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然發現(5)
“知道了,你在邊上看着就好。”玄渝搭弓拉弦,眯着左眼對準靶心處比劃了一下距離。在衆目睽睽下,“嗖”的一聲射出去一箭。
剛好将靶心處原本插的箭射落,李淳汐攥緊了手裏的弓箭,臉色又難看了一分。
“哎呀,不好意思啊,今天手有一點滑。”玄渝甩了甩手,得意洋洋的瞥了李淳汐一眼,又接過一支羽箭,正預備着松手。
就聽李淳汐在邊上冷笑道:“運氣好罷了,有什麽好得意的。烏鴉就是烏鴉,飛上枝頭也做不了鳳凰。”
他聲音壓得極低,除了玄渝能聽見外。旁人都不知他們在說什麽。偏偏李淳汐說話時總和煦的笑着,落在旁人眼中,只當是兄弟兩在說什麽體己話。
“是不是鳳凰我不知道,但我管皇上喊父皇,管太子喊皇兄,這點錯不了。”玄渝也不生氣,右手使了幾分力道拉弦,再忽然一松,箭羽破風而出,再一次将李淳汐的箭羽打落。
“哎呀,我這運氣也太好了,是不是啊,十二弟?”
李淳汐臉色難看,也搭弓射出一箭,哪料非但沒将玄渝的箭射落,反而偏離了靶心。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竟然落了個下風!
“蔣皎怎麽說也是母後母家的女兒,豈能容你随意欺辱?你好大的膽子!真當這裏是道觀了,你眼裏還有沒有半點宮規?”
玄渝早便料到李淳汐來者不善,先前繞了這麽多彎彎繞繞,總算是說到正題上來了。
“你也好大的膽子,我怎麽說也是你的九哥,你居然敢對我不敬?你眼裏還有沒有半點宮規?”玄渝最擅長的就是拿別人的話,堵別人的嘴。最喜歡的就是看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果不其然,李淳汐在口舌之争上,再一次落了下風。什麽知禮明事,和煦天真的外表都盡數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三分任性,七分驕縱。
“我倒是不知道,一個下賤的宮女生出來的孩子,有什麽高貴的!你出身之時克死生身母親,是個大不祥的人。別以為皇兄把你從道觀裏接回來了,你便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我告訴你,李玄渝,這宮裏沒有你待的地方。識相的就給我夾着尾巴做人,我心情好了,興許會施舍你一個安生之所。否則,哼!”
這一個“哼”字包含了千言萬語,似乎只要玄渝不識相,在這宮裏就待不下去了一樣。
玄渝撓了撓頭,很是詫異的望着李淳汐,道:“你搞搞清楚,你口口聲聲喚的皇兄,跟我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在罵我的同時,把他也罵了個狗血淋頭,你知不知道?”
李淳汐道:“皇兄早在十年前,就養在了母後膝下,同你這種庶出皇子不同。母後待他視如己出,皇兄待我更是親厚。一母同胞又如何,生娘不如養娘親。”
好一個生娘不如養娘親!玄渝長這麽大,連他娘的一面都沒見過。年紀小小的就被送到深山老林裏修行,這些年吃過多少苦頭,受過多少罪。原本是不知自己還有個兄長,眼下既然知曉,往後餘生該是依附皇兄才是。
哪曾想,李承清為了榮華富貴,居然抛棄生母,抛棄親弟,跑到中宮認母親。可中宮娘娘哪裏是真把他當親生兒子,還不是暗下殺手!
而這些,李承清明明心裏跟明鏡似的,可還是對中宮娘娘唯命是從!也不知道這般隐忍,到頭來究竟能成什麽大業!
玄渝自然不會将這種話告訴李淳汐這種傻缺,眼下只佯裝憤怒,道:“可恨!這世間對我不公平!皇兄薄情寡義,忘恩負義!明明我才是親弟弟,為什麽對你比對我好,不公平!”
“哈哈哈,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只有巴結着我,往後在宮裏才能活得舒坦。皇兄待我的确非常好,只要我在他跟前說上一句你的不是,我保證,皇兄絕對不會輕饒你的!”
“對對對,十二弟說的對。”玄渝客氣的應了一聲,順勢拍馬道:“往後還得依附着十二弟了,我這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得罪了蔣美人,真是不好意思。嗨,大水沖了龍王廟。十二弟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我一次呗?”
“哼!”李淳汐一聽,面露得意之色,雙臂環胸,輕蔑的望了李玄渝一眼,嘲笑道:“早幹嘛去了?現在才知道求饒,不覺得太晚了一些?”
“那你想要我怎麽做嘛。”玄渝兩手一攤,無奈道:“怎麽辦呀,皇兄要是知道我射落了你的箭,肯定要不高興的呀。他一不高興,又要罰我不許吃飯。”
李淳汐聽着這話,很是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可還是不能原諒玄渝在衆目睽睽之下射落他的箭,略一思忖,便昂着下巴道:“這樣吧,你跪下來向我賠禮,我今日便原諒你了。”
“跪下……賠禮?”
“對,就是跪下賠禮。你別以為跑到太後那裏躲着,就沒事了。蔣皎是蔣家人,雖只是庶出,但也不能任由你欺負了。”
玄渝估摸着李淳汐大約還不知道蔣皎被太後罰禁足的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要告訴他了。否則以李淳汐這小肚雞腸的脾性,還指不定要鬧哪樣。
可下跪賠禮,也決計是不可能的。
玄渝自認為自己這點骨氣還是有的。今日要是在這跪了李淳汐,那往後在宮裏怎麽直起腰板走路?他縱是再蠢,也該知道自己現在代表的是李承清的臉面。
自己的膝蓋不值錢,可不能往李承清臉上抹黑啊!
“不跪,你換個條件吧,實在不行,你罵我兩句,我不回嘴便是。”
李淳汐蹙眉,不悅道:“真不跪?”
“真不跪。”玄渝坦誠的回了一句。
李淳汐點了點頭,餘光瞥見校場外圍,走過來一道暗紅色的身影。他略一思忖,轉過頭來,笑着道:“九哥,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自己不珍惜,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玄渝剛想問怎麽個不客氣法,就見李淳汐迅速擡起了手裏的長弓,搭弓上弦,正對着他的面門。
根本來不及多加思考,玄渝出于自保,下意識的也擡起了手裏的長弓,順勢射出去一箭。他原是要将李淳汐手裏的弓箭打落,哪曾想箭才射到半路,李承清突然殺了進來。
一個飛身擋在了李淳汐身前,右手在空氣中一抓,正好将玄渝射出的箭攥在了手心裏。
玄渝這顆心如墜寒潭,手裏的“罪證”如有千斤重,幾乎要握不住了。身子就跟被人定住一樣,唇瓣蠕動幾下,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只結結巴巴的喚道:“皇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