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春香之死
蘇婉一面安慰着二姨太，一面将她從地板上扶了起來，二姨太像是中了邪一般，渾身抖個不停，手也一直抓住蘇婉不肯有絲毫的放松，蘇婉費了半天的力氣，才讓她躺在床上。
安頓好二姨太後，蘇婉到了裏屋将留聲機關掉，她順手拿起唱片，只見唱片上有歪歪扭扭的幾道劃痕，看來剛剛唱片發出來的刺耳聲音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破壞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蘇婉又查看了那瓶裝着紅色油彩的雪花膏看，同樣應該是有人事先将雪花膏倒掉，換上了這個。可是這二姨太的房間平時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想做這些卻不被人發現的話，蘇婉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就是二姨太的貼身丫鬟春香……
蘇婉越想越覺得春香可疑，看來要好好探探這春香的底細才好。蘇婉見二姨太鬧累了，已然昏昏欲睡起來，就輕輕走出去，關好門下樓，外面依舊鑼鼓喧天，戲臺上的戲依舊精彩，下面的叫好聲也此起彼伏。
蘇婉鑽進人群，四處的張望，只看見了四姨太，卻沒了春香的蹤影，這丫頭一轉眼哪去了呢？難不成去二姨太那裏了？應該不會，自己從上面下來都沒看見她，這會又是姜一水的戲，看春香那副樣子，沒有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會離開才對。
蘇婉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只好作罷，看來只能等戲結束後，再找找春香。
這場戲一直到了半夜十點多才結束，人走茶涼後，林老爺林文豪等都各自上樓回房休息，蘇婉跟着小桃等幾個丫鬟在外面收拾東西，大概到了快午夜時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
小桃伸着懶腰打着哈欠，抱怨不停，蘇婉湊到她身邊問：“小桃，有沒有見到春香啊。”
小桃用手捶着腰，搖着頭說道：“沒有啊，看戲那會兒她還在，一轉眼就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應該去照看二姨太了吧，要不你問問春鳳，她們兩個總是黏在一起。”
蘇婉一聽，還是覺得算了吧，這個春鳳本就和她不太合得來，想必就是知道春香在哪裏，她也是不會告訴她的。
回房的時候，蘇婉故意繞了一圈走到二姨太的房間前，往裏看來一眼，屋子裏只有二姨太一個人在床上睡覺，全然沒有春香的蹤影。蘇婉心裏納悶，春香這段應該沒晚都陪着二姨太才對啊，奇怪，真是奇怪了……
一夜無語，第二天天還沒有完全亮的時候，蘇婉就在睡夢中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趕緊披了一件衣服下床去開門，是小桃，只見小桃鼻尖上滲着點點的汗滴，臉紅紅的，還上氣不接下氣的，蘇婉秀眉擰了一下，“小桃怎麽，這天還沒亮，你跑去哪裏了，弄的渾身是汗？”
小桃雙手叉腰，喘了好幾口粗氣後才說話：“不好了，不好了，春香不見了！”
聽了小桃的話，蘇婉大吃一驚，這活生生的人怎麽能不見呢，她一把掖住小桃的手臂問道：“不見了，什麽叫做不見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今天二姨太醒的早，不見春香在屋子裏，于是便去我們住的地方找，結果也不在，我們見二姨太着急，就起來出去幫着找找，結果林府上下走了一圈也沒見到，這不想多叫幾個人好好的再找一遍，這人怎麽就不見了呢，難不成真的有鬼……”
小桃說到這裏，臉色一下子慘白了起來，蘇婉用手推推她，“別自己吓自己，這大白天的就算有鬼，也不會出來的，走，我們去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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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也跟着小桃下了樓，找起了春香來，走到大廳時，正好看見裹着睡衣窩在沙發上喝着茶的四姨太，蘇婉叫小桃先走，然後她走到四姨太的身邊，向四姨太施了一個禮，問道： “四姨太，您今天起的好早啊，是不是我們吵到您休息了。”
“沒有，我睡不着，就起來坐一會兒。”四姨太懶懶的說道。
蘇婉淡淡一笑，關切的說：“四姨太這秋天早晨涼，您多加件衣服吧，別感冒。”
“恩。”四姨太只是簡單的答應一聲。
蘇婉轉身要走時，又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四姨太，這春香不見了，您可知道她去了哪裏？昨天晚上見到了嗎？”
一聽蘇婉這話，四姨太的臉頓時變了顏色，挑眉豎目的冷言說：“她去哪裏，我怎麽知道，你應該去問二姨太，而且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誰是你的主子，我還輪不到你來問吧？”
蘇婉也沒有料到四姨太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她連忙作揖，向四姨太道歉：“對不起，四姨太，婉兒多嘴了，四姨太您別放在心上。”
蘇婉說完，抽身離開了，不過看着變了顏色的四姨太，蘇婉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一點的驗證，這春香和四姨太的關系看來不是那麽簡單的啊……
蘇婉在院子裏四處搜查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竹林那邊大聲喊叫，蘇婉和身邊其他的人趕緊都加快腳步往竹林趕去。
跑到近前，蘇婉才發現一個叫王二的下人正呆若木雞般的站在一口枯井邊上，一見蘇婉等人到來，他趕緊一邊用手比劃着那口井，一邊大叫着死人了，死人了。
膽小的丫鬟老媽們看見王二那副樣子，根本不敢上前，只是遠遠的伸長脖子張望着，還時不時的的相互咬咬耳朵小聲說着什麽，而幾個膽大的家丁則邁着小碎步，一點點的湊到井邊上，然後往裏面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那幾個人都同時大叫起來，“是春香，是春香死了！”
蘇婉一聽春香的名字，撥開人群，從後面走了上來，她站在井口處，往裏看去，因為這是口枯井，沒有水，所以一眼望去，便能見到底。
只見春香胳膊和腿都折到了一起，似乎脫了臼，腦袋上還被井底尖尖的石頭撞出一個大窟窿，不過已經不流血了，血早就幹結，最恐怖的是春香的那雙還大大睜着的眼睛，裏面似乎充滿了恐怖和對生命的不舍，從井底注視着每個站在井邊看她的人。
蘇婉一拉旁邊傻愣愣的王二說：“快去通知老爺。”
王二被蘇婉這麽一說，也才緩過神來，他撒丫子的朝前院跑去禀報了，而蘇婉又和其他幾個人将春香的屍體從井底擡了上來，然後又年紀大點的老媽子，将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住了春香的臉。
不一會兒，蘇婉等人就回到了林家的前院，這個時候林老爺也得到了王二的禀報，從樓上下來了，他身後還跟着林文豪林文治，三姨太，以及本來就在大廳中的四姨太。
林老爺走到春香屍體面前，一示意，下人趕緊将蓋在春香臉上的衣服拿了下去，林老爺向前幾步，然後彎腰看了一眼，不由得皺了下眉頭，死個下人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傳出去好說不聽，尤其現在林家的生意正做的順風順水的時候，這簡直是觸黴頭的事情。
他站直身子，對滿院子的下人和他身後的林文豪林文治三姨太四姨太說道：“春香是失足掉進井裏摔死的，是個意外，我會派人把她好生安葬，家裏也會送些錢去，這件事對外都不許給我亂講知道嗎，有誰膽敢胡言亂語，壞我林家名聲，我決不輕饒，知道嗎？”
“是，老爺。”下人們都齊聲回答，誰也不敢多吱聲。這個時候，二姨太忽然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從樓上跑了下來，一見春香的屍體，臉色煞白的掖着頭發嚎叫起來：“一定是女鬼殺了她，一定是，下一個估計就是要我的命了，老爺，老爺救我我啊，救我！”
林老爺見二姨太這般瘋癫的模樣，心裏生氣，黑着臉吼道：“看看你這是什麽樣子，下人們都在看着呢，你不要臉。我還要呢，還不趕緊給我回房去。”
可是此時的二姨太根本聽不進去林老爺的話，她只是死死的抱着林老爺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喊着有鬼，有鬼啊，是鬼殺了春香……
看着二姨太這個模樣，下人們心裏也發了慌，那個年月人本來就迷信，加之之前鬧鬼一事就傳的沸沸揚揚的，現在春香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怎麽能不害怕呢。
林老爺看下人們個個吓得不行的樣子，更加生氣起來，他推開二姨太，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啪”的一聲，倒是響亮極了，二姨太被林老爺這一巴掌，扇的滿眼冒金星，她捂着臉，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林老爺，說不出話來。
林老爺狠狠的瞪着她說：“以後再胡鬧，有你好瞧的，還有你們其餘的人，誰再敢提什麽鬧鬼的事情，都給我小心點。”
林老爺說完一拂袖子，氣呼呼的上樓去了，大家也都小心翼翼的散開了，唯有四姨太和三姨太在圍着二姨太的身邊，姐姐長姐姐短的一頓幸災樂禍後才離開，蘇婉看得出，二姨太早就沒有和她們鬥嘴的精神，整個人都好像失了魂一般，就是低着頭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裏。
蘇婉不忍心，她過去攙了二姨太一把： “二姨太，地上涼，你還是回房吧。”
二姨太沒有理會蘇婉，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裏自言自語道：“種什麽樣的種子就結什麽樣的果，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啊，報應啊。”
二姨太說完，一把推開蘇婉的手，然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向屋子裏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