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償所願

第31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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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馮弛嶼開車送陳岸回A區，其實花的時間不比坐地鐵少，只是有位置坐，也免得陳岸擠來擠去了。

馮弛嶼本想送他到樓下，結果剛進小區沒多遠陳岸就叫他停了。

陳岸邊下車邊說:"你別進去了，待會碰上我媽就......"

"乖崽——！"陳岸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熟悉的分貝傳了過來。他羞愧地閉了閉眼，假裝自己沒看到馮弛嶼聽到這稱呼後的笑。

"你快走！"陳岸催他，結果還沒等他把車門關上，一個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就跑了過來。

"啊呀！乖崽帶朋友回來啦！快快快上樓去，來我們家坐坐！"正在樓下遛彎的趙蘭看見他們可高興壞了，這可是陳岸跟她坦白以後頭一次看見陳岸帶朋友回來。她給陳岸使眼色:"快點兒的！正好今天你爸不在家！"

說着她就要去拉陳岸和馮弛嶼，陳岸忙拉住他:"媽，媽我朋友還有事兒！今天就不坐了哈媽！"

陳岸正想把他媽推走，馮弛嶼卻下了車，對趙蘭說:"阿姨好，我是馮弛嶼，我也早想來拜訪一下您。"

"......"

陳岸實在想不通馮弛嶼為什麽要跟他唱反調。

趙蘭看這孩子這麽有禮貌，更高興了:"好好好，你們去停車，慢慢來，我先回去開門！"說着就快速跑走了。

陳岸有些尴尬，對馮弛嶼說:"那個啥，我媽有點咋咋呼呼的你別見怪啊。"

馮弛嶼輕笑了下，看着陳岸說:"沒事，你很像阿姨。"   很可愛。

"......"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陳岸陪馮弛嶼去停好車，待看到他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大堆水果和營養品時，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不就是送我回來而已嗎？怎麽還準備了這麽多東西？"

馮弛嶼鎖好車，提着東西說:"是真的想來拜訪你的家人。"

"馮弛嶼你要是想多來蹭飯直說就行了！真不用這麽客氣的。"這可花了大價錢啊，都抵不回飯錢了。

"嗯，"馮弛嶼應着他:"那你以後能多帶我過來嗎？"

陳岸看了看他滿手的禮物，他除了好字還能說什麽呢。

他們上樓的時候趙蘭已經擺好了果盤，看見馮弛嶼提的一大堆東西，忙說:"啊呀小馮你怎麽那麽客氣，下次來可不許這樣了啊！"說着招呼他們吃水果，還要給他們泡茶。

"媽，媽你不用這麽忙活了。"陳岸忙攔住她，馮弛嶼不愛喝茶，喝茶還不如讓他喝水，怕她媽太熱情吓到馮弛嶼，他又說:"我們是大學同學，認識好多年了，自家人，用不着這麽客氣。"

趙蘭一聽更高興了:"自家人好！自家人好！你們聊，我去做飯！"

"你和阿姨說過了？"看趙蘭已經進廚房忙活起來了，馮弛嶼問陳岸。

陳岸一愣，他一直以為馮弛嶼不知道。

"怎麽這麽驚訝？你搬出宿舍那年那麽傷心，小波也過得渾渾噩噩的，我們宿舍都知道發生什麽了。"

而他知道地更早。

"沒說波哥的事，就告訴她們我喜歡男人了。"想起以前的事，陳岸也沉靜了下來。

其實他已經放下了。大四那一年他沒日沒夜的學習，等考研結果出來，他拿到錄取通知書以後，突然就什麽也不怨了。當初是他太稚嫩，要換現在的他，還有誰能拿學業和工作來羞辱他呢。給自己安全感的往往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可是等他回到家，看到在門口殷切地等着自己的父母，又覺得所有的委屈都上了來，他緊緊抱着他媽，突然就不想隐瞞了，冒着被他爸打死的危險出了櫃。

"他們沒說什麽？"馮弛嶼眼裏有些心疼，摸了摸陳岸有些紅的鼻尖，他很想抱抱他，可是看陳岸往後縮了下的臉，又只好克制住自己。

"怎麽沒說，我爸可差點要打死我！"陳岸說着又笑了起來:"但是我知道他是個紙老虎，他不舍得的。而且我媽護着我，從小到大他都沒能真正把我怎麽樣。"

他媽當年也氣得要死，指着他鼻子罵他，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看見他爸真的拿棍子出來的時候，又後悔了，撲在他身上哭着對他爸說"這是我生的兒子...是我...沒教好他，你連...連我...一起打吧！"

他爸最終還是沒能打下去，只是要他滾，後來他去讀研了，自己在學校附近租房子，半工半讀，除了過年幾乎不回家，回去也是挑他爸不在的時候。

馮弛嶼聽着那些他沒參與過的時光，看着陳岸帶着笑說出這些事情，才覺得他的小孩是真的長大了，不是那個看着李林波走遠以後，一個人蹲在走廊裏哭了一下午的小岸了。

他終于忍不住，把陳岸拉近一點，讓他撲進自己的懷裏，啞着嗓子說:"當時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我的號碼一直都沒變，那時我已經在G市了，我想你總會聯系我的。"

陳岸難得地靠近了馮弛嶼，揪着他西裝外套的領子，眼睛裏也有了些淚意:"我不好意思嘛，我媽有偷偷給我塞錢的！而且讀書的時候你們一直把我當兒子養，我可不想再來幾個要拿棍子抽我的爹。"

馮弛嶼伸手揉了揉陳岸的後脖頸，跟他說:"岸岸是真的長大了。"

陳岸聽見馮弛嶼叫岸岸，有些不好意思，他從馮弛嶼懷裏爬起來重新坐好，故作鎮定地說:"哎呀，人總是要受點挫折才能長大的嘛！"

馮弛嶼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淚，看着陳岸的眼睛說:

"你在我這裏不用長大，我永遠不會讓你在馮弛嶼這三個字上受挫。"

陳岸覺得他說的話有點奇怪，但又說不清是哪裏不對，只好開玩笑的說:"你再這樣我真得管你叫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