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她差點要對他投降, 擡手就關掉他光腦屏幕:“行了!我知道你知道了!”
屏幕關掉,倆人的臉都快撞到一起,宮理以為她早就不知道什麽叫不好意思了, 但這家夥亮晶晶的眼睛,就跟要把她灼出洞似的看着她,連宮理都有點想躲閃。
她擡手去揉他濕漉漉亂糟糟的頭發:“原重煜!你快壓死我了,你好沉啊。”
他不肯起來, 口氣輕輕的, 像是聲音撓她的耳朵跟她商量:“……別算了啊。”
外頭天色亮起來, 窗簾吹動, 一道斜進來的清晨落在他布滿水珠的後背上, 宮理手忽然擡起來,攀在他後背上。
手感很不錯啊。
原重煜跟怕癢似的抖了一下, 他臉更紅了, 卻不躲閃,還是非要她給個答案。
宮理忍不住笑道:“我這個人比較壞, 你必須先答應我的要求。”
原重煜立馬翻身起來:“好好好!那我要幹嘛,要脫衣服嗎?”
他洗完澡本來就只穿了條短褲, 立刻就要開始脫褲子。
宮理拽了他一把:“你瘋了吧!我傷剛好!”
原重煜撓頭:“哦哦哦, 也是。”
宮理心想:原重煜應該也知道是幹嘛, 她這不算騙傻子……吧。
他又撲了回來, 腦袋一陣蹭,蹭的宮理臉上都是水。宮理有些後悔, 她好像招惹了一個過于熱情的家夥。
倒不是她不喜歡原重煜。
主要是宮理覺得自己沒有跟人……這樣相處過。在末世, 她因為實力超群, 年紀尚小就加入了廢土上算是聲名赫赫的組織,而且她晉升的位置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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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也有一位伴侶, 但宮理就是那種有點不耐煩、有點桀骜的性格,年少不成熟的時候更甚,對方都一直包容她、溫柔待她,她就總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愛。
直到後來,她被對方坑騙的墜入谷底,幾乎要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只聽對方親口抱怨道:“她這麽喜歡壓別人一頭的性格,你知道我忍了多久,每天我都幻想着她那張狂妄的不可一世的臉踩進泥裏……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不是為了能在組織立足,我才不會吃這種苦。”
以宮理的性格,說這話的人自然會死在她手裏,宮理在殺了他之後也徹底脫離了組織當獨狼。但她并未因此而單身,反而接納各種來巴結她、依附她的男人,甚至去對那些明顯就對她有好感的人态度暧|昧。
她會給予對方索求的食物、庇護或資源,而後更加惡劣的對待對方,看着對方的低聲下氣與容忍,仿佛在試探這些人的底限,看他們什麽時候會受不了離開。
真心與否,她不在乎。對方演技好,她就當都是真的。對方會背叛,她就廢了他。
也有些對她不錯的,她有時候會允許對方留在自己身邊幾個月甚至幾年,但也絕不會跟他們同眠或共享秘密。只是因為相處着還算舒服,她不用多費心,不用考慮他們的感受。當他們心态失衡,無法容忍時,宮理就也好聚好散放他們離開了。
只是後來她發現自己傷害了其實真的不想傷害的人時,她發現有人是無所求的喜歡她愛她,她發現對方是真心的笑着說“你其實挺溫柔的”時,已經太晚了……
而現在,在這個世界,她都還在求生的狀态下,原重煜就喜歡她,毫無所求,發自真心,宮理就開始忍不住……害怕。
她不想跟他保持情感上的親密關系。
肯定會搞砸的。
特別是他這樣熱情快樂的性格。
一邊是這個聲音一直提醒随心所欲慣了的宮理。
一邊是瘋狂用眼神暗示可以親一口的原重煜。
宮理嘴上想笑,心裏發癢。
宮理眼睛才挪到他嘴唇上,就看到他緊張的抿了一下,然後他突然就跟要吃人似的撲上來,貼過來。
原重煜看了什麽接吻科普指南,他知道應該伸舌頭,但現在這樣,他伸舌頭怎麽都很奇怪吧,怎麽都像個哈哈喘氣的狗吧。
他自我安慰着,今天到這一步已經很厲害了,他已經實現了零的突破,那些電影動畫裏歌頌的愛情他也要可以擁有了!
原重煜正想着,宮理忽然抱住了他脖頸,加深了吻。
啊……她伸舌頭為什麽就不像狗狗,就像……小勾子把他的心都從胸腔中釣出來了。
他已經腦子裏想不出多一個詞了。
只剩下鼻息咻咻。
宮理看他,發現原重煜震驚的瞪大眼睛也在看她,雙目相對,他不知道怎麽又突然想到要閉眼了,緊緊把眼睛閉上。
這家夥,喘的就跟燒開的水壺一樣,臉紅的快炸了,耳朵都像是能冒熱氣,他偏生還特別拙劣又特別熱烈的回應她。
宮理慢條斯理一點,但原重煜太他媽的熱情了,宮理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三個月沒回家被熱情的大狗瘋狂舔臉。
他完全沒有章法的回應着,好幾次牙齒磕到她嘴唇,卻還不知道停下來,宮理還沒來得及掙紮一下,他就突然撒開手,大口呼吸:“呼——我、我要憋死了!”
宮理笑的不行:“你着什麽急啊。”
原重煜撓了撓通紅的臉:“我沒着急。我就是想、我就是……忍不住。”
宮理微微歪着頭,目光從他眉毛往下流淌,淌過他睫毛、瞳孔、鼻尖……嘴唇。
她沒發現,原重煜也一樣。
他舔舔嘴唇又湊上來:“我感覺我比剛剛更懂了,讓我再試試!”
宮理只低頭,輕輕吮了他一下,原重煜剛要兩只手抓住她手臂,再低頭與她糾纏,宮理卻錯開臉,手指按在他額頭上推開,笑道:“回方體去吧。萬雲臺的事兒總要有個後續,需要你做的事也還有很多呢。”
原重煜并沒看出她心裏的亂,只是失落了一下,又起身顯擺道:“你看我買了什麽!”
他從旁邊沙發上,拿起了兩件情侶T恤。
小的那件上寫着“大哥有人打我!”
大的那件寫着“沒事大哥也被人打了!”
宮理要笑死了,她拿過來要換衣服,原重煜卻還是看着她和她腰上的傷口,不知道轉身避讓,看到宮理挑眉,還問:“怎麽了?”
宮理幹脆扯掉紅裙,他一下子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轉身,面紅耳赤,差點腦袋撞在櫃子上:“你說嘛!我想不到啊!”
宮理穿上T恤和他買的裙子,原重煜大手撿起她扔在地上的裙子,可惜道:“就扔了?”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看到她穿這樣的裙子。
宮理:“別留在這兒,裝袋子裏一起拿回去吧。”
她拽了拽身上的短裙,原重煜剛剛買的,腰圍有點大:“我不太愛穿裙子,我打架經常後空翻,裙子會糊在臉上。”
原重煜犯愁:“我不知道啊,那你的裙子我也穿不上,我也沒法跟你換衣服。”
宮理笑死:“你還真打算穿嗎?說來,我想到了,你可以下次說漲粉多少,或者是有多少人做了你出的天災安全知識答卷,你就穿裙子——不過記得,定制一條寫滿安全警示詞的短褲穿在下頭。”
……
原重煜執意要送她回宿舍,二人找到最近的方體入口,這兩件T恤不單是在路上引起人們的頻頻回首,等他們回了方體,在回廊上碰到的幹員也會瞪大眼睛看着這倆人。
原重煜作為被打的大哥,臉上還都是得意的表情。
這會兒已經是上午開始上課的時候,宮理就像是夜不歸宿的女大學生一樣回宿舍,原重煜幫她拎着袋子,一直送到樓上。
宮理:“你真的幫我付修理費了?那我要狠狠敲詐甘燈一筆,把那個錢還給你。”
她說着,走到宿舍門口,原重煜剛要搖頭說不用,就聽到宮理旁邊宿舍的門忽然打開了。
“宮理!你終于回來——”
原重煜轉過頭去,只看到隔壁一位黑發獸耳的少年打開門,面上的擔憂在看到他的瞬間僵住。
那少年蹙眉,微微擡起下巴站直身子,輕聲道:“您是?”
原重煜認得柏霁之,畢竟他教過幾節體術課,他剛要露出大大笑容跟柏霁之打招呼,宮理推了他胸口一下:“你別在這兒張揚了,趕緊回去吧,我還要補覺呢!”
原重煜終于在她的揮手中,一步三回頭的下樓了,宮理剛要合上門,柏霁之一下子撐住門,面無表情的擠進來。
“他是體術課那時候來代課的先生吧。他們稱之為護士長。”柏霁之這才看到宮理穿的T恤,顯然跟原重煜是一套的,他耳朵都繃成一條直線,愣愣的輕聲道:“只是他沒戴面具而已。”
宮理打了個哈欠,她進到廚房,從手包裏拿出那章魚頭和海草,黏糊糊的弄髒包裏了。包上還沾着血跡,看來要給老萍重新買個更貴的包再配些化妝品還回去了。
她一邊把海草扔進水池裏搓洗,一邊随意道:“嗯啊。你吃早餐了嘛?”
柏霁之卻不回答她:“其餘被叫走參與任務的學員,大多在昨天夜裏平安返回。包括老萍。我問老萍,她說未曾見到你。而且你走的時候,穿的還是睡衣呢。”
宮理把洗淨的海草放在瀝水籃裏:“我是執行了一個特殊的任務。有點危險,但給錢也挺多的那種,你懂得。”
她看到右下角的提醒裏,魅力值又顫顫巍巍增長了1,從原重煜親吻她開始,魅力值又飙升起來。她猜測是有人心裏想着她或者喜歡她的時候,魅力就會增加。那現在還增長了1,是說原重煜雖然走了,但心裏還在想着她嗎?
宮理彎唇,擦擦手,順手打開電視,電視上都在播放“春城會議成功舉辦”“多家資本宣布退出春城多方開發協議,雖然會議沒有對外公開細則,但在采訪古栖派與定闕山的首腦時,雙方均表示,他們信賴方體一定能對春城進行更好的資源分配規劃。”
宮理嗤笑一聲,正要換臺,柏霁之卻擋住了電視:“真的是特殊的任務?我聽說你跟那位……護士長,有時候會在體術課教室練習。為何不找我?我武藝也算不錯吧。”
宮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這小少爺平時話很少,雖然經常主動來找他,但話也沒這麽密啊?
宮理一把掀開自己的上衣,柏霁之條件反射的轉頭避開,餘光卻忍不住掃過來,就看到她腰上縫合修理的痕跡,肉色的針腳錯落着,有些替換的皮膚肌肉還沒有被宮理同化吸收,明顯有色差。
柏霁之倒吸一口冷氣:“……這麽大的傷口,你、怎麽會……”
他耳朵垂下來,顯然已經明白宮理說的危險任務是真的,他兩手攥緊:“對不起。”
宮理放下衣服:“已經沒事兒了,你別擋着電視啊,要不坐着一起看。”
她走出去坐到沙發上,拍了拍身邊,柏霁之卻沒坐。
宮理:“你吃早飯了嗎?沒吃去幫我帶點吧,我看看新聞就要補覺了。”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吃了,但也可以給你帶。吃點正常的,別老吃平樹做的那些了。”
宮理笑起來:“說起平樹,他沒亂問亂擔心吧。說來出去任務之前一兩天,我好像都沒怎麽見到他。”
柏霁之驚訝:“我以為你知道他去了哪兒,這幾天我都沒見到他。”
宮理怔了一下。
她把飯卡塞給柏霁之,讓他下樓買飯,自己走向走廊對面盡頭的雙人間,敲了敲門,沒人。
她直接擰了一下門把手,門打開了。
屋裏沒開燈,而且很冷。他們平日只要開燈,就會習慣性的打開房間內的電子壁爐,但房間裏冷的幾乎就像室外落雪的小島一樣。
宮理合上門,打開了燈。
她瞪大了眼睛。
房間簡直像是被打劫了一樣,地上滿是書籍、碎杯子和各種雜物,平時愛整潔的平樹能把之前他租的小破屋都拾掇的井井有條,現在房間內卻是被子枕頭亂扔,甚至有個枕頭被撕碎,裏頭填充的紅色塑料管就像是鮮血一樣,傾瀉在床上。
她看了一圈,平樹不在。
順手打開了洗手間的門,宮理剛打開燈,就驚得差點後退。
浴室白色瓷磚的牆上,寫滿了黑色粗水筆的大字,狂草如刺,字張狂的簡直能紮傷眼睛。
“你應該哭哭啼啼的去死。”
“你|他|媽才要滾出去。”
“你有今天是因為誰?沒有老子你早死了!”
“你現在把我當工具人是嗎?”
宮理看着這些粗魯的話語遍布瓷磚地面、天花板、馬桶與盥洗臺。
只是在鏡子上,她看到了平樹熟悉的字跡。
他寫字總是很小,很擠。
但在鏡子上,他寫的字更擠了,顫抖着比劃。他一遍遍的寫着:
“平樹平樹平樹平樹平樹平樹平樹平樹。”
字一排一排,緊湊的顫抖着,像一群在鏡子上的螞蟻。
但這些字全部被狂亂的幾條橫杠劃掉了。
在鏡子正中央,寫下了兩個幾乎占據正面鏡子的大字。
“憑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