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更
虞斂月奮力關上出租車門。
“師傅, 我們走吧。”
出租車司機明顯被為難了,沈恪之掏出一張紅色票子,出租車師傅笑容憨憨的, 本是想多賺一點回程路費的, 但拿錢又有些不好意思。
“虞斂月,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虞斂月從車子裏跳出來,向司機揮了揮手,“也不打擾您做生意了。”
她用不着雙手叉腰,只是向前邁了一步, 擡額目不轉睛迎上他的質問。
“我就一次性和你說清楚。”
“我腦子也很混亂, 我根本不知道我這選擇對不對, ”刺眼的陽光灼燒着她的雙眼,有這麽一瞬間她幾乎失去理智, “好處,利益, 我都不是瞎子, 我能看見, 但沈恪之你确定,我們還能一起生活嗎?”
沈恪之手執那一支筆,“你不要廢話,簽字。”
“簽字又能證明什麽?”
虞斂月搞不清這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到底在謀劃什麽東西,“我們當年不結婚, 現在你說要結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別人會怎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還有你,報複我用得着犧牲自己的幸福快樂嗎?”
她攤手。
“說實話,我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可笑了。”
“那你會簽字嗎?”
汗液從他的太陽穴滑落,經過顴骨的時候, 他勃發出一陣無法控制的情感,他甚至會想親手壓着她簽完這個字。
可沈恪之完全沒想過,虞斂月像是換了一副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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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簽。”
就像是一股腦熱,心想誰怕誰呢,不就是相互傷害和折磨,橫加在他和南妍妍之間,為引起誤會而不得不要的情節嗎。
她潦草地寫上那幾個大字,“虞斂月”。
莫名諷刺的是男人的嘴角,竟然是隐隐約約卻忽然消失不見的微笑。
想來,以後這人要再去追南妍妍,勢必火葬場見了。
“滿意了嗎?”
虞斂月職場上的笑意也變得寡淡,“我工廠那裏還有事,沒別的事就先走了。”
沈恪之:“我送你。”
“真不用,不就名義上夫妻呗?”虞斂月別過臉去,目光收斂,不自覺上揚打量起沈恪之的出發點,也算是正大光明的暗示了,“你該找誰就去找誰,千萬不要錯過了,餘生遺憾可是沒有用的。”
沈恪之一把從她手中奪過結婚協議,“你是不是有病?”
虞斂月:有着病嬌偏執劇本的難道不是你?
—
狂飙的車。
來到MIF樓下。
就如同虞斂月忐忑的心,在迅猛的獵場上折騰過,也就死了。
她還是想小心翼翼維持好距離,避免那一場災難的到來。
“你今天把工廠新業務處理下,之後可以轉手給別人。”沈恪之發覺自己無法安心把她送回湖光去,一旦送過去,又是夜長夢多。
“要不我們先異地吧,我習慣在湖光生活了,我想帶領這家工廠走上穩定發展的道路。”虞斂月說得深情并茂,這當然掩蓋不了逃離事故現場的強大決心。
“你是只想享受婚姻帶來的便利,不想承擔婚姻的責任?”
“不是您說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虞斂月發自內心地告訴他,“放心,我會和沈攸寒好好相處的。”
“天下有你這種當媽的嗎?”
下車前,男人低咒了一聲。
虞斂月還是不由自主地默念,這是女配的鍋,她已經盡力彌補了。
前臺接待的小姐再一次在工業硬朗風的大廳裏見到這位小姐,彼時她已經和沈總同行了,臉色還是一樣的愠怒,好像天公不作美,兩人間也沒誰落下臉來,都是一本正經商務風格。
“章生,做我們的公證人。”
“沈總,你們這是……”
虞斂月一手拿着戶口本,從滿目震驚的章生身側經過,“我們結婚哦。”
一說出口,臉色更難看的實屬沈恪之本人。
“恭喜沈總,也恭喜虞小姐。”
章生沒想到,最後上位的還是這位讓火山随時撕出一口子的虞小姐,他不免殷勤寒暄,卻不料對方,“恭喜什麽,沒什麽值得恭喜的。”
說罷,女人坐在總裁從不讓外人做的總裁椅上,打開了按摩模式,随手拿了企業畫報,漫不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沈恪之沒有說話。
落在章生眼裏,這可是真會忍。
沈總坐在茶色玻璃桌客人常做處,暗自抽了一根煙。
章生把公證的印件替這對“新人”準備好,便“光榮”退下了。
沈恪之忽然起身,換了個作風,竟然詢問起她來,“我們要去一趟民政局,你在婚前還有什麽要求嗎?”
虞斂月:“我賬上面額上還有十一萬的存款,我要去做婚前協議。”
沈恪之不由輕蔑地笑,“你是認真的嗎?你覺得今天的我會在乎你那十一萬人民幣?”
虞斂月:“無論你站的多高,這都是我神聖不可侵犯的財産。”
虞斂月換了一種口吻,想要輕快明了地将這件事處理,而不至于冒着“騙取男主錢財”的心思,暴露在故事未結束的時候。
“還有一個小要求,”虞斂月笑容得體,“我希望我可以繼續管理我的小工廠,對于我來說,這是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無所謂。”
虞斂月:“我們結婚這件小事,暫時不要對外公開吧。”
沈恪之不屑,“怎麽,難道你背地裏有情人需要安撫嗎?”
“不,只是我爸媽那裏,他們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沈恪之獨自繞了辦公室一圈,最終還是繞回她的身邊,“你和以前不同了,我以為你在整個世界都沒有覺得重要的人,你做事向來不會顧及別人感受。”
“我也想任性妄為,”虞斂月挑了挑眉,“沈總這是想縱容我的意思?”
“我沒有。”
“那就先走了。”虞斂月拎着這個破包,“去民政局我想換件衣服。”
男人緩緩伸出一張卡來,“去買。”
“不用了。”
“財産公證還沒做呢。 ”
虞斂月這一生從未做過的瘋狂事情大概就是和一個并沒有感情基礎(除了仇恨以外)的男人結婚了。
她想找個空間緩一緩,仿佛眼前煙霧缭繞還是在網吧未睡醒的時候,她惺忪揉了揉眼,果然,早起毀一天。
“尤美,我要結婚啦。”
随手在商場裏拿了一件棕色系連體褲,看上去稍稍正式與幹練些,虞斂月剛從試衣間走出來一邊通告這位世界裏擁有的第一個忠實可靠的朋友。
“不是,虞斂月你有病?”
“大白天開什麽玩笑,是嫌我心髒太好嗎?”
“不,我是正準備結婚,等午飯後,我就去民政局。”
尤美:“行,你開玩笑總該開全吧,和誰結婚呢?”
尤美不由自主道,“像你這種連有了孩子都不要婚姻束縛的人,我能相信你從良了嗎?”
“和沈恪之。”
“你再說一遍?”
“你和那個殺千刀的商業帝國建造人沈恪之準備結婚了?”尤美這時猛然驚醒,“我都快忘了他是你小孩爸爸了?”
“嗯,沒錯,他說要守護小孩子所以才和我結婚,”虞斂月坐在商場一家普通餐廳裏,喝了一口奶昔。
“虞斂月!”
“不不不,你以前要是抛棄了他,現在又回去找他,那他是不是要以為你只想要他的錢,那他這樣又怎會真的接受你呢?”
“姐妹,你說的沒錯。”
“我真的只想要他的錢。”
尤美雖鼓起了腮幫子,充斥了對虞斂月的抗議:“你家裏要是真有什麽事,你主動和我說一聲,姐妹要是能幫得上肯定不推辭……”
“可你這突然結婚,目的還這麽明顯——”
“我怕你日子不好過。”
尤美聲音細小微弱,她在咖啡廳順了一口氣,對面有微裂痕跡做舊的鏡子裏的微胖女孩蜷縮成了一團。
“哎,不要杞人憂天,”虞斂月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鬼話,“我們這不是破鏡重圓嗎?”
“我不要,我拒絕。”
“月月,雖然這個男人看上去又英俊又多金,但你看這個人的氣場,可不就是深不可測嗎?”
“你要是舉行婚禮的話,我堅決不會去做你的伴娘。”
“你想多了。”
虞斂月自以為沈恪之不過是想讓過往的那個虞斂月低頭,看她局促不安,看她從傲然變成跪在地面上的卑微姿态,虞斂月以為她能看破人心。
但她,失去了撕破臉的資本。
至少,如今的自己是連一家工廠也運營不下去,連父母也照顧不了的虞斂月。
沈恪之怎麽可能……也怎麽會腦子有病到要給她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這不,沈恪之的冷酷無情的聲音就從微信裏傳來。
“吃飯了嗎?”
內容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吃過了。”
虞斂月慢慢發送這三個字。
“那就在MIF樓下見面。”
“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過去的一天在,我收到了各種各樣的評論。
心情有時就像坐過山車。
但只要有一個“好看”,岱旦就會不遺餘力地寫下去。
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