待在醫院陪老爺子聊天解悶,後面十多天也是一下班就到醫院,老爺子和她說了不少傅司硯小時候的事,還給她看了傅司硯小時候的照片。
傅司硯大多時候也都陪在醫院,只有極少數必須要他出席的工作他才會離開醫院。
老爺子出院這天在傅家老宅擺了幾桌宴席,傅家三房人全部都到齊了,連傅司硯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都拖家帶口的過來了,還邀請了些和傅家走的近的親戚朋友。
老爺子身體不好沒打算下去和衆人一起吃飯,晚飯前把所有人都叫到房裏,早在老爺子讓所有人來的時候大家心裏差不多就有了數,老爺子這是要繼續分配持有的資産了。
看到老爺子律師在的時候,也沒有意外。
為了避免日後出現紛争,老爺子讓律師當衆宣讀了財産分配情況。
還是和前兩次分配一樣,盛元的股份大部分都轉移給傅司硯和阮欣夫妻倆,二房三房和傅永豐分了些酒店樓房和錢。
對于這個結果,傅家三房倒是沒什麽意見,三房只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都沒有結婚生子,人丁比不上二房興旺,二房一直炫耀他們重孫子輩的孩子多,本以為按照人頭分家産,三房肯定沒有二房分的多,結果老爺子的資産只分到了孫子輩,幾個重孫子重孫女一點都沒分。
二房對此頗有微詞。
傅司硯二嬸譚平面帶讨好道:“爸,你這也太偏心了,怎麽大哥家的司硯一個人分的比司平司禮兄弟倆加起來都多,還有鴻文,他可是您唯一的重孫子,他年紀雖然還小,總不能一點都不給他吧。”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手裏的拐杖在地面上敲了一下,皺着眉,不悅道:“我打拼出來的資産,想分給誰就分給誰,誰覺得分了少了,就一個子都別拿。”
譚平槐臉上的笑僵在唇角。
老爺子殺伐果斷一輩子,早些年傅家三兄弟都很怕他,也就近些日子看老爺子病糊塗了才壯了膽子敢在他面前這麽造次,這會見老爺子發了火,一個二個頭埋着都不敢說話。
老爺子端着水杯喝了口茶,繼續對衆人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主意,是想拿着盛元的股份将來聯合起來威脅你們侄子嗎?我只生了三個兒子,分到你們三家人頭上的資産估值都是差不多的,老大家只有司硯一個兒子,長房的資産全部由他繼承,你們二房三房都生了兩個,資産都分成兩份由兩個人繼承,哪裏不公平?”
房間裏衆人神色各異,尤其是傅司硯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臉色更是難看,老爺子說長房只有一個兒子,就代表沒有承認他們是傅家人。
傅永豐往老爺子面前走了一步,“爸,你忘了嗎?司硯還有兩個兄弟。”
老爺子拿起拐杖在他腿上敲了一下,“你真當我糊塗了嗎?那兩個是你自己在外面鬧出來的,你認了,我可沒說過要認,你要養他們,用你自己的錢,別想分司硯的東西。”
傅永昌道:“爸,大哥的私生子您不認,不分財産是應該的,但鴻文是您正兒八經嫡親的重孫子,他最親近的就是您這個太爺爺了。”
提起傅鴻文,老爺子面色緩和了些,“鴻文是我重孫子,但我将來還會有其他重孫子,如果要分財産給鴻文,那就要再留些財産給聰聰和靈靈。”
“......”
聰聰和靈靈是誰?
一屋子人都很疑惑,他們家什麽時候冒出來的聰聰和靈靈。
阮欣聽到聰聰和靈靈的名字,吓了一跳,下意識就往老爺子身邊挪了一步。
傅司硯偏頭看她,湊到她耳邊,輕聲問,“怎麽了?”
阮欣搖了下頭,說:“沒什麽。”
“爸,聰聰和靈靈是誰?”聽起來也不像他們傅家流落在外的孩子,而且老爺子也不認私生子啊。
阮欣一臉緊張的看向老爺子,祈禱老爺子可千萬不要說聰聰和靈靈是誰,不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可真是尴尬死了。
老爺子閉了閉眼睛,擺手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老爺子看起來有些疲倦,直接打發人走,二房對這次家産分的雖然很不滿意,但畢竟老爺子威嚴擺在那裏,而且老爺子手裏還留了些財産沒分,也不敢鬧。
衆人紛紛離開,阮欣松了口氣,和傅司硯一左一右的扶着老爺子上床上休息,老爺子站在床前,傅司硯要替他脫外面的衣服,把放在床頭的水杯遞給阮欣,“幫爺爺倒杯水。”
阮欣接過水杯,轉身去給傅老爺子倒水,人才剛走到門旁,就聽到傅司硯問傅老爺子,“爺爺,聰聰和靈靈是誰?”
阮欣腳步一頓,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阻止老爺子,老爺子一臉激動的對傅司硯說:“是你兒子和女兒啊。”
阮欣:“......”
傅司硯輕笑一聲,“我怎麽不知道?”
老爺子說:“哦,忘了跟你說了,這名字是欣欣起的,她說将來和你生了兒子小名就叫聰聰,生了女兒叫靈靈。”
傅司硯眸光落到阮欣身上,挑了下眉,唇角挂着興味的笑,“原來你連我們兒子女兒的名字都取好了。”
“......”
哪裏有洞,她現在想鑽進去。
想到自己的聰聰重孫子和靈靈重孫女,老爺子心滿意足的躺到了床上,傅司硯幫老爺子把被子蓋好,走到門前牽起滿臉尴尬的阮欣直接進了隔壁的房間。
阮欣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沒抽出來。
“傅司硯,樓下有很多客人,你要下去招待客人了。”
傅司硯轉身,把她抵在門板上,似笑非笑的說:“不急,我還沒清楚聰聰和靈靈是怎麽回事。”
阮欣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解釋說:“就爺爺剛住院那會,二叔一家帶鴻文去醫院,我說鴻文腦瓜子不怎麽機靈,老爺子就很難受,說這麽多小輩裏,只有你最像他,可惜到現在都沒看到你給他生的重孫子,我為了安慰爺爺,就說以後給爺爺生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孫子叫聰聰,女兒叫靈靈。”
當時老爺子看起來都精神恍惚了,她也就是那麽随口一編,聰聰就是聰明,靈靈就是機靈,本來以為老爺子睡一覺起來肯定什麽都忘了,誰知道老爺子不僅記得,還記在了心上,都過去這麽多天了還記得。
而且剛剛差點就要當着整個傅家的面說了。
她現在就是後悔。
以後再也不随便亂說話了。
“我就是為了哄老爺子開心而已,不用當真。”
話剛說完,傅司硯一手勾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裏帶。
“傅司硯,幹什麽?”
阮欣雙手艱難的擡起來,推在傅司硯的肩膀上。
傅司硯垂頭,沉聲道:“我可以當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