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市面上就流傳起了一個古怪的謠言。說這定北侯遲遲不肯續弦, 是因為不愛女色愛男子, 如今已經看上了今科探花郎……
“我聽說啊，這定北侯常常去找探花郎見面, 而且秉燭夜談, 這說不定呀。”
“扯吧你就，這定北侯好好的女子不愛，怎麽會看上一個男人？”
“那你是不知道。探花郎生的可不比那些女子差, 再說了, 定北侯如今而立之年，年輕力壯的, 兒子都成親了, 也不需要什麽負累，自然就無所顧忌了。”
“對對對, 而且這探花郎也說自己不娶親，沒有這麽巧的啊。”
“如果真是如此, 倒也算是有情有義。”
包廂內。
衛照的臉色很是難看。
衛婉悄悄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努力憋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其實吧, 衛照在這個年代真的算是好男人了。長得好, 又有本事，家世也不錯，重要的是對人也好。衛婉知道, 自己能在京城之後暴露本性, 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這裏沒有衛家的條條框框, 只有一個衛照。
而衛照，是個大度的人。
他可以容忍衛婉展露出來的算計、陰險，甚至可以幫着她和柳耀牽線搭橋？這樣的人，不管放在哪裏都是少的。
即使是盛和，看重的也只是她腦子裏的東西，指望她幫忙賺錢而已。柳耀就不必說，他喜歡的也是單純天真的小姑娘。
男人嘛，都喜歡比自己弱小的女子，方能彰顯自己的大男子主義，一旦女子比他強了，就忍不住說三道四，男子漢的所謂尊嚴就冒了出來。
而這些東西，在衛照身上都看不見。
“你還笑？”衛照看見衛婉這個樣子，沒猜出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只是想起自己最近出門的時候別人投來的視線，不免有些生氣。
和女人傳緋聞這種事情衛照倒不是沒有遇見過，也有很多經驗，無所謂。但和男人傳緋聞這種事，衛照還真是第一次遇到，而這一切，分明就是他幫衛婉背了黑鍋！
“噗，不好意思。”衛婉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大家說的有理有據，若非與柳耀定情的人是我，我怕是也忍不住要信。要怪，就怪哥哥之前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不成親，這才加劇了謠言的真實性，不然絕到不了這種地步。”
這還是他的錯了？
衛照簡直有苦難言。
“總而言之，柳耀經常來這裏找我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他們的視線雖然在我身上，但估計過不了幾天就會發現你才是柳耀喜歡的那個人。柳耀可曾說過願意娶你？”衛照詢問道。
這世道，肯定是女子吃虧的。要是這柳耀只是玩一玩就算了，那衛婉就是真的別想嫁出去了。
“他提了，不過我之前說要好好想想。”衛婉單手支着下巴回答道，“我和他說我沒有多少嫁妝，家世也不好，以後要是真做了侯夫人一定會收到不少排擠，他說我願意的話可以不出去應酬，反正現在做到侯夫人這個位置，整個京城需要應付的也只有宮中的皇後、太後和齊王府的王妃，別的人我都可以不用去理。”
這是自然。
衛婉一開始就是沖着柳耀的家世去的，當了侯夫人，這在京城就算是數一數二，沒有衛婉看人家臉色的道理，反而是不管別人心裏怎麽想，表面上都要對衛婉恭恭敬敬的。
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好處了。
“挺好的啊，你為什麽不答應？”衛照覺得既然柳耀能夠接受衛婉的話，肯定也是想明白了的。以柳耀的地位，就算讓衛婉去當個側妃都是綽綽有餘，對方願意以正妻之位相迎，還半點不介意衛婉的其它不足，這絕對稱得上是真愛了。
“不是不答應，只是想要晾一晾他。”衛婉搖搖頭，臉上有少許茫然，“雖然是我自己努力争取來的東西，但我其實并不是很想嫁人。”
但不嫁不行。
在現在，一個女人不嫁人都要被人說三道四，在這個年代就更是活不下去。衛照可以不娶，是因為整個家族最有出息的就是他，而且下面也還有弟弟可以繼承香火；但女子卻不同，女子連家譜都上不了，若是不嫁，衛家那邊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因為衛家還有別的女孩子是要嫁人的。
她不嫁，會害了別人。
衛照看着衛婉的神色，知道對方大約是一時不想那麽多步入婚姻的墳墓了。嫁人之前和之後完全是兩回事，衛婉覺得茫然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一次的任務，倒是比想象中容易。
因為有任務對象的配合吧。
任務世界就是這樣，如果有身為主角的人配合，那進度可以說是一日千裏。這也是衛照寧願前期多花點時間和女主多多相處的重要原因之一。
“哥哥，你相不相信，在很久很久以後，女人就算不嫁人也能活？”衛婉突然問道。
“這……應該是可以的吧。”衛照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哥哥分明是不相信吧。”衛婉笑道，“不過真的會有這麽一個時候的。”只是這個年代的衛照還不知道罷了。
衛照笑了笑。
他當然知道啊，可惜不能和衛婉說。
等到衛婉和定北侯柳耀一成親，他就可以完成這個任務離開了。不過也許可以在離開之前利用自己的死為衛婉增加一點籌碼，也算是感謝衛婉幫助自己完成任務的禮物了。
外面的流言傳到定北侯柳耀的耳朵裏的時候，柳耀的書房裏的擺設幾乎都換了一批東西。
“侯爺息怒。”
下人們紛紛跪倒在地，恨不得之前就沒來書房伺候。
“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謠言你們也信？”柳耀怒氣沖沖，“以後不許再在府裏說這個，我不好男色！”
好不容易和衛婉私下見面提了提親事，衛婉也答應好好考慮，結果一回來就聽見這麽些個謠言，真是差點沒氣爆炸，也不知道衛婉那邊要是聽見了會怎麽想？
“是是。”
柳耀看見這些下人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心裏陡然生出一種無力之感，真是，他和下人說這些做什麽，他們又不是放出謠言的罪魁禍首。說來說去，只能說是陰差陽錯。
衛照有個待字閨中的妹妹的事情又不能往外面去說。
不行，還是要趕緊将衛婉娶回家來，不然這謠言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子？
“爹，爹你息怒。”小侯爺帶着自家媳婦兒聽見侯爺因為謠言的事情在書房發脾氣，忍不住就多看了自家媳婦兒幾眼。
看來和他媳婦兒一樣想法的人真的是很不少啊。
沒辦法，誰讓柳耀最近和衛照走的這麽親近，而且還每天喜氣洋洋的，自然免不了叫人不多想。
“你們下去。”柳耀看見兒子來了，覺得自己有些老臉發紅。
雖然他這個當爹的要續娶根本不怎麽關兒子的事情，但想到自己到時候要娶一個比兒子還要小的姑娘回府，心裏也還是有點害羞的。
“爹，外面的那些謠言都是胡亂傳的，爹不可因為這種事情生氣。若是想要清除這些謠言，爹再納幾個妾侍回來就行了。”小侯爺很是看的開，他畢竟已經當差領職，就算現在再出現一個小弟弟，也根本不可能和他對抗。
“妾侍，爹就不納了。”柳耀覺得自己的老臉有些怪不住，“是這樣，爹的話，過些日子大約要娶妻。”
“娶妻？”少夫人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我們府裏也好準備下聘的事情啊。”
“倒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也見過。”柳耀面對兒媳的時候更加心虛，畢竟當時自己可是特意交代過要兒媳好好照顧衛婉的，如今卻又開口将人家給娶回來，好像顯得之前的事情都有些“居心不良”一樣。
蒼天可鑒，那個時候，柳耀是真的沒有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他就是覺得小姑娘還挺有意思，随手幫一把而已。
“我見過？”少夫人的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她見過的小姐姑娘可就多了，這一時半會兒的，公爹什麽都不說，她還真想不到人選。
“還請公爹明示？”少夫人微微颔首問道。
“咳，就是衛探花的妹妹。”柳耀清了清嗓子，還是說了出來，“我每一次去找衛探花，其實是想要去試探他的口氣。他們兄妹情深，衛照一心想要妹妹嫁給一個人口簡單的，故而多去幾次，才顯得心誠。”
衛探花的妹妹？
衛婉？！
少夫人為了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連忙用帕子捂住臉，心裏卻暗暗震驚。他們是什麽時候好上的？
哦，對了，她們之前就似乎見過一次面，說不定就是在那個時候就有了苗頭了！
少夫人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她居然什麽也沒有發現？
這也不能怪她。
畢竟衛婉今年也才十六，可公爹有三十二了，公爹之前看人家的眼神也就是看一個後輩的樣子，這差了輩的，怎麽在一起？再說了，她之前也聽見一點風聲，說府裏的那個柳文武，原本在訂婚之前想要去娶衛婉的，後來因為陰差陽錯的沒成功。
這父子兩個，怎麽也不可能看上一個女人對吧？
而且，柳耀之前的口味分明是偏好那些美豔成熟的，衛婉可和這四個字不搭邊啊。
“衛婉年紀有點小，也是被千嬌萬寵長大的，等她進了府，你們也不用敗家子，當尋常一樣相處便可。”柳耀小心叮囑了一句，“這事她暫時還沒有答應，不過如今也算是情況緊急，你們先別往外說，如若有個萬一，害了她的名聲就不好了。”
這還沒進門呢，公爹的心就完全偏了。
少夫人一邊驚訝于柳耀的維護，一邊驚訝衛婉那邊的反應。
怎麽着，侯府提親，他們還要想想，不答應？
幾天後。
少夫人就帶着禮物上門了，打算先探一探這衛婉的口風。這兩天她也想清楚了，公爹娶衛婉也沒有什麽不好。
首先這個衛婉年紀小，看着也單純，好糊弄，估計不會和她搶侯府的管家權，而且衛婉的家世也不如她，以後就算當了自己婆婆也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插手她的事情。
多好！
想明白了之後，少夫人反而想要一力促成這件事了。不過衛婉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來，公爹在府裏很是焦急的樣子，她也正好可以借機過來試探試探口風賣個乖什麽的。
少夫人被一路請到了衛婉的閨房裏。
這才幾個月不見，衛婉就比上一次在侯府見面的時候漂亮的多了。
恰當的妝容加上打扮，是很能提升氣色的。衛婉上次在侯府裏扮演的是單純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氣質上自然就有些寡淡，如今要面對的是以後自己的兒媳，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樣軟弱好欺。
衛照都沒有去關注這件事，因為他知道衛婉是怎麽也不會吃虧的。
畢竟在衛家的時候，衛婉在宅鬥上就從來沒有吃過虧，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
果不其然。
少夫人原本給衛婉準備了一大堆話來，按照她原本的想法是可以将衛婉和公爹的事情套出來的，結果沒想到衛婉說的都是些有的沒的，反而自己被她套走了不少消息，叫少夫人頗有些氣惱。
看走眼了，這衛婉絕對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姐姐。”衛婉貌似無辜的拉着她的手，“其實侯爺對我的心意我都知道，這些天我也都想清楚了，只是不好提。還請姐姐将我的這幅畫帶回去，侯爺見了必定明白我的心意。”
少夫人接着那畫，心裏不知道想了些什麽，但面上還是落落大方的樣子，“妹妹放心，我一定将東西帶到。”
“那就多謝姐姐了。”衛婉微微低下頭，似乎在害羞，“這姐姐我也叫不了幾次了，實在有些不适應。”
可不，以後我還得管你叫婆婆，平白就低了一輩？
少夫人的心都在滴血，她覺得自己以後的生活一定會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可事情都到了這份上，還是她能耍手段的時候麽？
少夫人走出衛家，差點摔了一跤，還好丫鬟扶的即使。
“夫人，您小心一些。”丫鬟在邊上勸道。
“我是該小心了。”少夫人摸摸自己的頭，“我原以為嫁給相公已經是不錯了，沒想到……”
沒想到衛婉會嫁給她公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