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洗澡
韓佳駿“光榮”地負傷了。
從醫院出來後，他耷拉着眼角，可憐兮兮地瞅着纏滿繃帶的右手臂，像極了需要主人撫慰的小狗。
淼淼不舍極了，輕聲問：“佳駿，還疼嗎？”
韓佳駿吱了一聲，“疼。”
“傻瓜，你幹嗎要跑過去呢？”
“是身體自己——”韓佳駿突然捂住嘴巴，不自然地低下頭，神情極為的別扭。
“哈，還說不喜歡我？”淼淼有點得瑟又有點滿足，笑吟吟地說，“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有什麽不敢承認的。佳駿，我也很喜歡你。”
“為什麽，”韓佳駿定睛望着她，一臉凝重地問，“喜歡我？”
淼淼随口答着：“你長的好看，身材也好，還會說人話。這樣獨一無二的寵物到哪裏找去？”
韓佳駿的臉又拉的老長，呃，這回比長白山還長。他邁着大長腿，徑直往前走去。
“佳駿，我是真心要好吃好喝的養你一輩子！”淼淼趕緊跑到他面前，拍着胸脯，鄭重地保證着，“雖然你右手暫時廢了，不過我會成為你的右手。還有，你腦子不好，所以我以後也會成為你的腦子。”
不想，韓佳駿切了一聲，用嫌棄到家的表情直接拒絕：“你那腦子，我可不要。”
不是吧，她居然被一個傻子鄙視了！
淼淼雙手叉腰，神氣俨然地念叨着：“我可聰明了。我比你聰明一百倍一萬倍。想當年我的珠算拿過班上第一名。我的數學也是文科班前幾名。我去菜市場買菜，賣菜的還誇我算的跟計算機一樣快……喂，韓佳駿，你等等我！”
回到家時，韓佳駿因為行動不便，讓淼淼爬上梯子，看鳥窩裏的蛋孵出來了沒有。
“還沒呢。”淼淼搖了搖頭，又輕輕地爬了下來。她眼珠子一轉，提議道：“佳駿，姐姐給你一顆鴨蛋，你也去孵，好不好？”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韓佳駿用左手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腦袋瓜，惹得淼淼哇哇大叫。
“殺千刀的韓佳駿！我是你老婆，你也敢打我？”淼淼跳到他面前，氣鼓鼓地瞪着他。
韓佳駿用相同的句式，老神在在地回答着：“殺千刀的蔡淼淼！我是你老公，你也敢騙我？”
淼淼自知理虧，搖晃他的左手臂，嘿嘿地賠着笑臉，“是我錯啦。佳駿，原諒我吧。好嗎？好不好嗎？”撒嬌完後，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她彎彎的笑眼中，盛滿了皎潔的月光。
韓佳駿明顯很是受用，嘴角微微向上翹着。
“今天，我很開心，也很不開心。”淼淼拉着韓佳駿坐到搖椅上，傾訴着滿腹心事，“我終于找到媽媽了。可是，她過的很糟糕。佳駿，你說我該怎麽辦？她有丈夫。我要是和她相認，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可是，我真的好想能當面叫她一聲媽。”
淼淼頓了頓，又接着說：“我媽或許在外人眼裏是壞女人，但是不管怎樣，我都愛她。佳駿，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韓佳駿貌似很認真地在思考，好半天才開口，可是說出的話讓淼淼頓感無奈。
他說：“姐姐，我餓了。”
如果是以前的韓佳駿，說不定會給她點意見。可是，以前的韓佳駿，又怎麽會娶她？
世上萬事，有得必有失。
或許也可以反過來說，有失必有得。
淼淼開始覺得這個“失”未嘗不是件好事，摸了摸他的頭，起身去廚房做了兩份蛋包飯。
她大快朵頤，卻聽韓佳駿埋怨道：“姐姐，請你也想着我一點。”
“哦，哦，抱歉，抱歉，”淼淼挖起一勺炒飯，放到他面前，“二少爺，讓丫頭服侍你吃飯。啊——”
韓佳駿張開嘴巴，任由淼淼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吃飯。
……
“二少爺，請進來，讓丫頭服侍你洗澡。”淼淼顯然是對這種角色扮演上了瘾，死活拉着韓佳駿進了浴室。
韓佳駿看上去很是為難，讨價還價道：“你不準偷看。”
“不看不看，保證不看。”淼淼說完後，閉上眼睛，開始解他格子襯衫上的紐扣。
一顆，兩顆，三顆……
她的心也随之咚咚咚地跳了起來。
終于，扣子全部解開，襯衣敞開了。她微微睜開眼睛，瞥見了男人結實精瘦的腰腹，硬朗寬敞的胸膛，還有那兩道帶着撩人性感的鎖骨。
她像被施了魔法，忍不住睜大眼睛，繼續往上欣賞。男人飽滿的喉結在上下滾動着，魅惑人心。
淼淼吞了吞口水，視線繼續往上，然後……
不幸的，對上了韓佳駿那雙清亮明澈的眼睛！
“姐姐，你看夠了沒有？”那語氣，實打實的不耐煩。
“還沒。啊，不，”淼淼趕緊改口，好言好語地奉承着，“佳駿，你看你寬肩窄腰大長腿，完美的跟個模特一樣。我欣賞欣賞，有助于淨化眼球。”
淼淼見他沒有異議，補充着：“再說，我是你法律上的老婆，我有權利看你的身體。”
她心安理得地俯下身，将手放在他牛仔褲的扣子上。
太崩潰了……她居然迫不及待地想脫下男人的褲子！
淼淼連忙縮回手，臉不由得紅了。“佳駿，你可以自己脫嗎？”她背過身，直到聽到入水的聲音，才讪讪地走到浴缸前。
薔薇花瓣漂浮在水面上，芬香萦繞在淼淼的鼻尖。淼淼用打滿泡沫的浴球，輕輕地擦着韓佳駿的背。
他背部的肌肉修韌有力，彰顯着男人的力量。淼淼心猿意馬地伸出食指，想去摸摸看它的彈性。
背後也長了眼睛的某人出聲制止了她不純潔的念頭，“別摸我。”
淼淼試探性地問：“摸了會怎樣？”
“我就把六水妹扔在浴缸裏，淹死它。”二少爺長眸微眯，如是警告着。
真是個傻瓜。烏龜怎麽可能淹死呢？淼淼被他的孩子氣逗樂了，忍不住笑了出聲。
接下來的兩天，她都帶着韓佳駿，來到朱妍經營的面館吃飯。
午餐時分，小店的生意正是火紅。朱妍的丈夫不知道哪去了，只有朱妍一個人跑進跑出，忙得團團轉。
淼淼喂韓佳駿吃完面條後，便去給她打下手。
“哎呀，閨女，怎麽能讓你做這些呢？”朱妍擦了下濕答答的手，作勢要把她推出廚房。
“阿姨，讓我幫忙吧。我太閑了，你就讓我幫你吧。”淼淼走到洗碗池前，開始洗碗筷。
朱妍見她執意如此，笑着道了聲謝。待客人散去，朱妍解下圍裙，累得癱坐在扶手椅上，連給自己下面條的力氣都沒了。
時值日頭最毒的午後，小廚房內悶熱無比。淼淼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一絲不茍地切起了洋蔥。沒多久，她端了一碗香氣四溢的雜醬面，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朱妍面前的方桌上。
她做過無數頓的飯菜，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緊張期待，因為吃的那個人，是她的媽媽。
她得到過無數的贊揚，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激動興奮，因為誇她的那個人，是她的媽媽。
“天啦，閨女，你這手藝可以去開餐館了。”朱妍贊不絕口道。
韓佳駿盯着那碗雜醬面，舔了舔嘴角，拉着淼淼的衣袖，央求道：“姐姐，回去也給我做這個。”
朱妍聞言，來來回回地看着兩人，好奇道：“你們是姐弟？看起來不像啊。對了，閨女，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淼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地回答着：“淼淼，蔡淼淼。我的父親叫蔡志鑫。”
朱妍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她匆匆放下筷子，通過廚房後門，跑到對面一座破舊的平房，飛快地關上了門。
“你是我媽媽吧？請你開下門！我一直都好想見到你！”淼淼邊敲門邊喊道。
門的後邊傳出了朱妍充斥着哭腔的聲音，“我收了你爸的錢，我是不能再見你了。淼淼，好孩子，回去吧。”
淼淼聲淚俱下，再一次乞求着：“媽，我不管你和爸發生了什麽，我只想偶爾能來陪陪你。我發誓，我絕不會打擾你的人生。你就出來看我一眼吧！”
朱妍咬咬牙，狠心道：“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不想見到你，你走吧！”
淼淼那股倔勁又冒了上來，“那我就跪到你肯見我為止！”她就不信，這樣子都軟化不了媽媽的鐵石心腸。
酷熱的七月天，陽光把地面烤得滾燙滾燙的。空氣又悶又熱，像蒸籠一般，讓人透不過一絲氣來。韓佳駿摘下一片芭蕉葉，給淼淼遮太陽。他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陪着她。
二十分鐘後。
天上的雲朵被風吹散，烈日越發像火山的岩漿一樣，毒辣辣地流瀉下來。地上躺着的小石塊發出孜孜的響聲，炙人腳心的灼熱一波又一波地湧了上來。
韓佳駿立在烈火般的陽光中，全身都被曬得通紅。他的襯衫被汗水浸濕了，濕答答地黏在身上，越發顯得身形清瘦。
淼淼再次催促着：“佳駿，快到店裏去。”
韓佳駿堅決地重複着：“不，我陪你。”
淼淼的臉上火辣辣的，身上也火辣辣的，而心裏也是火辣辣的。
夏季的天空是多變的。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陡然飛來了幾片烏雲，毫無預兆的，飄起了雨點。
淼淼又一次催促着：“佳駿，快到店裏去。”
韓佳駿又一次堅決地重複着：“不，我陪你。”
一股暖流蔓延至她的心田，內心深處某個硬梆梆的地方被融化了。淼淼知道，自己的人生從此多了一份無法割舍的牽絆。
而這時，嘩的一聲，門終于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