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色休閑套裝，手臂上搭着黑色羽絨服。
顧意笑了，他走過來時才把羽絨服穿上，摸到顧意的手一起塞到羽絨服外套裏。
日料店就在商圈中心的大廈頂層，是謝雲和圈內幾個好友一起投資合夥的。他們兩人進了包廂後，簡單盯着顧意圍得嚴嚴實實的圍巾，“熱不熱？”
你說呢……顧意看着他眸低的笑意，突然不想說話，簡單笑着伸手去解她的圍巾，“下次注意。”
……什麽人啊。
結束時，謝雲還打電話過來讓顧意在微博上推薦下。顧意忍不住調侃，“影帝，我微博粉絲還沒你的零頭多呢。”
“那不管，廣告這種事情怕少不怕多，你要是能說明你家導演給我的打個廣告，給你終身vvvip。”謝雲嘚瑟地笑，顧意被噎了下，看着從推門進來的簡單，把手機遞給他。簡單沒接，就着顧意的手跟他說了句挂了，低頭摸出自己手機看了眼，問顧意，“想看什麽電影？”
顧意匆匆轉發了謝雲給得微博鏈接，揚了揚手機，“楊洪導演的《常關道》，我之前看過他的電影，電影風格很強烈。剛看了最近的場次，可以現在過去。”
別人看劇情，她倒好，去看導演。簡單把圍巾和外套遞給她，日料店盤踞了大半個頂層，旁邊有個小型的影院，兩人直接過去。
人并不少，顧意抱着爆米花過來時，簡單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兜裏。因為身高原因，在排隊的人中很紮眼，他習慣低眸，像在思考，排隊的人好像自動和他隔開了一個人的距離。顯得清冷孤僻，不知為何，顧意突然想到簡阿姨的話。
他以前，應該是個很孤獨的人吧。
《常關道》的運鏡和轉場，趨近于紀錄片，這類型的片子來看的人很少。簡單認真看了會兒，覺得明年金雞電影節應該可以有這部片子的一席之地。可對于觀衆來說，并不讨喜。
顧意把爆米花遞給他，簡單就着她的手咬了個，低聲，“太甜了。”
她盯着電影，繼續小聲道：“以前電影學校放假，我就拉着把杜悅把暑期檔上映的電影看了個遍。七天時間，十一部電影。”
簡單笑了下，“以後慢慢陪你看。”
顧意忍不住偏頭看他，電影背景音裏，他低頭親了下顧意。
放映廳人很少，再加上又是上映過一段時間的片子，觀衆兩只手能數得過來。
前排的兩對情侶各占一角，開始親吻。電影不過是烘托氣氛的工具，接近彼此才是主要目的。
顧意低頭咬了顆爆米花，強迫自己把目光落在電影上。簡單倒是神色認真地一直盯着電影，時不時偏頭跟她讨論兩句，顧意不禁反思自己，你看，名導就是名導……
電影結束的時候，顧意才想起他上午的話，小聲問道：“你說等我做了決定再說的，是什麽？”
已經有人起身離場，簡單捉住她的手放到外套裏，神色平靜道：“個人角度，我會吃醋。”
她心跳慢了半拍。
簡單摸摸她腦袋。
顧意指尖微動，被他握緊了些。兩人站在巨大的廣告牌下，暮色微沉，夜色與燈光交疊着。他算着小東什麽時候到，開口，“明天開始走商務？”
她點頭，簡單摸摸她的臉，“很少有導演願意中途接手項目，團隊要磨合，導演也要磨合。有問題及時說，嗯？”顧意忍不住上前抱住他，簡單伸手攬住，“後悔了？”
顧意搖頭，“這倒沒有。”
她和工作室那邊走完商務流程，就訂了直達紹興的高鐵。簡單送她到車站時，交代行程，“我一直在北京，忙新電影的籌備，如果聯系不到我就找小東。”
“好，”顧意笑了，“我放了潤喉糖在冰箱，還有，記得想我。”
簡單摸摸她的耳垂，嗯了聲。
直到顧意上車，摸出手機給他發消息，發現大衣兜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放了個墨色禮盒。很細的銀色鏈子下，下端是很小的吊墜，側邊鑲嵌着碎鑽。禮盒內的卡片上，是幹淨淩厲的瘦金體：新年禮物。
落款：簡單。
精致縮小版的獎杯。意識到這個，顧意忍不住笑了，摸出手機發消息：新年都過很久了。
他很快回複：年前準備的，本想你到北京後給你的。
後來她到了南京，一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顧意剛想問為什麽是獎杯，想到什麽，她盯着吊墜很久，末了，無聲笑了。
《雙杠青春》正趕上國內電影節，在最佳影片的提名之末，後來花落別家後，有記者采訪她遺不遺憾。她認真想了會兒，盯着記者問，你真的不覺得，提名就是最大的肯定麽？
反倒記者愣住了，沒想到她這麽想得開，最後顧意笑笑說，不遺憾，陳老師說等會兒可以把獎杯借給我玩玩哦。
那是她為數不多的幾次采訪，後來陳春靜陳老師還特意帶着獎杯和顧意合照，顧意發了微博，配圖是一句玩笑話：本想偷偷背着陳老師把獎杯帶回家，奈何王冠太沉，小青春抱不動～
後來電影節改革，那屆獎杯也成了孤品。
而這個吊墜，除了鑲鑽，幾乎完全複刻。
她忍不住無聲笑了，回複簡單：那個采訪都過很久了，你在哪看到的啊。
車子一路行駛，簡單看着她發過來的話，還附帶了個兔子親親的表情，看向窗外時忍不住抿住唇角笑了。他遇見她太晚，顧意的學生時代，他不曾參與；在她涉入電影圈的五年裏，他也不曾參與。好在有鏡頭記錄下為數不多的幾次采訪，讓他知道，他們在過去幾年裏，都在慢慢走向相遇。
鏡頭裏的顧意同現在沒什麽區別，害羞時會拿話筒擋着，偷偷轉頭笑；緊張時會悄悄揪着馬尾。
一切都是再好不過。
從北京到紹興，将近六個小時的車程後，顧意一出站就看到了劇組的車。三十多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過來，身後還跟着個年輕人，一看見她像是看到親人一樣，“小顧導是嗎？我是負責和工作室對接的總執行，叫我程妍就好。救場如救火，直接去片場可以嗎？”
“已經開拍了？”顧意驚訝，程妍搖頭苦笑，“算着你到的時間準備的。 ”
她身後的年輕人也開口，“因為拍攝場地的原因，延期的成本很高。所以……”
顧意表示理解，目光疑惑地盯着年輕人，“我是不是見過你？”
年輕人撓頭笑了，“小顧導還記得啊？之前在工作室的會議上見過，我跟你說很喜歡你的拍攝風格。我是這部電影的副導之一。”
顧意徹底想起來了，“李文峰是嗎？我應該沒記錯。”
年輕人點頭，接過她的行李箱，“很高興能和小顧導合作。”
她笑着道了聲謝。
從紹興到上虞還有段路程，李文峰在路上把今天定下的夜戲跟她講了下，又把場次交給她。顧意翻開看了看，發現是一場沖突的戲份。從法院退休的老夫妻本來滿心歡喜地去杭州給兒子看孩子，可到了發現，兒子的結婚是假的，孫子也是假的，只是借口騙取老夫妻的法院退休金。
他們要拍的就是老夫妻一氣之下回上虞老家，兒子前來認錯的戲份，可話裏話外，兒子最終的目的，還是退休金。
演丈夫的是位香港演員，顧意在為數不多的幾次點映活動中見過，那時還被這位老師錯認成了演員。很有風度的實力派演員。飾演妻子的是剛拿了最佳配角的實力派老演員，顧意倒是沒合作過，但業內風評很好。她不禁感慨了下工作室也是下了血本了。
到上虞後直接去了片場，她和程妍兩個人進去的時候，道具老師還在搭景。
電影的制作團隊大多都是和工作室合作過的，程妍還沒來得及介紹，就有人笑了，“是小顧導啊，好久沒見了。”
顧意笑着點頭，又跟程妍去和演員打招呼。
劇組房車旁，三個演員正在對臺詞，兩個标準的普通話中，港普顯得突兀又可愛。顧意拿着劇本上前，程妍介紹到：“謝老師，陳老師，這是顧意，小顧導演。”
“啊，”謝□□驚訝地看了眼，一出口就是粵語，“我記得你啊。”
顧意聽不懂粵語，磕磕盼盼地寒暄兩句，轉頭去和攝影師确認鏡頭從哪裏入。昏暗的南方小院裏，有不認識顧意的副導拉住李文峰，小聲問：“小趙總怎麽找了個這麽年輕的導演，能不能鎮得住啊？”
李文峰瞄他一眼，“就不說《雙杠青春》和《小鎮》了，今年工作室參與的三部電影，她執導的《江海》和跟簡導合作的《浮華》，一個暑期檔，一個預計國慶檔，你說呢？”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裏，從燈光攝影和收音，顧意一遍遍确認。沒合作過的人被她磨得沒脾氣，可偏偏人姑娘轉頭就讓場務送來了夜宵，“辛苦了，可以更好的。”
害得他們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合作過的人樂不可支。小顧導在片場，那可是軟綿綿的柳葉刀。
“謝老師和趙老師這段很好，A鏡保留，”顧意坐在監視器後，一旁和老夫妻對戲的王昊也過來了，顧意看了眼劇本，“還可以更好，再保一條？”
王昊點頭。
結束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顧意和三個副導調整了明天要拍的場次，才把劇本發下去。回酒店途中，顧意跟兩位老師聊了幾句，才摸出手機看了眼。發現謝雲經紀人給她發了個鏈接，她疑惑點進去，發現是張電子黑金卡，明晃晃的logo和名字差點閃瞎她的眼。
還附帶了個不用謝的表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