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出
早上恰好沒課,陳相歲剛從床上下來,就看見程宜年和路彥湊在一起閑談,言笑晏晏。似乎是擔心他還沒有睡醒,兩人聊天的話音特地壓得很低。
“相歲,醒了啊,早。”路彥随口朝剛剛踩在地板上的陳相歲打了聲招呼,接着又重新将視線轉回程宜年身上。
程宜年也跟着朝他擺了擺手,随後和路彥繼續剛才的話題:“那邊生活習慣跟這邊真的很大嗎?”
“應該是吧,畢竟是北方城市,浔西這可是南方。”路彥一邊說一邊失笑,“你不知道昨天我跟徐子棠出去,他跟我說剛來的時候根本吃不慣這裏的東西,我說現在呢,他說已經被迫接受了,總不能喝西北風吧。”
路彥越講笑得越厲害:“他還說,沒想過網上流傳南方能有那麽大一只的那個是真的。”
程宜年也忍不住捧腹,接着他談起自己家在和浔西同省的城市,雖然和浔西離得很近,但以前從來沒這邊旅游過,雖然上了一年多的大學,但對這個城市還算不上很熟悉。
“可惜我這周末有事,不然我帶你去走走。”路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下次一定,順便帶你去吃徐子棠最受不了的米花糖,我記得你喜歡吃甜吧?”
“徐子棠喜歡吃辣吧。”說到這裏,程宜年再次不禁彎了彎嘴角,左臉上的小酒窩淺淺地冒了出來。
陳相歲看着融洽無間的兩人,毫無預兆地開口:“宜年,我這周末有空,可以帶你逛逛浔西。”
程宜年驀然轉過頭,視線落在陳相歲臉上。路彥的目光也自然而然被吸引過去:“對對,相歲家也在浔西,他對這裏熟。”
“可以嗎?謝謝你。”程宜年冁然而笑,陳相歲輕輕嗯了一聲:“當然可以。不過下次不要跟我說謝謝了。”
大抵是怕程宜年誤會什麽,他接着解釋:“太見外了。”
就算不說他們是網上挂名情侶,現實中也是天天一起上課下課的朋友兼室友,程宜年可以和路彥之間氛圍融洽,跟他卻總是有一種難言的疏離感。
程宜年不由得木然,半晌才點了點頭:“好,我會記得的。”
路彥識趣地遁回了自己的床位上,陳相歲就開始和程宜年說起浔西有趣的景點,以及各色的小吃。“小時候奶奶經常帶我去老街,那裏很多小攤,很熱鬧。我有時候還偷跑出來,就為了拿零花錢買烤串吃。”
程宜年第一次聽陳相歲說起自己以前的事,失笑道:“你小時候還挺淘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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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我小時候也不怎麽說話,只是不可避免也有一些小孩的天性,愛吃愛玩。”陳相歲說到這裏頓了好一陣子,似乎是在努力搜刮出下一個話題,“我很喜歡那裏,所以我也想帶你去老街看看。”
“好啊。”程宜年粲然一笑,“可以再多說一點你以前的事嗎?”
接着程宜年就聽着陳相歲說了不少對方小時候的趣聞,也說了有關老街的不少傳說和往年活動。浔西老街每年元旦前一天的跨年夜都會舉辦燈會,據說過去是有一位富家公子為了哄心上人高興,在老街裏四處挂滿燈籠,不知怎的就發展成了每年一度的燈會,不少人都慕名前來參觀。
程宜年嘴角彎的弧度越來越上揚,難得有一場談話陳相歲說得比他還要多,他聽得格外認真,生怕漏了哪一句。
……
盡管周六的天依然很冷,老街上卻人山人海。還沒等程宜年多走幾步,路邊攤小吃的香味就纏在了他的鼻尖上。
陳相歲似乎注意到他那副倍受誘惑的表情,側過頭問他:“想吃什麽?米花糖?”
程宜年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還沒等他回一句什麽,陳相歲就從攤子買回了一大包米花糖,塞到程宜年手裏。“請你吃的。”
他看着那包滿滿當當的糖果正想道謝,一瞬間卻想起陳相歲之前在宿舍和他說過的話,于是轉而用手指拈起一大塊糖遞到對方面前:“你也試試。”
陳相歲直接低頭咬住了那塊糖,輕輕啃下一口:“很甜。”
程宜年胸前漫上來的羞赧輕輕波動幾下,下一秒他直接把剩下的半塊糖塞進陳相歲手裏:“這一整塊都是你的。”
陳相歲似乎也沒多想什麽,捏着那塊糖遞到對方面前輕笑問道:“你不嘗一口嗎?”
“……我這裏還有很多。”程宜年說着自己拿起一塊放進嘴裏,是他喜歡的那種味道,“确實很甜,但是又不會顯得膩。”
“嗯,老街的米花糖一直都恰到好處。”陳相歲彎着嘴角,将那半塊米花糖再次往程宜年嘴邊湊了湊,“我這塊花生特別多。”
程宜年覺得陳相歲不把那塊被咬過一口的糖放進他嘴裏就不會罷休,于是只好張開口,任由對方輕輕地将米花糖放入口中。與此同時,程宜年的臉不可抑制地淡淡燒起來,他下意識用頸上的黑白格圍巾擋了擋臉。
“是太冷了嗎?”陳相歲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直接握過程宜年的手,“太冰了。”
程宜年剛想說不是,陳相歲就将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裏。似乎是見眼前人有收手的趨勢,陳相歲的手也擠進了衣袋,貼着對方的掌心:“這次不要拒絕我,你的衛衣沒有口袋。”
“……嗯。”陳相歲給出的理由十分正當,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反駁,只好任由陳相歲和他手貼着手。
陳相歲的手很溫暖,就像是個天然的暖手寶,還能順帶把他的臉也捂熱。
程宜年被帶着在老街上慢慢地走着,陳相歲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介紹街上的老店。程宜年好幾次想要把手縮回去,對方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頓了一下,那張臉似乎是在認真思考:“可是人很多,我怕跟你走散了。”
“我可以抓別的地方。”說完程宜年的手伸向陳相歲的衣服袖口,緊緊抓住一小片布料,對方似乎也沒什麽異議,于是就這麽相安無事地走着。直到迎面驀地闖來一個急匆匆的行人,程宜年為了避開他不得不松開手,反應迅速地側了側身子,恰好不小心把背撞到了旁邊的招牌上。
“宜年,沒事吧?”陳相歲立馬湊到程宜年身邊,就像是對待一個易碎品似的,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還把對方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
程宜年背上疼痛感蔓延,但見對方剛才那個陣勢,他沒打算讓陳相歲擔心,只是搖搖頭說自己沒什麽,況且他也察覺得出只是普通的外傷。差不多到傍晚的時候,陳相歲開車和程宜年一起回到大學宿舍。
陳相歲高三畢業就考駕照,車是父母在他拿到證的那天送給他的——這是程宜年坐上副駕駛後,沒忍住問了一句,對方告訴他的。陳相歲開車很穩,顯然已經上路多次了。
宿舍裏只有他們兩個,徐子棠十有八九在圖書館或是自習室,路彥朋友很多,聽說是跟不知道哪個兄弟上街去了。程宜年進門的時候,還覺得後背在隐隐作痛。陳相歲似乎是注意到他表情上的變化,開口問了一句:“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背上……”程宜年只好直言,“不知道是不是有傷,剛剛靠在門框碰到的時候覺得有點痛。”
“要我幫你看看嗎?”
程宜年連忙拒絕,陳相歲卻一本正經地繼續詢問:“可是你自己看不見。”
“……”程宜年沒忍住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陳相歲總是能找出自己無法拒絕的理由。他只好放棄反駁,直接坐在陳相歲面前的椅子上,任由對方将自己的衛衣往上拉。“你總是穿這麽少。”陳相歲說。
程宜年說自己不怕冷,陳相歲轉而去摸他的手:“騙人。這裏很冰。”
雖然程宜年一直解釋說自己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冷,可陳相歲聽語氣就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
“不要總是逞強。”當陳相歲看見程宜年的衛衣裏面只有一件襯衣時,不由得皺了皺眉。他接着拉起襯衣,對方的後背微微向前彎去,中間的脊骨略微突出,莫名有種細瘦的脆弱感。白淨的皮膚唯獨右上角有一小片紫色淤青,他視線有些躲閃,但還是伸手輕輕摁了一下傷患處:“是這裏嗎?淤青了。”
“嗯,有點疼。”程宜年回答,“我過陣子去買點外用藥。”
“不用了,我這裏有。運動時不時會磕磕碰碰,我常備這些藥。”陳相歲說完這句便伸手拉開桌子底下的抽屜,拿了裏面其中一根藥膏,用棉棒沾上之後重新拉開程宜年的襯衣,掌心無意中擦過那片光滑的皮膚。
程宜年只覺得被觸碰過的那一片皮膚有些發燙,他難為情地低下頭,下意識讓身體往前躲了躲。
然而下一秒陳相歲就握着他的腰,将他重新拉近自己。
“程宜年,你是不是還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