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卅九章
李慈仿佛進入了癫狂狀态,“我欲如何?”她高高地擡起下巴,用下巴點了點顧淮,“你,過來!”
顧淮依言往前一步,尚止想要抓住他,卻被顧淮輕輕地撥開了。
看到顧淮這麽聽話,李慈滿意地笑了,本來有幾分姿色的她此時臉上滿是淚痕和黑色污漬,因此這笑容看不出半分柔美,反而顯得十分猙獰。“給我跪下!向我父認罪!”她說完感覺顧淮或許會有幾分躊躇,右手又再次扣緊,“不然我殺了她!”
“顧寺丞!”看到此情此景,沐恩太監聲音都尖了。
顧淮卻是沒有半分猶豫,直接下跪。“李慈姑娘,你想我怎麽個認罪法呢?”
“你!說你對不起我父親!你都是誣告!”李慈面上都是即将達成願望的喜悅,聲音都顫抖起來,“然後,自刎謝罪!”她說着,看向尚止,“把你的刀給他!”
尚止冷冷地看着李慈,眼底深處開始醞釀其無人察覺的風浪。他慢慢地擡起手,手上正是那把方才傷了李慈的刀。
“對!就是這把刀!”李慈也想到了尚止的武力值,警惕地往後貼住柱子,“丢過去,你人不許過來!”
那把刀小并沒有刀鞘,不過是一般匕首的尺寸,但是卻開了刃,極其鋒利。尚止将刀往上一抛,從空中劃過一個弧線,就往顧淮那邊落去。李慈的視線朝着那把刀移動,卻在下一秒撞進了一雙極深的眸色中。
無人看見尚止究竟是怎麽移動的,只是感覺一晃眼,睿親王便出現在了李慈面前,左手一攬,那被他抛在半空的刀便入了他的手,右手卻是将惠貴妃狠狠地往外推搡了一下,那把刀又再次架在了李慈的脖頸上。
惠貴妃被尚止那麽一推搡,徑直往前踉跄了幾步,眼看着就要往顧淮身上倒去,此時跪在地上的顧淮卻恰巧起了身,于是惠貴妃狠狠地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娘娘!”這一摔可不得了,沐恩太監和鳳栖宮的人立馬擁了上去,就擔心貴妃娘娘哪裏出了什麽差錯,結果還真的摔壞了,貴妃娘娘的額頭竟然磕了個小口,滲出了絲絲血珠。
鳳栖宮裏的宮人們那一瞬間感覺天都要塌了,連忙七手八腳擁着惠貴妃離開,又有人急忙踩着風火輪去尋太醫。
沐恩太監卻是皺了皺眉,本來扶着惠貴妃的手都微不可見地抽了回來。
尚止可懶得去管惠貴妃有沒有受傷,緊緊地扼住了李慈,刀刃都深入了幾分,大量的血滲了出來,李慈痛得大呼了出來,尚止的眼中卻無半分憐憫,要不是知道顧淮還要用到這個女人,在剛才她讓顧淮下跪的時候,她就已經死透了。
顧淮并不是很清楚尚止怎麽忽然這麽不留情,但還是示意他稍微放輕下動作,這時尚玄褚走了過來,俯在顧淮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然後靜靜地退到了一邊。卻是這一句話,讓顧淮開始正視起了這位皇子殿下——不愧是皇室繼承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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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顧淮自然沒想那麽多,尚玄褚的話讓他有了底氣。他看着李慈,“你可記得你有一位姐姐?”
李慈本不欲再與此人講話,但是提及她的姐姐讓她一下子出奇憤怒起來,“你還想對我姐姐如何?求你們讓她安息吧!”
她在後宮中待了多年,也是在麗嫔進宮後偶然間終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得知自己的家人從未放棄過尋找自己,但卻還沒來得及與家人相認團聚,李綱便落了獄處了死刑,姐姐麗嫔也因此落了胎失了寵,待到她想辦法去與姐姐相認時,卻得知姐姐被落了清心宮,且不過幾日時間,便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清心宮中!
“若我說,你姐姐并不曾死去呢。”顧淮直直地看着李慈,語氣十分認真。
李慈愣住,“不,不可能!”
“你可曾見過你姐姐的屍首?”顧淮再次問道。
“不……不曾……”李慈失去光芒的眼中滿滿地恢複,語氣中也帶上了希望,“你說我的姐姐真的活着!”
“自然。”尚玄褚在一旁不鹹不淡地開口,他對于這個背棄主人的奴婢沒有好感,虧皇祖母心善,對待她們從不曾苛責。“皇祖母憐惜麗嫔也曾為父皇孕育子嗣,不小心失了孩兒已經夠傷心的了,便将麗嫔從清心宮接了出來,送到了華京郊外的避暑山莊去休養。”他沒好氣地輕哼一聲,“若是她知道自己救了人家姐姐一命,換來的卻是一遭夜半驚魂,也不知會不會後悔自己的好心腸。”
他向來不贊同皇祖母的軟心腸,照他說,有些人根本只會辜負好意,就像這個宮女李慈一樣。
李慈卻是整個人都怔愣住了,她跟随太後多年,自然知道太後還真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一時間她的心中完全被愧疚擠滿,“我,我愧對太後娘娘的厚愛……”
“廢話別多說,誰讓你幹這事的!”尚玄褚直接問。
李慈卻是眼含熱淚,她料到自己無論說或者不說都是死路一條,“我只希望,諸位能待我姐姐好些……”淚水蔓入了嘴邊,她說道,“是珍——啊!”
她的話沒說完,淚水懸在了嘴角,整張臉便凝固在了那一刻。她的額頭正中央被一支利箭狠狠地直接刺了進去,若不是尚止反應敏捷,恐怕連他都要受傷!
瞬間死亡!
尚止第一時間往利箭的來處望去,卻見不知何時整個懿寧殿外圍滿了禁軍,密密麻麻都架好了弓弩,都齊齊地對着已經死透了的李慈。看到李慈被擊斃,圍成一圈的禁軍如潮水一般退出,建元帝從中走了出來,衆人立即齊刷刷地下跪行禮。
“止兒!你可有大礙!”建元帝大老遠地便朝尚止走去,看到尚止身上沾了血,不禁地緊張起來,“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尚止此時的心情一點都不好,語氣更冷了,“陛下,方才我們就要問出真兇了。”
“朕實在是擔憂你們的安危啊!”建元帝聽出尚止的埋怨,倒是還解釋起來,“朕聽聞貴妃被挾持後是心如亂麻,忙召了弓兵禁軍過來,卻聽聞你已救下了貴妃,卻是以身涉險,朕自然是讓禁軍尋到機會直接擊斃惡人!”他說道最後帶上了絲絲怒氣,“止兒,朕希望你處事前先掂量下自己的安危,你若是出了差錯,朕——朕可如何向你的父王交代!”
尚止不知是誰誤傳自己是代替貴妃受挾持,但此時看到建元帝這番為自己擔憂的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麽,隐晦地朝顧淮丢了個眼神後,難得松了語氣,說了句軟話,“皇伯父莫惱,臣侄以後不會了。”
“你啊!”建元帝十分無奈,“也就這時候會說聲好聽的。”他擺擺手,看向已經死透了的李慈,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便是此女在後宮中裝神弄鬼?”
尚止和尚玄褚齊齊看向顧淮。
顧淮往前一步,“回陛下,目前暫時可以确定兩日前懿寧殿中事為此女所為,但昨夜中事還未查清。”
建元帝點點頭,“不錯。”他難得誇贊了顧淮,“能吏當如此!”
“微臣愧受。”
建元帝對顧淮這等年輕人倒是寬容得很,而且看在尚止的面子上,建元帝也不想為難自己疼愛侄子難得的玩伴,便揮揮手,“母後可是在休憩?朕便不去驚擾母後了,讓母後好好休息。”他令宮人們千萬莫驚擾了太後的補眠時間,然後讓人将死去的李慈帶走,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李家人,哼。”
他此時才注意到尚玄褚,卻如同沒看見自己這個不喜歡的兒子一樣。“朕去鳳栖宮一趟,想來貴妃受了不少驚吓。”
一旁的沐恩太監深深地将頭埋下。
尚止對惠貴妃方才那舉動心中不喜,聽建元帝此言也只是說了一句,“方才貴妃似乎是傷了額頭。”
建元帝正準備拂袖而去的動作一頓,然後看向了沐恩。沐恩将頭垂得更低了,“回陛下,貴妃娘娘的确是傷了額頭。”
“如此。”建元帝意味不明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大步離去,卻在出了懿寧殿的院門後腳步一頓,往與鳳栖宮相反的方向而去。
待到建元帝離去,顧淮方緩緩地擡起頭來,盯着帝王已經消失了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懿寧殿前空曠的廣場方才還是一片人山人海,轉瞬間卻只剩下了尚止三人與地上的兩攤血漬,尚止湊過去捏了捏顧淮的手,“小淮。”說着他又揉了揉顧淮的膝蓋。
顧淮被尚止的舉止弄得頗有些哭笑不得,“尚止,不用……”
“卿卿我我請注意下場合,謝謝。”尚玄褚在旁邊直接開啓嘲諷模式。顧淮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真的沒有向小孩子下手的癖好,也不知該如何界定尚止這動不動就喜歡對自己動手動腳的舉動,只好無奈笑笑,但是想到了案情,卻也嚴肅起來。
“珍。”顧淮慢慢地嚼出這個字,“李慈指的珍,莫不是——”
“珍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