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不正經
阮歆在黑暗裏摸索了一會,付然就打着手電筒落地了,“嚯,一個盜洞直通主墓。”
他剛把手電筒舉起來,就看面前立着一個棺椁,又打量了一下四面牆壁,“這墓比我想象中大點,說不準這皇帝生前很有錢。”
阮歆來了興致,“那我們順手牽羊拿點值錢的東西?反正來都來了。”
付然耐心教育她,“第一,打擾亡者是不禮貌的。第二,盜墓是犯法的。第三,你後半生做鬼的自由都捏在人手裏,不要太嚣張好吧。”
“你看!”阮歆指着殿前排成一排的鬼魂拉着付然看,“這都是他鬼陣收來的奴隸?”
主墓的入口處,有一排垂手站定的鬼魂,清一色都是男性,衣着各異,像是不同年代的游魂。甚至有的還着宋代、元代的衣服和頭冠,估計這個墓得有一千來年了。他們面上都是麻木的神色,眼裏泛着渾濁,但神智似乎還是清醒的,見阮歆過來,流露出奇怪的笑意,卻始終不言不語。
“走吧。”付然領着她從右側的門出去,“還是離這些鬼奴隸遠點。”
她不禁有點心裏發毛,“這個墓把鬼魂困着出不去,他們不是得一直呆在這裏?找鬼差過來,能不能放他們走?”
“這些魂魄已經不是無主孤魂,而是鬼王的奴隸,冥府勾不了他們。”
付然在一個路口停下來,按他的理解,他們剛剛是從小門過來的,這應該是某個偏殿。但一般這樣的陣法都會設在靠近墓主位置,不在這個殿,也就在這附近。這個墓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可能占了有小半個山的面積。
阮歆順着手電筒的光線向地面看。
“付然。”
“幹嘛?”
“你踩在一個死人骨頭上。”
付然忙把電筒照在地上,真有一副人骨橫在墓室裏,屍體恐怕早已經腐蝕幹淨,只有一副白森森的骨頭,他剛剛陷在深思裏沒留意,踩在了手骨上。
墓室裏突然有聲音響起,“沒事,死都死了,骨頭就是個擺設,随便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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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歆給吓得一驚,就見一個鬼影從墓室上面的天花板順着牆壁爬下來,看年紀得有四十左右,留着半花白的小寸頭,佝偻着背。看他這套藏藍色的布短褂,應該是四、五十年前死的。大概是天生有些斜眼,讓她總覺着他這眼神有些不懷好意。
付然擡頭看看,想來對這鬼能趴在天花板的行徑很好奇。
那鬼頗為自滿,負手道,“打小練出來的,能徒手攀在岩壁上兩天兩夜,還能留一手能挖洞。”
付然問,“前輩怎麽稱呼?”
“張六,擱族裏排行老六,幹這行得有三十年了,沒想碰上個兇皇帝,就交代在這了。”
阮歆雖說懵懂,心裏還是大概有猜測,這個張六應該是個盜墓賊。
付然擺出很謙順地表情來,“張叔。”
張六大搖大擺地走到付然跟前,瞅了瞅他,“年輕人,你不是幹這行的吧?”
“不瞞張叔,我個是做鬼媒的,有人出錢買鬼新娘舉行冥婚,我收了錢,找了個标致的姑娘送來。結果這走到半路,讓這山攔了路。”付然說話的時候指了指阮歆,對張六使眼色說,“張叔,你也知道,我們這行,要是不在良辰吉日把新娘送過去,名聲可就壞了。您看……能不能給我指條路?”
“給鬼陣困住了?”張六流露出深谙此道地表情,故作玄虛地說,“這我可幫不了你的忙,我自己都讓鬼陣圍着在,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
付然表現出很着急的樣子來,“張叔,今晚酉時就是吉時,我得把小娘子送到李西村,不然時日一過,我可罪過大了。”
阮歆看付然說得一板一眼的,老老實實站定在原地。
鬼媒的事,她多少是知道點的。
說白了就是給鬼做媒的,給兩個已經過世的人做媒,讓他們舉行婚禮,這麽一來,他們即便在冥府也能成雙成對的過生活。付然說過,這都是舊社會的事了,現在冥府談情說愛跟人間一樣,早就沒什麽鬼媒了。
何況李西村幾十年前就人煙荒蕪了,他這是故意唬張六在。
張六琢磨了一會,慢悠悠地說,“小年輕,要破鬼陣的法子不是沒有,得花些時間。”
付然自然喜上眉梢,“張叔,麻煩您……給帶個路。”
“你我非親非故的,按理我不該幫你這個忙,得罪了墓主。但這墓室裏也兇險,讓你一個年輕晚輩亂走亂撞,要是真遇上不測,我心裏又過意不去。”張六摸了摸自己下巴,長籲短嘆,“罷了,我帶你過去看看陣法,能不能依着布陣走出去,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阮歆直覺這個張六心裏肯定有鬼,不過付然既然跟他胡侃瞎編,大概是自己有主張。她就跟在付然,半句話不說,能有什麽事,付然應該預估的到。
張六說話就走出了墓室向左一轉,阮歆這才注意到,原來剛剛他們進來的墓室裏還有個偏門,這個墓道很寬,能容下大概三個人并排,牆壁已經斑駁地不成樣,看不出上面曾經寫畫過什麽。
張六打頭陣地自說自話,“這個墓主,是五代十國的時候的一個小國皇帝,巴掌大點疆域,不過我看記載,他在位期間風調雨順又不打仗,所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的給自己修建陵寝。這個皇帝性格古怪,不問政事,但對術士、巫術非常着迷,這個墓就是他生前一手規劃。啧,也是有本事,鬼陣布起來可不簡單。”
付然沒接話,墓道雖長,沒一會也就走到頭了,他們面前又是一個三向岔口,顯然這是通向鬼陣的臨門一步。
張六停足了,轉過頭來對着付然笑笑,“年輕人,要是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怎麽報答我?”
老狐貍,阮歆在心裏冷笑。
付然滿面堆笑,“您說個數。”
“我又不在地府裏過活,要錢做什麽……”張六意味深長地拿眼角瞥向付然,嬉皮笑臉着說,“年輕人,不瞞你說,我這雖然在皇帝墓裏過了這麽些年,可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真是有苦說不出。”
老不正經。
付然和阮歆交換眼神,依舊客氣,“張叔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把這樁生意忙活了,就即刻幫您尋個合适的對象。”
張六擺手,笑呵呵地,“我知道你們做鬼媒的,兜裏都揣着沒配主姑娘們的生辰八字,你看……現在就給我安排一個,先定了八字和婚事?”
阮歆知道付然是洋裝的,他兜裏怎麽可能有生辰八字?她有點憂心付然應付不來,暗暗盯着付然,心想要是糊弄不過去,索性就讓付然把這鬼收了,一了百了!
不過付然心裏大概有自己的想法,他順着張六的話道,“雖說不合規矩,倒也不是不行,按理婚嫁的事都要父母首肯,正好我手裏還有個無主的孤魂,自小就父母雙亡,沒人給做主,三、五年不肯投胎,找上了我。張叔,您要是願意,我就把她配了你,鄉下姑娘看着可憐,長得是溫婉标致的,只想找個依靠,就是有一條不知道你情不情願,她年紀有些小,死的時候才十五。”
這尼瑪還能不情願?
張六臉都要笑歪了,忙應承着說,“我就想找個老婆,不管歲數!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畫冊、相片的……能讓我先看一看?”
阮歆白眼,死老東西還真不樂意吃虧,她給付然打眼色,讓他掏出手機來從相冊裏随便找個A丨V女星給張六看,保準他滿意。
沒想到付然從包裏摸出了一張相片來,拿在手上讓張六過目,阮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日他大爺的!他拿的是阿雲的照片,阿雲的魂魄還在裏面!
張六反複搓着手,笑眯眯地說,“成,成……就她,就她吧,你即刻把我們兩的八字配一配,先做個媒薄,把紅線牽上。”
阮歆不知道這個媒薄是怎麽東西,但擱她理解,應該是個合約或者下聘之類的,要不就是類似于先去民政局把證領了,讓事情定下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她沒準備把阿雲嫁給這個死鬼,付然不要真就順着他的意了吧……
她死死地瞪着付然,結果付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對着張六就問,“張叔,您把您的八字給我,我得這把你們兩的八字都抄在一張紙上。”
張六連忙就報上了自己的生辰,末了還添了一句,“這姑娘的魂魄,如今是在冥府?領過來要多長時間?”
付然從包裏摸出紙筆來寫八字,眼皮耷拉着問張六,“大概要三五天,您在這安心候着,我把手頭的活幹完就回去把她帶過來。不過張叔,您這雖然是古墓,成親可不能委屈姑娘,鳳冠霞帔的,我得給你準備一套吧?”
他心裏是清楚的,幹盜墓這行當的,十個有九個認錢不認人,就理所當然的把其他人都這麽想——靠錢的關系才穩當。
“前面的殿裏還有兩件冥器,你拿出去置一套婚服,餘下的,就是叔給你的禮錢。”
阮歆越聽越奇怪,本來她和付然是下來破陣的,怎麽還真做起鬼媒來了?可她又只能光站着不能問,生怕把付然演這麽久的戲給糟蹋了,心裏跟貓爪撓似得。
張六親眼見着付然念了堆稀奇古怪的東西,一甩手就把那張寫着兩個生辰八字的紙點起火來,笑意滿滿地領他往中間的那條路走,不忘囑咐他,“這樁婚事就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辦得妥妥當當,張叔不會虧待你的。”
“一定一定。”
付然話音剛落,就看走到了盡頭,結果手電筒突然熄了,整個墓室一片黑暗。
“電筒沒電了啊……”他喃喃自語了一句,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搗鼓了一會說,“幸好還有備用的。”
他把手機的電筒對着前面的牆壁一照,阮歆在內心裏一陣卧槽。
作者有話要說: 付然角色扮演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