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見不如懷念3
接下來的一周，林慕言每天都很巧地趕上了紀念言上班的順風車，到後來演變成她每天固定時間出門，紀念言就在固定的地方等他，沒有約定卻心照不宣。
林慕言沒有解釋自己送修的車為何一直取不回來，紀念言也沒有問過。
因為讓一位女士請自己吃了飯，紀念言自然表示要回請，回請之後又有回請，一來二往的，漸漸連借口也變得可有可無。
林慕言想一定是她看着他的眼神太過熱烈，以至于将心底的心事暴露無遺，慶幸的是對方也非無動于衷。
頻繁地和紀念言同進同出，即使這個城市再大，也難免會碰上熟人。只是，大部分人都只認識紀念言，而不認得她。偶有認得她的，又對紀念言很陌生。
這很好，幾個月後，誰還會記得“林小姐”、“紀先生”是誰。
可事情總有例外。
林慕言在餐廳的旋轉門口見到童意偉的時候，還心存一絲僥幸，匆匆地別過臉去，童意偉身旁伴着一位佳人，他正體貼地幫她扶門。
這可是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當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林慕言暗自打量了她的女伴一眼，身材和氣質都挺好，可惜皮膚微黑，林慕言記得童意偉說過他喜歡皮膚白皙的女人，越白越好，最好是晶瑩剔透、毫無瑕疵。
童意偉站在她身前兩步的地方，林慕言看着他帶兩個發旋的後腦勺在視線裏晃動了會兒，進入餐廳後就消失不見了。
她舒了一口氣，坐下後還左右打量了一番，都沒見人影，才稍稍放了心。
不想，飯吃到一半，那個消失不久的後腦勺又一次近距離地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童意偉微微躬着腰，帶着熱情的笑容和紀念言攀談：“紀總，這麽巧，你也在這裏吃飯。”
紀念言微微疑惑地看着他，“你好，請問你是？”
童意偉笑道：“紀總貴人多忘事，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天明生化的童意偉，上次陪程董和您一起吃過飯。這是我的名片。”
紀念言接過他的名片，禮貌地放進包裏，“你太客氣了。”
童意偉也沒指望紀念言能跟他交換名片，他微微一笑，就準備回座，在轉身時卻驀然睜大了雙眼，“林……慕言，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慕言掩飾性用毛巾擦了擦嘴角，啞聲道：“好久不見。”
童意偉的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轉了幾圈，才勉強壓下心裏的驚詫，讪讪地笑着說：“我不知道你和紀總還是認識的。”
“也是剛認識不久的……是吧，紀念言？”
紀念言默不吭聲地看着他們，聞言道：“的确不久，不過這不是重點。慕言你和這位童先生認識？”
林慕言矜持地笑笑，“童先生他是我一個表姨媽的堂侄，說起來跟我還是親戚呢。”
“哦，這樣。既然是親戚，童先生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
童意偉有心坐過來，但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相親對象，悻悻地擺擺手，“你們吃，我就不打擾了。”
童意偉其實就坐在他們旁邊，只不過被一株闊葉的盆栽擋住了，是以林慕言剛剛沒發現。
童意偉走後，紀念言打趣林慕言：“表姨媽的堂侄子，這關系可夠複雜的，這樣你也能認識？”
林慕言低垂了眼簾，小聲道：“曾經有人介紹他給我來着，不過沒成。”
“哦，為什麽？”紀念言饒有興致地問。
林慕言沖他俏皮地笑笑，“不知道，大概看不上我吧。”
紀念言轉頭看了一眼童意偉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半真半假道：“我猜他一定是自慚形穢打了退堂鼓。”
童意偉今天是過來相親的，女方的家世很不錯，否則他也不會興師動衆來這種一頓飯花他半個月工資的地方。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座，女方有些不高興，也難怪，任誰看到自己可能發展的對象中途扔下下自己去“巴結”另一個男人，都不會太愉快。
女方“那個人是誰啊？”
童意偉喃喃道：“廷輝實業紀廷奎的獨生子，紀念言。現在自己經營着一家貿易公司，跟我們公司有些業務往來。”他一面說着一面暗自思忖紀念言怎麽會跟林慕言在一起，按說他們的世界雲泥之別，應當不會有什麽交集。可他們看起來很像是在約會。
來跟他相親的女人身材長相皆不俗，家世也傲人，聞言很感興趣地打量了一番紀念言，再看眼前神思不屬的童意偉，頓時失去了吃飯的興趣。
童意偉察覺到了對方的不高興，勉強拉回心神，努力找話題活躍氣氛，可終究是兩個人各懷心思，一頓飯吃得意興闌珊。
童意偉走出飯店的時候就在心痛自己的荷包，他預感自己跟對方應該沒什麽戲。這種心痛在飯店門口達到了高潮，相親女招呼也沒打一個，開着自己的皇冠車走了。而林慕言和紀念言也正好吃完飯出來，林慕言娴熟地鑽進了法拉利的副駕，跑車轟鳴着絕塵而去。
泊車小弟目睹全程，眼帶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的別克車，安慰他道：“兄弟，沒事，好歹是四個輪子呢。我還一個沒有呢。”
童意偉是林慕言表姨媽的堂侄子不假，但因為林慕言那個抛下孤兒寡母卷包袱跑了的媽的關系，他表姨和林家的關系很淡漠，基本沒有往來。
童意偉也是經人介紹和林慕言認識之後，兩個人聊起來才知道彼此還有這麽一層親戚的關系在。
童意偉和林慕言分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介紹人恨死了童意偉的三心二意，他也不好再去打聽林慕言的事情。今日再見真是颠覆了他對前女友的全部想象。
童意偉回去之後反複思量，猜度林慕言和紀念言之間的關系，他的心裏像有動物爪子在撓，林慕言看上去可真漂亮啊，幾個月不見，她像是去妖精洞裏進修了一番回來，舉手投足間都多了一份風韻，不再是個木頭美人。
出于這種糾結的心思，當童意偉再次在另一個高檔餐廳邂逅紀念言和另一個女人吃飯的時候，他簡直是眼前一亮。
紀念言和這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身旁，都各自坐了一位保養得宜的中年貴婦，童意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心滿意足地跟客戶應酬去了。
紀念言最近感覺有點身不由己，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要風得雨的他其實很少有這種感覺。
因為他一直不近女色，她的母親褚憶慈就尤為熱衷替她安排相親。并且從一開始地放任他自己去見，到現在她親自陪同見面。
紀念言有些好笑，“褚女士，您不是留美回來的麽？”
“留美回來的怎麽了？留美回來就不用抱孫子了，正因為我是留美回來的，所以不會放任你一直單身，我身邊有些朋友還很欣賞你這種‘潔身自好’，可惜我不會，這是不正常的兒子。你早應該領略女人的曼妙之處了。”
紀念言黑線，留美多年加回國專職家庭主婦一心相夫教子更多年的褚憶慈顯然比一般的中年婦女更加難纏，因為她們有學問有見識也有根深蒂固的觀念，輕易不會被說服。
“別苦着臉了兒子，去見個美人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你不喜歡也沒人逼你和她上床？ok？”
紀念言掙紮，“陶小姐據說才剛大學畢業？是不是小了一點？”
“22歲了，夠成熟了。要是個美國妞都換了好多性伴侶了。好了，我知道你們中國男人的審美趣味，喜歡年紀小的，白紙一張的，又還要嬌俏動人的。你媽媽還能虧待你？”
紀念言無計可施，他想說自己有女朋友了，可轉念一想，林慕言還不是她的女朋友。紀念言在乖乖跟着褚憶慈去“相親”的路上，有點無奈又有點欣慰地想，這是最後一次了。
22歲的陶煥之果然已經夠成熟了，這種成熟不僅局限于外表，就是談吐舉止也不見絲毫拘束，天真又随性，提問一個接着一個。
紀念言有點煩，他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滿腦子都是那個叫林慕言的女人。此刻面對着嬌笑連連的陶小姐，充斥着他腦海的畫面竟然是他初見林慕言的時的樣子，她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明明心裏很害怕，卻還是強作鎮定地微微昂着頭看着他。
褚憶慈對陶煥之十分欣賞，跟陶煥之母女相談甚歡，紀念言心不在言地跟着她們嗯嗯啊啊。
褚憶慈替他打圓場，“我這個兒子是個工作狂，一心撲在事業上，年紀一大把還沒怎麽接觸過女孩子，他這是在不好意思呢。”
紀念言大翻白眼，他這輩子還沒有不好意思面對的女人，他只是對他們不敢興趣。
對方母親道：“男人重視事業是好事，現在這樣單純的男孩子不多了。像他們這種背景條件的，好多花花公子居多，還是褚夫人您教的好，令公子品行真好。”
紀念言看褚憶慈也暗自抽了抽嘴角，果然他母親大人也并不認為“單純”、“品行好”是對一個男孩子的褒揚。
陶煥之目光瑩瑩地看着他，“紀哥哥，我正在找實習工作，我能到你公司去上班麽？”
紀念言看着這個異想天開的小姑娘，婉拒道：“我的公司才剛起步，人少事雜，員工分工都還很模糊，你來也學不到什麽東西。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別的規模更大跟你專業對口的公司。”
小姑娘說：“那也沒關系，我沒事的時候能到你們公司看看嗎？
紀念言頓了一下，“呃，我在公司工作的時候一般都很忙，怕也沒時間招待你。”
褚憶慈在一旁咳嗽了兩聲，紀念言讪讪地不說話了。他專心對付桌子上的沒怎麽動過的菜，一個瞥眼正好看到童意偉收回手機轉身離開的畫面，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轉天下班的時候，紀念言在林慕言公司大樓底下看見糾纏她的童意偉時，一點也不意外。
他不動聲色地慢慢靠近，童意偉一臉痛心疾首對林慕言道：“……慕言，你真的不肯原諒我嗎？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啊，這你也知道。”
林慕言并不看她，她目光幽幽地盯着大門口一盆富貴桔，語氣平靜地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你想要幹什麽呢？”
童意偉咬咬牙，厚着臉皮道：“慕言，那天那個女人跟我沒什麽關系，她是我媽媽硬逼着我去見的。我心裏喜歡的一直是你啊。”
林慕言搖搖頭，“可是我有男朋友啊。”
紀念言走到他們身後，正好聽到這一句，嘴角微微上揚。
童意偉不忿道：“紀念言嗎？他怎麽可能把你當正經女朋友，不過是想玩弄你罷了。我昨天才看到他和他媽媽一起出去跟人相親，對方也像是個富二代。你不信？我給你看照片。”
林慕言好奇地瞅了一眼，畫面上的四個人的确很像是相親的樣子，紀念言對面的小姑娘目光崇拜地望着他。
紀念言趕緊跳出來，詞嚴厲色道：“不用展示了。童先生，未經他人允許偷拍別人照片是侵犯隐私權的，我勸你還是趕緊删除地好。另外童先生可能有些誤會，我母親和陶夫人關系不錯，兩家人出來一起吃個飯，稀松平常，并不是什麽相親，也不值得你小題大做。”
童意偉看到突然冒出來紀念言，臉都白了，讪讪道：“紀總……”
紀念言不客氣地看着他，“童先生還有什麽事情嗎?不知道你對着我的女朋友表白完畢了沒有？還需要再給你一點時間嗎……怎麽，不需要了？如果童先生沒事的話，能不能讓開一點，我要和我的正經女朋友出去約會了，請別擋着路。”
童意偉被搶白地臉色發青，末了只恨恨地看了林慕言一眼，不甘道：“慕言，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童意偉趁興而來，敗興而歸。林慕言挑眉笑看着紀念言，“你媽媽和陶夫人關系不錯？那你對美麗的陶小姐感覺如何呢？”
紀念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真的是家庭聚會。在我眼裏，除了眼前的林小姐，其他任何30歲以下的小姐都稱不上美麗。”
林慕言啐他，“睜眼說瞎話，我都看到照片了，陶小姐很可愛啊。”
紀念言牽起她的一只手，放到嘴邊吻了一下，“你更可愛！好了，林小姐，別吃醋了。請問你願意套牢我這個有很多世交的女兒要應酬的可憐人嗎？如果你給了我正式身份，我就可以名正言順拒絕她們了。”
林慕言用沉醉的目光看着他，停了半晌，才喃喃道：“願意，我怎麽會不願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