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顧導可是個才女啊，從《雙杠青春》一出來，那可真是好評如潮。再到後來幾部片子……”
對面人還在低眸看提案，顧意沒料到林總話鋒一轉提到自己，頓時尴尬到不行。桌子底下的手忍不住揪了揪林總的袖角，快別誇了……
在業內同行前輩面前被誇，顧意是真尴尬。林總笑笑，往對面人杯中添了茶水，“簡導，怎麽樣？”
顧意也揪着心，看向對面。突然想起杜悅的話：簡導嘛，合作過一次。話少，但執行力很高，很嚴苛。你和他合作的話，估計得小心，他的敬業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不過有一點很可惜，他那張臉，做導演真是浪費了……
還真是，顧意想。興許是目光太直白，對面人很快合上提案，撞上顧意的目光。沒什麽情緒的目光，吓得顧意連忙轉移目光。
“國內近幾年很少有這樣的文藝片了。”他總結陳詞，言簡意赅。
林總笑着點頭，“所以我拿到這個本子的時候，第一想到的就是簡導。”
顧意默默低頭喝了口茶，林總，你找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顧意從電影學校畢業後，就簽了同校師兄的工作室。最開始拿了小成本文藝片試水，和同校演員合作。在同期成本差不多的片子中，還算可以。是《雙杠青春》後，才逐漸在業內有了一點知名度。
做導演這幾年，她還算是順風順水。如果對面人不是簡單，對林總的話，她興許只是一笑而過。
可偏偏，是簡單。
在圈子裏，能成為票房保證的導演很少，大多是李安張藝謀這些。可不偏不倚，在青年導演中，簡單是當中翹楚。他是拍文藝片起家，老師是業內公認的前輩。從上學期間，就在片場，場務、燈光、助理，他幾乎都做過。畢業後和他老是拍的第一部 文藝片，就拿下了同期的票房第一。
之後幾年獨自執導的幾部片子，更是口碑和票房雙贏。成績斐然的年輕導演，偏還生了一副好顏色。顧意有些酸，但也是真敬佩。
他又在低頭看提案，往一旁西服口袋裏摸出一支鋼筆，在提案上标注了什麽。
顧意好奇，又不好意思看。倒是身邊的林總挑眉笑了下，無聲說，定了。
賺大了。這是顧意坐在茶韻幽香隔間內的唯一感受。
偷偷瞄了眼他在提案上寫了什麽，啊……怎麽看不到。顧意手機震動了下，她打開屏幕看了眼，是杜悅的微信，在問怎麽樣了。顧意按熄了屏幕，忍住沒回。
三分鐘後，簡單将筆帽扣上，提案被他随意卷起來，握在手中。像是在趕時間，他擡起手腕看了眼，起身，伸手，“合作愉快。”
林總樂呵呵地握手，回了句合作愉快。接着是顧意，還有全程沒說話的林總助理，溫熱的掌心，觸之即離。
直到他拎着西裝外套走出隔間，林總助理猛地吐了一口氣，“真吓人，太吓人了。”
小年輕被林總拍了下腦袋，很快偃旗息鼓。
顧意也回想了下全程，順利，意外地順利。全程不到二十分鐘，但他看提案就看了十來分鐘。在這二十分鐘裏，他就說了兩句話。
不知道為什麽，顧意突然想打退堂鼓，跟名導合作是任何一個小導演都夢寐以求的，可看今天這個架勢，又想到杜悅的話，接下來幾個月，可能會很難熬。
“你看，簡導還是很好說話的是不是。”林總寬慰顧意，“我早說了，和簡導談合作，二十分鐘以內就會有結果。他想接，也不會給你拿腔拿調；他不想接，也直接當面拒絕了，磨多久都沒用。”
直截了當。顧意點頭，“看出來了。”還是有點怵。
林總看她握緊了提案，決定再寬慰下，總不能剛談下一個名導，就把定下的這個又吓跑了。他怕了拍顧意的肩，“看得出來，簡導是真喜歡這個。所以，我相信你們，明年國慶檔的票房，穩了。”
壓力更大了，顧意苦笑，“林總，您這是安慰嗎？”
林總笑，“咱們可合作兩回了，我說話，那有假的嗎？”
這倒是不假，顧意的前兩個片子都是和林總的制片公司合作的，還是工作室師兄搭的線。聽說這次林總找了顧意後，師兄還調侃，得，以後身價又要漲。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林總助理适時加了句，也拍了拍顧意的肩膀，還嘟囔了句，“不過想想和簡導合作，壓力确實挺大的。”
沒等顧意說話，林總揪着小年輕的耳朵就出去了，安靜的茶室內還殘留着小年輕的一句，“舅舅，疼，真疼。”
顧意無奈笑笑，手機又震動了下，她這才想起回杜悅的微信：簡導接了。
剛發出，電話立即響起。她邊往外走，邊接起電話。
“真接了？”杜悅驚訝，“我看他這兩年商業片拍的比較多了，還以為看不上文藝片了。”
顧意向推門的人道了聲謝，慢悠悠地回道：“我怎麽覺得不是簡導看不上文藝片，是你看不上了呢。”
杜悅被噎了下，馬上承認錯誤，“行，是我錯，是我錯。不過說真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具體是什麽本子，但你看這兩年的文藝片，口碑和票房哪能兼得。你好好拍你的小資愛情，不挺好的麽，幹嘛非湊到文藝片那裏。簡單是大導，栽一回也有大把的制作公司上前去排着隊把本子交到他手上拍；你不一樣，不是不打算和趙師兄工作室續約了嗎，要是這回栽了，還想不想和那些制作公司合作了？”
打的車總算到了，顧意合上車門，“你看我這兩年，怎麽都離不開青春和愛情這幾個字。就試試水，也沒什麽，就算栽了，再回去拍我的小資愛情，總能養活自己。”
“沒出息，”杜悅罵了句，“再提醒一句，你是拖延症，可簡導那個，做事幹淨利落，別到時候合作被人家罵哭。”
簡單罵人？顧意想象不出來，杜悅也覺得不合适，又說，“也不是罵，他話少，是真專業又嚴苛。上回拍《漠下黃沙》的時候，一個女演員撲進水源的戲，拍了一整天。他全程指導，直到最後，幾十遍重來弄得人家演員臉上腫得妝都上不了，素顏上陣。拍完他說一句過了，女演員當時就哭出來了。”
“這麽狠？”顧意驚訝，她記得那個片段，當時看的時候還和師兄感慨，簡直可以拿到電影學院當教科書了。導演鏡頭的拿捏好，演員也好。
“不是吓你，他經常合作的幾個副導，沒不怵他的。跟名導合作，是把雙刃劍。”杜悅越說越吓人，顧意還真怵，更怵了。
“行了行了，我到了。你不是在忙着成都的路演嗎，還有時間來吓我？”顧意問。說完，手機震動了下，她看了眼，是林總的微信，想着興許有重要的事，就挂了電話。
頂着海綿寶寶頭像的林總對話框內，一串手機號，附帶了一串郵箱。還有一句話，簡導電話和郵箱，他忙過新電影宣傳後，估計項目就能啓動了，具體事情，我會讓肖陽通知你。
新電影的宣傳？哦，對，他最近的新電影要開首映禮，好像是在上海。難怪今天走得這麽急。
直到回到家裏，顧意還在糾結要不要先加上微信。前期籌備要忙，雖然有林總的制作公司在中間會省很多事，可難免會有要溝通的地方。
不對，都是公事，自己在糾結什麽。她呼了口氣，添加好友，搜索，錄入手機號。
呼，搜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