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瘋了
我在他床上打着滾,身下鋪得整整齊齊的床單沒一會兒就被我滾得皺巴巴的。
他也不介意,倚着門看我鬧騰,手裏捧着還在冒熱氣的杯子,一下下吹着:“是不是特開心?”
“那還用說?”我打夠了滾兒,兩只手交疊着墊在頭下,笑道:“要開心死了好麽?”
“你是不是也特開心?”我一臉無賴地笑着問他,“又能跟哥一個學校了。”
“嗯,”他走過來把杯子遞給我,兩只胳膊張開比量了一下,“你的臉有這麽大。”
我咕嘟咕嘟把小半杯水喝完,杯子往床頭一擱,随意地拿手背抹了下嘴角,又開始大言不慚:“瞎說,我可是巴掌小臉。”一邊又起身勒他脖子。
他沒站穩,整個人被我拉得躺倒在床上,我跪在一旁,順勢緊緊卡住他的脖子,臉貼近他的,威脅道:“快說是不是特開心?”
他被我卡得有些喘不過氣,臉微微發紅,寧死不屈地擠出幾個字:“是……才怪。”一邊伸手拿過床頭的電話:“別、別鬧,跟猴子和劉楊他們說一聲。”
“哦對!”我一時興奮過頭,竟忘了通知他們,趕緊松開邊岩,撥通了猴子的電話。
他倆住我們這棟樓後面,這時查完成績也湊在一起,聽到我的好消息,在電話那頭也開心得不得了。
“哎,”過了那陣興奮勁兒,猴子的聲音突然壓低,故作神秘地說:“你們來我家,我搞到了個好東西,過來一起看。”
“什麽啊?”我被他吊起好奇心,“什麽好東西?”
“過來就知道了,速度點!”他催促道,并不直接回答我。
“哦,這就去!”
挂了電話,邊岩躺在一旁問我:“去猴子那?”
“嗯!他說搞到個好東西,我問他他又不告訴我,我們去看看。”我站起身扯了扯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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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好東西啊?”他眉頭皺了皺,又随即松開,也不知是我看錯了還是怎麽,我感覺他的臉似乎突然泛了紅。
他伸長胳膊把枕頭扯過來墊在頭下,閉着眼睛說:“不想去,困,你自己去吧。”
“別啊,”我拽他胳膊,“你就不好奇是什麽好東西?”
“不,”他仍把眼睛閉着,看起來不太想理我,“小孩子好奇心才那麽強烈。”
“切。”我不屑一顧,手上使了勁,“快點起來。”
“我真不想去,”他身子朝一旁側了側,臉別過去,“你去吧,回來講給我聽就行了。”
我兩只手拽着他兩只胳膊,一齊使勁,好不容易才把他從床上拽起來,胳膊勾着他的脖子,不容置喙地說:“一起去!”
他不知哪根筋犯抽,說什麽也不樂意去:“不去!”
“去!”
“不去!”
“去!”
……
他到底沒我勁兒大,被我一路押送到樓下,這才停止跟我較勁,撇了撇嘴有氣無力地任我勒着他脖子往前走。
到了方嘯家門口,我擡手敲了敲門,一見他倆我就開始揭邊岩的短:“這小子剛剛說什麽也不來,被我一路拖過來的。”
“我真的困,”邊岩半阖着眼皮,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頭朝後仰着,“昨晚沒睡好,你們去玩吧,別管我。”
這回不用我使勁,方嘯就上去拉他:“邊岩,你要看了這個還困,那我就真服你了!真是好東西,你不看可就虧大了。”
“我困。”他往旁邊一躺,看起來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
“到底什麽好東西啊?”我抑制不住好奇心地湊上去問方嘯。
“等會就知道了。”他仍一臉神神秘秘地模樣,彎腰從一旁拿起四個泡沫地墊,圍着電視擺成半圈。
邊岩歪歪斜斜地從沙發起身往方嘯卧室走,被劉楊伸長胳膊攔住:“識不識貨啊邊小少爺。”
邊岩一揮胳膊,契而不舍地朝卧室走。
方嘯把一張碟放到DVD裏,對着電視屏幕按了幾下遙控器,走過來和劉楊一邊一個,把邊岩按到地墊上坐好,末了還往他後腦勺拍了一下:“真是小孩!”
我這時才隐隐猜到這所謂的“好東西”是什麽,登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沒錯,方嘯口中的“好東西”就是AV,那時候我們都叫毛片。
片頭播完,屏幕上跳出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肉體,伴随着“嗯嗯啊啊”的呻吟聲。
我的臉“騰”一下紅起來,上湧的血液沸騰起來,瞬間就把腦子裏熬成一鍋粥,脈搏突突地急速跳着,全都亂了章法。
我頂多平時聽過其他男生明裏暗裏的讨論,從沒見過這種真槍實彈的場面,這會兒突然開了眼界,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我偷偷瞄了他們仨一眼,發現大家都一個德行:裝着一臉見過世面不屑一顧的坦然,其實每個人臉上都被血色浸透,紅通通的。
連方嘯這個“始作俑者”的臉上都從黑裏透出那麽點紅來。
邊岩這會兒也不嚷嚷着要睡覺了,端端正正盤腿坐着,一本正經地臉紅着。
可能是覺得氣氛有些尴尬,方嘯有些結巴地開口說道:“我說是好、好東西吧!”
“你哪搞來的?”劉楊故作鎮定地看他一眼。
方嘯不自在地撓撓頭:“從剛子他們那借的。”
方嘯口中的“剛子他們”和他一樣都是體育生,他們那撥人大概早就自發接受了性啓蒙教育,如果看見了我們幾個這會兒的表情,說不定大牙得笑落一地。
屏幕上親得難舍難分的兩人終于暫時分開,那令人尴尬的哼唧聲也終于消停一會兒,可随之而來的畫面更加勁爆,屏幕上那全身赤裸地女人,居然慢慢俯下身,含住了那男人身下勃起漲大的東西。
我只覺得整個人生觀都受到了沖擊。
腦子裏只淩亂地充斥着一個念頭:what?居然還能這樣玩?
我們那個時候,座機家家必備,手機尚屬奢侈,小靈通方才流行,電腦還遠未普及,各類資訊少得可憐,“口交”這詞對我來說聞所未聞,更別提親眼所見。
我咽了下口水,不是因為被欲望燒得口幹舌燥,純粹是為了緩解心理不适而做出的生理反應。
屏幕上的女人專心致志地舔弄着男人的生殖器,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我則除了震驚之外別無反應。
猛然間,我聽到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不是來自面前這臺電視,是真實的、近在咫尺的、略帶淩亂的喘息聲。
我餘光一掃,看見了三個急促起伏的胸膛。
腦中“嗡”的一聲,我徹底傻了:我沒反應,心理的,和身下的。
我轉過頭去盯住屏幕,那上面女人白花花的肉體閃得我眼睛疼,下一秒,放大的女性生殖器充斥了整個屏幕。
我縱使沒接受過系統的青春期教育,也能根據腦中那點零星的性知識判斷出自己的不正常。
坐在旁邊的方嘯這時故意有些下流地清了下嗓子,我下意識朝他看去,見他擡起下巴對我眨了下眼,又湊過來在我耳邊低聲說:“怎麽樣?這妞身材不錯吧?”
我避開他的目光,勉強勾了下嘴角,又把臉轉朝屏幕。
他大概以為我在害羞,擡手在我後背上拍了一下。
我心裏發急,懷疑自己有什麽問題。
我清楚地感受到所有泛上來的情緒:尴尬、緊張、震驚,卻獨獨少了那麽點心潮澎湃。
“哎哎,劉楊,”方嘯繼續發揮他不要臉的老大哥精神,對劉楊揚了揚下巴:“升旗了啊。”
我正處于六神無主、指哪打哪的無措,聽他這樣說,眼睛下意識朝下一瞥,看到了劉楊身下微微撐起的小帳篷。
他今天穿的牛仔褲有些緊,裏面的動靜一覽無餘。
我感覺心裏發沉,有什麽東西直直往下墜。
我還有治嗎?我盯着屏幕,有些驚慌地想。
我偷偷看向邊岩。潛意識裏想從他那尋到些安慰,希望看到他平日裏那副最常見的、一臉探尋又帶些天真的表情。
然而并沒有。
我看向他的時候,他正微揚着下巴,長長地眨了下眼睛,漆黑的睫毛輕顫着,像展翅欲飛的蝶。兩片薄而紅潤的嘴唇微啓,微凸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了一下。
這畫面帶着道不盡又濕漉漉的欲望,我一時怔住,忘記收回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咽了下喉嚨。
一瞬間,所有的尴尬緊張和無措被這副畫面炸得蕩然無存,一種奇異的感覺不知從哪泛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下一秒,他大概感受到我的目光,驀地睜開雙眼,直直朝我看過來。
我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頓時從剛剛的怔忪中回過神來,不自然地調轉開目光。
屏幕上的圖像對我來說成了單調又無意義的色塊,我腦中全是剛剛看到的一幕。
更糟糕的是,在一片混沌的思緒中,我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身下起了反應。
而且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邊岩看向我的前一秒,我有一種強烈的想吻他的沖動。
我腦中冒出一個念頭:我一定是瘋了
就在各種想法在我腦中橫沖直撞的時候,邊岩突然站起來,朝後面的洗手間走去。
方嘯一開始還一臉驚愕的叫了聲“牙牙”,弄清楚他要去哪兒後便很下流地笑了一聲。
我不知怎麽自動屏蔽了耳邊淫靡的呻吟聲,屏氣凝神地聽着衛生間裏的動靜。
但除了最初一陣嘩嘩的水龍頭放水的聲音,我什麽都聽不到。
各種混亂的思緒不知什麽時候紛紛讓路給一種想法:邊岩在衛生間裏幹什麽呢?
我腦中浮現的畫面像沖天火焰,簡直要把我整個人燒焦。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衛生間的門打開了。邊岩從裏面走出來,我茫然地擡頭看他。
他頭發整個濕透,烏黑的發梢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白皙的臉上挂着水珠。
他邊走過來邊出聲打破尴尬:“還看麽?”
這微啞的聲音把我從魂不附體中拉了出來,我故作鎮定地撓撓頭:“不看了吧,一起看這玩意兒怪尴尬的。”
“關了關了。”劉楊應和道,看得出他也有些尴尬。
方嘯起身關上電視,從DVD裏取出光碟,一邊轉頭和邊岩說:“你小子,看不出來啊,火氣很旺盛嘛。”
“彼此彼此。”邊岩又恢複了平時的神态,坐在我旁邊狠命地甩着頭發,故意把水珠甩到我身上。
要在平時,我準得暴起和他打一架,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一瞬看向他的畫面,像出了故障的放映機的一樣,不停地回放,不停地回放。
“傻了你,還沒回過神。”他大概見我和平常不同,伸手在我頭頂上拍了一下。
“你才傻了。”我瞥他一眼,有些不自在。
“盧沛,”方嘯彎腰一手撐着膝蓋,另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沒想到你才是咱們四個中最純情的,邊岩是裝純啊。”
“滾你丫的。”我和邊岩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