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成全林鶴
衛淞從戶部衙門離開的時候,甚至都可以聽到旁人的輕笑聲,他快速走向外面,等到了外面,才發現下了雪。
“衛大人,你小心點冷。”衛淞不過是停下了半步,就感覺到了一支傘撐在他的頭上。跟着出來的是淮雲清吏司的廉主事,這也是汪家這一派的人,他發現了下雪之後,就等着衛淞,就算是在這裏等着,還險些被衛淞甩開。
廉主事小聲說道:“剛剛汪老爺來了消息,晚上接您在春風樓吃飯。”
“好。”衛淞想到了林鶴之事,想着晚上就給汪德全說這件事,他就不信了,汪德全能夠容忍得了林鶴做到那個位置。
想到了晚上就可以稱心如意,衛淞的腳步放松了不少。
春風樓裏玉暖生香,進入到樓裏就有巧笑嫣然的姑娘家脫去了衛淞的披風。
衛淞換下了官服,裏面穿着的是一套靛青色如意暗紋錦袍,龍行虎步到了汪德全旁邊,對着他拱手見禮。
汪德全摟着一位花娘,從她的手中吃了一枚腌制蜜果,随意對着衛淞點點頭。
祁赟之已經到了,他對着衛淞拱手見禮,然後打量着衛淞,含笑說道:“衛大人今日裏看着興致不高。”
跟着衛淞身後的廉巽說道:“今兒衛大人被黎郎中給駁斥了一頓,實在是落得個沒臉。”
祁赟之想着廉巽口中說的黎郎中,他的女兒黎芷蔓做的那首《喚春》被祁明萱給用了,幸好祁明萱用的快,不然黎芷蔓就要完整地自己做出來《喚春》了。
祁赟之坐了有一會兒,還陪着汪德全喝了不少酒,此時一拍桌子,“那位黎郎中真是給衛大人沒臉,得讓咱們汪老爺給做主。”然後沖着汪德全說道,“汪老爺,是不是這個道理?”
汪德全聽到了是要說正事,在花娘臉上親了一口,說了幾句暧昧話,揮揮手讓她下去了,“黎郎中的話,是……”
祁赟之很清楚汪德全連官員的品階都弄不清楚,開口說道:“以前衛大人就是這個位置。”
“正五品!”汪德全靠着自己回憶起來,一拍大腿,奇道,“那你是正三品啊,這個五品小官在你面前上串下跳?”
祁赟之如今是京都的府丞,現在是正四品,只差一步就可以做府尹,誰知道被錢家人搶了個先,那次錯過了機會,祁赟之就還是這個位置,他一直想要進入六部之中,尤其羨慕衛淞,居然直接做了戶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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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赟之在心底是有些瞧不起衛淞的,又有些羨慕嫉妒他的官位來得輕松。現在聽到了五品官員可以瞧不起三品的衛淞,他覺得是因為衛淞沒本事,所以鎮不住下屬,心中忍不住想到,倘若是他做了衛淞的位置,肯定會比衛淞強得多。
祁赟之想要升官想瘋了,喝了點酒,酒氣翻湧,讓他覺得有些熱,松了松領口。
衛淞說道,“今兒也算是一樁奇聞了,黎郎中呈了一封折子,說是湖江布政使羅大人送來的,裏面提到了鄖安縣的林縣令教化有功、戶籍人數增長,把他給挪到建安府知府的位置,這直接從六品到從四品,可以說是一飛沖天。”
不知道為什麽,冷不丁聽到了鄖安縣,祁赟之的眉頭不着痕跡的皺起來,很快就想到了這位就是和女兒議論過的,那個讓周家丢了皇商位置,把商鋪賣給了沈家,最終導致他白費了囤積綠寶石的銀子。
想到了家裏頭那些綠寶石已經生了灰,祁赟之也是下意識想要打壓林鶴。
不對,祁赟之很快就想到了一年前女兒給他的那本冊子,得讓林鶴再往上走一步,用捧殺之術徹底讓他沒有前途可言。
此時汪德全開口問道:“這黎大人是不是清流?我記得那個戶部的管大人也是清流。”
汪德全一拍桌子,“好哇,我單以為是咱們升官沒什麽規矩,這清流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是不是可以參一本!”
衛淞正高興着呢,誰知道祁赟之開口說道:“不可。”
衛淞猶如是一盆冷水被潑在了熱炭上,滋啦一下,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祁赟之,“祁大人可能記憶不夠好,這位林縣令叫做林鶴,有個兒子叫做林晟彥……”
或許是喝了一點酒,祁赟之比平時說話更不客氣一點,“我知道,林鶴就是咱們汪老爺出手整治的第一人,從翰林院給趕出去,做了從七品的縣令小官,原本是叫做鄖河縣,那個縣還是我給林鶴挑的。”
說什麽林鶴、林晟彥,汪德全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是祁赟之直接說他整治得第一人,汪德全立即就有印象了,他的手指摩挲下巴,“那就更不應當讓他升官了。”
祁赟之說道,“這位林縣令是早早就入了太子那邊人的眼。”
衛淞在戶部被自己的下屬給駁斥,現在汪德全面前,他又是被不如自己官階的祁赟之給駁斥了,臉色很是不好看,“按照祁大人的話來看,也應當直接卡住他的升遷。”
卡住是簡單,祁赟之覺得,太子一派只怕已經看重了此人,晚點還是會提拔此人,難不成處處卡主?
“我恰巧也知道林鶴做了什麽事,現在同汪老爺您仔細說說看。汪老爺,您想,那幫清流自诩清高,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這林鶴是做出了一些東西,入了那幫人的眼。”
汪德全覺得說的有道理,微微颔首,“你說。”
“首先千裏眼這東西您應當知道的,這就是林鶴的兒子和一位大夫折騰出來的,當時給了賞金。”一說起這件事,祁赟之心都是痛的,林鶴那邊沒拿到什麽好處,但是錢家人可是拿到了好處。
汪德全對這些事并不在意,不過千裏眼他把玩過,繼續問道:“然後呢?”
“還有一個滅蚊的方子,灑在水邊,就可以讓蚊蟲生得少,整個大齊都因此少死了不少人,這是他那邊呈上的。”
“鄖安硯您應當知道?就是從太子手中給了歐大人的,鄖安縣能夠好起來,就是因為這鄖安硯的揚名。”
“沈家的越洋商行有兩種東西賣的最好,一個是花露,一個玻璃。花露是沈譽和鄖安縣官衙買下的,而玻璃的話,鄖安的上游是達英縣,那裏盛産玻璃的礦石,沈譽在鄖安縣建立了容納幾千人的玻璃窯。”
聽着這些,汪德全有些吃驚,這還真是做了不少事。
祁赟之看着衛淞還是沉着臉,就問廉巽,“戶部今天那個折子,提到了教化有功,當時是怎麽說的?”
廉巽看了一眼衛淞,又看着汪德全興致勃勃地模樣,就算是得罪了衛淞也只能回答祁赟之的問題,“回祁大人的話,因為翔安縣修築了許多的學堂,讀書的人多了,去書院裏讀書的人都多了許多。”
祁赟之想也知道,最能夠得清流喜歡的,自然是興學堂,于是說道:“汪老爺,您看,是不是這種人很得清流的喜歡,所以若是娘娘不阻攔,這林鶴便會連升四級。”
“沒錯。”汪德全痛快地說道,“所以為什麽娘娘不阻攔林鶴升官,你最好給我一個答案。”
“汪老爺,您應當知道什麽叫做捧殺。就是凡事只說好的,讓人飄飄然,等到飄到最高點的時候,給他一個殺威棒,讓他再也起不來。”
“給一個小小的縣令,用捧殺?”汪德全有些好笑,此時衛淞更是冷笑着說道,“祁大人,對一個小縣令用什麽捧殺,太好笑了。”
“他升官生得這麽快,這樣急,總是會出錯的,沒有錯的話……也可以有錯。”祁赟之笑道,“這人要是犯錯了,那可是清流推薦的人,只要拿着這件事,就可以真正的打壓清流那一派,到時候老爺就有話說了,看看清流推得人居然是這般的蛀蟲……”
汪德全耳朵一動,顯然是為祁赟之的主意心動了。
衛淞坐在位置上喝悶酒,看到了汪德全的耳朵,他就知道祁赟之的話入了汪德全的心,他心中十分不睦。
祁赟之今晚上徹底是要得罪衛淞了,因為他繼續說道,“咱們現在得小小設難一下,就讓衛大人在朝堂上反駁沒有這樣的先例,到時候等到林鶴犯錯了,才更顯得汪老爺目光長遠。”
衛淞又驚又怒,這祁赟之是讓他丢臉!
祁赟之其實也知道衛淞小氣,平時就有些看不慣他,總覺得這人沒本事運氣還好,今晚上反正已經得罪了衛淞,幹脆就得罪到底,讓衛淞來做朝堂上的跳梁小醜。
“衛大人,不應當這樣說,您今天其實在戶部也表示不喜林鶴,這事不成規矩,無非是在朝堂上再說一次,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祁赟之端起酒杯,“咱們都是給汪老爺做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汪德全看着在,衛淞能說什麽?他今晚上不光沒為自己下午丢臉的事情讨回公道,祁赟之居然還給他下絆子,讓他在朝臣面前也要丢臉,心中怒火叢生,卻只能夠擠出一個笑臉,“看汪老爺怎麽想的。”
汪德全挺看重祁赟之,祁赟之的女兒變相救了三皇子一命,還提出了讓三皇子學為帝之道,他此時點點頭,“行,就讓這個林鶴暫且連升四級,去做什麽……”
廉巽補充說道:“建安府。”
“對,建安府的知府吧!”
說完了這些,汪德全說道,“祁赟之,你到時候得負責把這個人給拉下來。”
“我已經有想法了。”祁赟之點了點腦袋,笑容神秘,“只是現在不好告訴汪大人,時間太久容易生變,我到時候同您說。”
衛淞的五髒六腑都被祁赟之氣得挪了位置,這還光明正大要和汪德全建立私交,衛淞的眼眸是說不出的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