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燈會見聞
“哥,這人可真多,我都快被擠死!。”林珍珍跟在林文豪後面一直抱怨着,而林文豪回身用手指戳戳林珍珍頭上的面具說道,“你啊,剛剛還吵着要來看,現在就開始抱怨,燈會除了看燈和吃小吃,其實啊,這賞燈的人也是一種不錯風景。”
“可是這麽多人,什麽也看不到,不看了,不如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吧。”林珍珍扯着哥哥的衣袖睜大了眼睛,只有在林文豪的面前,林珍珍才會表現的如此像個孩子。
“既然這樣,那咱們回家吧,爹還一個人在家呢,這幾天他老人家心煩,我們陪陪他吧。”
林珍珍撅着嘴,白了林文豪一眼,“哥,現在沒有人,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心裏沒有那麽關心爹,而且他也不是你的……”
林珍珍還沒說完下句話,就看見林文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冷了起來,雙眸中發着冷冷如同刀子般的寒光,她咕嚕一下把剩下的那半句話咽了下去。
兩個人只見的氣氛忽然有些微妙起來,尴尬也一下子蔓延開來,林文豪仰着頭,似乎在看着遠處,林珍珍則低着頭,用腳狠狠的踢着地上的石頭,似乎在發洩着自己的小脾氣一般。
就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只聽一人在用很蹩腳的中國話在喊着,“慢點,慢點,我的面具在地上,在地上。”
林珍珍順着聲音看去,只看見一個高出大部分一頭的金發碧眼男子,正手舞足蹈的在人群中喊叫着,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查理,林珍珍氣呼呼的看了一眼林文豪然後舉起手臂向查理打着招呼, “查理,查理……”
查理一下子聽出了林珍珍的聲音,也不顧地上的面具,也揮着雙手,又蹦又跳的回應着林珍珍。
林珍珍賭氣的甩了甩頭發,背對着林文豪,“哼,我要和查理去逛這個燈會了。”
林文豪別過臉去,淡淡的說了句,“随你吧。”
林珍珍聽了林文豪這樣冷漠的回應,更加抓狂起來,她跺跺腳,粉面通紅,然後撥開人群,跑到了查理的身邊,親昵的彎着查理的胳膊,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文豪望着林珍珍逝去的背影,臉色變得越發冰冷,瞳眸中的顏色更加深沉……
而此時林文豪不知道,還有一個人在大樹的背後,看着剛剛他們所發生的一切,那就是和蘇婉分散開來的林文治,看着林珍珍和林文豪的争吵,林文治白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隐秘的笑意來。
一陣有些澀澀的混合着百合花味道的香水味從蘇婉的面前飄過,蘇婉稍稍蹙了下眉頭,然後擡頭望去,只見一個披着大紅鬥篷,豐胸與細腰,戴着蠍子精面具的長發女人挽着一個身材纖細的男人從蘇婉和沈雲軒的身邊走過。
蘇婉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跟在了那兩個人的後面,沈雲軒眨眨眼睛,不解這是怎麽一回事,他擡手喊了一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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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喂”字剛剛出口,他的腳就被蘇婉狠狠的跺了一下,他正要反抗,卻發現蘇婉豎起一只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沈雲軒知道這肯定是有事,于是乖乖的閉了嘴。
蘇婉翹着腳,輕輕的伏在沈雲軒的耳邊,口吐幽蘭般的低聲說:“前面那個紅袍女人是四姨太,而她身邊的那個人,看了就知道絕非是林老爺,你說那會是誰呢?”
蘇婉距離沈雲軒很近,沈雲軒覺得蘇婉嘴中呼出的氣息,弄得他耳朵麻酥酥的,心裏像是有什麽在騷動一般,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蘇婉用手輕輕的碰了一下沈雲軒,沈雲軒才從走神中恢複過來,他低頭問蘇婉,“你能确定前面的那個紅袍女人就是四姨太嗎?這裏人人都帶着面具,那種身形的女人也不少。弄錯了就成笑話了。”
蘇婉白了沈雲軒一眼,似乎對他的不信任有些不滿,“怎麽說我也是做過四姨太貼身丫鬟的人,這點事情總是了解的,這種澀澀的百合花味道的香水是四姨太專門在香料鋪中訂做的,我想全上海沒有幾個人會用同樣的味道吧。而且她身上那件紅色的披風是也是專門從亨利裁縫店裏定制的,用的是高級的天鵝絨料子,這麽張揚的顏色,這般的工藝,也不會那麽容易就遇見同樣的,所以我敢百分百的肯定這就是四姨太無疑,你要是不信就算了,難得這麽好的機會。”
沈雲軒聽了蘇婉的話,微微一笑,“呵呵,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跟上去吧,這也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沈雲軒說完就和蘇婉兩個人,一路悄悄的尾随着四姨太和那個神秘的男子,四姨太可真是能逛,如同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看什麽的很新鮮,拉着那個男子到處的看,時而還趴在男子的耳邊低語,時而将頭倚在男子的肩上,可謂是撒嬌發嗲一個不落。
要不是蘇婉如此确定,沈雲軒真是有點懷疑眼前這個黏人的紅袍女子會那個在交際場上左右逢源的花蝴蝶四姨太。
燈會的人很多,蘇婉和沈雲軒側身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時刻的注意着前面不遠處的四姨太和那個男子。
逛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後,謝天謝地,四姨太他們終于走出了人群,到了街道的尾處,這裏的人相對要少了很多,四姨太和那個男子到了一片林子中的空地上,沈雲軒和蘇婉也緊緊跟着,然後都在一棵大樹後面借着陰影藏身,偷偷的探聽他們的談話。
只見四姨太将臉上的蠍子精面具輕輕摘了下去,露出了一張豔麗的臉來,那個男子也随後将面具取下,這個男子臉如冠玉,皮膚似乎比四姨太還要白,還要嫩,彎彎的眉毛,細長的眼眸,閃亮閃亮的,三七分的烏發很服帖很順滑,那樣子真是比女子還嬌豔。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婉和沈雲軒所猜測的名伶姜一水。
只見四姨太擡起一只手,當做蒲扇在臉邊輕輕的扇着風,然後又用手輕輕的扯了扯本來就不高的衣領,将白嫩嫩的脖頸和胸脯的大半邊都露了出來,嬌滴滴的對姜一水說:“這都八月十五了,天氣還是不夠涼爽,加上燈會裏人多,我這汗都出來了,真是悶死。”
姜一水淡淡一笑,然後伸手将四姨太半敞的披風,又向回掖了掖,說道:“晚上風還是很涼的,別感冒。”
四姨太望着清秀的姜一水,一癟嘴,将身子扭了過去,姜一水一愣,忙問道:“四姨太,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咱們就先回去吧。”
四姨太一跺腳,嬌嗔着:“我沒有不舒服,還有不是說了嗎,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不要叫我四姨太,叫我月茹就好了。”
大樹後面一直聽着四姨太和姜一水談說的沈雲軒突然撲哧的低聲笑了起來,蘇婉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一點聲,沈雲軒低聲對蘇婉道,“這個姜一水不會不喜歡女人吧,這四姨太雖說已經三十出頭,但還是風韻猶存,都這麽的百般挑逗了,姜一水還是這麽淡定,不解風情,難怪四姨太生氣呢。”
“不解風情,你怎麽知道,難道你懂?”
沈雲軒壞壞的一抿嘴:“我當然懂,我可是男人,難道風月場上的這點事情都不懂嗎?四姨太都這副樣子了,明擺着就是送上門的,可是這個姜一水就像塊木頭一點反應也沒有,任哪個女人都會覺得沒面子生氣吧。”
蘇婉聽了沈雲軒的話,心裏有點不痛快,是啊,沈雲軒是上海的望族公子,是有名的鑽石王老五,多金,又長的英俊無比,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女人們目光追逐的對象,投懷送抱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所以沈雲軒對這種事熟悉也不難理解。可是明明知道如此,聽沈雲軒這麽說,蘇婉還是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這個時候,前面的姜一水又講起話來,“月茹,你的心意我懂,可是……”
四姨太被姜一水這聲月茹叫的骨頭都有點發酥了,她将身子一下子貼在姜一水的懷中,柔柔的說道:“一水,我的心你懂得,今天說什麽你都要陪我,我也不要回林府。”
姜一水扳了扳四姨太的肩膀,嘆了口氣,一臉哀傷的道:“月茹,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你畢竟是林家的四姨太,我只不過是個混跡于上海灘的戲子而已,我怎麽忍心讓你和我受苦呢?”
四姨太聽了姜一水的話,一把抓住他的手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什麽林家,還有那個老頭子,我根本不稀罕,你等我拿到了足夠的錢,我們就遠走高飛。”
姜一水眼眶一紅,眼中似乎還閃着淚花,他輕輕扶住四姨太的頭,然後深情的在四姨太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神情有點落寞的扭過身子道:“月茹,林家的勢力之大,你比我更加清楚,而且國內北邊戰火蔓延,何處能是我們的容身之處呢?其實我想帶你去國外,去法國的小鎮或者是加拿大,英國,任何一個別人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那裏有美麗的房子,有花園,有草地,有你和我,我只唱戲給你一個人聽。可是無奈我只是個戲子,沒有那麽多的錢,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
“一水,我不需要那些。”看來四姨太真的是很愛眼前這個男人。
姜一水慘慘的一笑,“月茹,你從來就沒有吃過苦,從來都是錦衣玉食,怎麽可能忍受貧寒呢,就算你能,我也不會舍得的,月茹,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吧。”
四姨太一定急了,的确她自己心裏也明白,她不可能忍受那種吃糠咽菜,沒有珠寶首飾,名貴衣服的日子,但是她也不能舍棄眼前這個男人,于是她想了想道:“一水,上次咱們不是說過關于林家保險櫃的事情,我們按計劃把二姨太三姨太都除掉了,現在老頭子又最寵我,也只剩我一個人,我只要花上點時間,肯定得到保險櫃的銀票珠寶,到時我們就遠走高飛。”
姜一水先是激動的猛的回身抓住四姨太的手,想說什麽,可是最終還是一把甩開了,“不行,不行,月茹,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你冒這個險,萬一你被林老爺發現就……”
四姨太嗤嗤一笑,搖搖姜一水的胳膊道:“不會的,我李月茹可不是笨蛋,這麽多年在林家能混到現在這個地位也說明了我的本事,你就放心吧,等着我就好。”
姜一水沒有在說什麽,只是緊緊的抱住四姨太,兩個人相擁着……
蘇婉嘲笑的對沈雲軒道:“我怎麽覺得這個姜一水很會讨女人歡心呢。”
“的确,而且還是個高手呢,我看四姨太是中了他的圈套了,女人都是如此,一旦戀愛就會智商低下,還會像個少女一般,不過我倒是十分樂意看到他們拿光林家的錢。”
沈雲軒說到這裏又幸災樂禍起來。
蘇婉嘆口氣,“沒準人家是真愛呢,不過這樣的四姨太不親眼見到,還真是想不出來,平日裏那個精明吝啬,能對任何男人應對自如的四姨太,居然也會如此忘情……”
沈雲軒側臉看着蘇婉那感嘆的樣子有點出神,那小巧的鼻子,卷翹的睫毛,粉嫩的臉龐,整個側臉在月光下勾勒出一條完美的曲線,如同畫中的人。沈雲軒腦中甚至有一剎那在想如果他不是沈雲軒,蘇婉也不是今天的身份,那麽他們會不會像燈會中那成百對情侶那般只是賞燈賞月,說着情話,蘇婉又會不會像這個四姨太一樣小鳥依人呢?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沈雲軒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被他自己無情的虐殺了,他是沈雲軒,不是別人,他還不能愛任何人,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