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
人生的路很漫長, 尤其是對第二次走人生路的安文殊來說, 因為前行的道路不一致而和朋友分開, 是件很平常的事情,雖然不會天天發生那麽日常,但也偶爾會發生, 可以接受。
既然人生的路那麽漫長, 有人在岔路口選擇了另外一條道,就有人從身後或者是另一條道上和她走在一起。哪怕同行的時間很短, 也會是很美妙的一次遇見。
安文殊在經歷一場很不錯的偶遇, 嗯……說非常不錯也可以。
金瞳是個電影公司, 安文殊的主業是電影,哪怕她确實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政治上也一樣。主業投資電影的安文殊, 以金瞳為前綴讓安文殊這個名字格外的響亮,雖然《殉道者》鬧了場衆人都閉口不談的大事故,也是如此。
被這樣的安文殊找上門對任何電影人來說, 都是值得放鞭炮慶祝的事情, 哪怕他還不是電影圈,或者和電影圈沒什麽關系的人,能認識這樣的人總是值得高興的。
問題在于“抱歉, 請問您多大?”
“您想要我叫您哥?”安文殊笑問。
方頭大耳,心寬體胖的楊宇錫,非常有社交障礙的宅男的樣子, 慌亂的擺手說不用,随便安文殊怎麽稱呼, 想叫什麽都行。
楊宇錫這個名字不混圈的都不熟,混圈的搞不好也不熟,但這位本職漫畫家,現在依舊是漫畫家,未來會成為導演,并且處|女作就拿到千萬人選擇的導演名頭。他的作品,就是安文殊來見他的原因。
現在還是漫畫的《辯護人》,它有個很有意思的原型,韓國已故總統盧武炫,也是文在寅一生都跨不過去的坎。
盧武炫是一位神奇人士,韓國總統好像都這樣,還是一位争議非常大的人士,照舊,韓國總統都這樣。不過他是第一位,搞不好還是唯一的一位,跳崖自殺的總統。前無古人這個标準可以按照世界算,後面有沒有來者,就看韓國還能出什麽總統了。
盧武炫神奇在哪裏,第一點,他最高學歷是高中畢業。韓國有多在乎學歷根本不用解釋,可那麽在乎學歷的國家讓一個高中畢業生當了總統,就足夠代表其民衆支持率高到誇張的地步,以及非常給力的政治敏感度。
當然了,他強的還不止有政治敏感,還有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會,所有普通人通往成功的唯一也是最快的道路,不懈的堅持和哪怕看不到盡頭,也要奮力拼搏的努力。
盧武铉自己評價自己是個庸才,就是那種所有得到的東西,都是靠努力得來,一點天賦都沒有的人。司法考試硬考了七次考上,普通人大概三次是極限了,事不過三麽。但他就是不行,主要是不甘心也不敢往後退,他窮到沒退路了。
标準窮人家出身,上學的錢都沒有,別說大學沒考上,考上了也沒錢讀。這種類型發達了有個基本套路,要不然就是拼命賺錢賺到死,要不然就是幡然醒悟,發現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盧武铉是後者,不是電影裏那麽帥氣的那種為了正義,而是非常現實的為了權利。
當時的韓國政局非常混亂,電影裏那種搞到‘文字獄’的情況,看本外國書都算有問題的環境是美化過的,現實更糟糕。作為律師,而且是個沒什麽背景的律師,他賺的永遠沒有大律所多。後來也許是運氣,也許是就有那個命,他想從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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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從政的盧武炫發現了自己身上最有天賦的東西,對政治局勢非常敏感。當時國家混亂民心動蕩,他是唯一敢打出人權律師這張牌的人,也是因為這個唯一,文宰寅那樣真正有學識的人加入他的團隊,這樣的人還越來越多。
必須要說,不管什麽原因,盧武炫從參加競選開始,喊出的韓國第一聲‘抵制腐敗’給民衆帶來極大的刺激,那時韓國腐敗都快成明規則了,辦點事情不給有關部門塞點錢,那就別想成。
自己就是草根逆襲代表人物的盧武炫,代表大韓民國衆多掙紮在溫飽線上的民衆,以這個口號讓找到民衆痛點的自己,得到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支持率。
這個口號讓他當上了民衆最喜愛的總統之一,這個口號讓他被文人稱贊為‘盧武铉時代’。而這個幾乎改變了盧武炫的整個人身,甚至可以說一切都源于它的口號,也把盧武炫推上了絕路。
他犯了所有總統都會犯的罪,貪污受賄。并且被當事人告發,不止是他而是整個家族。頗為有意思的是,檢方給出的貪污理由是盧武铉家庭債務繁重,需要還債。至于什麽債,哎~就不告訴你。檢方原話是,隐私保護。嗯,人家就保護了,怎麽樣吧。
這件事有各種陰謀論,但是得說盧武炫死的不冤枉,甚至是可以預見的,而且是大部分政客,或者是稍微關注點政治的讓你都能猜到,一切終将發生。大家沒猜到的,是盧武炫會選擇用那麽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
因為韓國有個慣例,歷屆政權交替時期,一些大型的政治資金賄賂案經常會浮出水面。盧武铉剛上臺,便開始對自己大選時的競争對手、大國家黨的總統候選人、現自由先進黨總裁李會昌的大選資金進行搜查,進而還對交出大權的金大中進行了調查,以致金大中的幾名親信被捕入獄。
輪到他卸任還想安穩退場?怎麽可能呢。不過有件事得說,因為死的太慘烈,有個民間傳說,他是被人陷害為了保全家人而死。這個民間傳說相信的人很多,聽着還挺有道理的,要不然盧武炫沒必要自殺的,不說韓國沒有死刑,光他當時結交的政治人脈,未必不能翻身。
還有一些原因是盧武炫真的是少有的在做事,也做成了事情的總統。他在位時韓國經濟增長了百分之五,每年!他在位時貪污腐敗查處最多,所以才會被文人誇。他在位時,所有的暴行都被壓制,不然他哪來的那麽高的支持率。
可那些都已經人死如燈滅,現在他們在談的是一部,只要原作者同意,就能進行電影改變的作品,漫畫《辯護人》。內容說起來也簡單,就是盧武铉賺了很多錢,突然發現國家太糟糕,開始幫被‘文字獄’抓起來的學生打官司的故事。
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很少人碰,能被改編的真實事件大多都不是什麽好結局,沒有戲劇沖突又怎麽值得被改編,就像《殉道者》。但凡只是校園虐待,雖然也很嚴重,但關注度絕對沒有那麽高,也不會被政府抵制拍攝。
政治事件改編的電影更少人碰,政治題材的電影有個比現實題材還危險的問題,就是會遭遇政治抵制。不是不給電影上映的那種,雖然那種也可能會發生。但更多的是來自民衆自發的抵制,不管是在網絡上刷負分評價,還是抵制買票,都很麻煩。
因為政治事件沒有絕對的對錯,政治人物就更沒有。就像原型盧武炫,說他好的人,到今天都說他好,被KBS封殺的金濟東就是一個,他都去主持路祭和周年祭了,絕對的真愛。而且是封殺之後,還繼續主持周年祭,腦殘粉也不過如此。
說他壞的人也挺多,站在政治正确的角度,就一定要說他壞,貪污啊!巨額貪污,有證有據的那種!重罪!不然KBS平白封殺金濟東幹什麽,不說什麽政治立場,他是位非常棒的主持人。培養一個好的主持人也不容易好不好,當誰都是劉在時麽。
政治事件,政治人物,改編力度還弄成這樣的,目前一個都沒有。因為這個作品政治立場太偏向了,說只用了個名字加上當時的背景,其他虛構都行。故事裏的盧武炫滿腔正義,為國為民,現實中麽……反正就是洗白總統的漫畫,對當權者不太友好。
嗯,這電影現在還是漫畫來着,事實上,楊宇錫見到安文殊以為他是來買版權的,結果他讓他當導演,呵呵。
不是他瘋了,就是對方傻了。
楊宇錫瘋沒瘋的再說,安文殊很确定自己沒傻,她可以用很多套路說服楊宇錫,比如嘗試一下,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比如你很喜歡電影,我看過你的短片。比如各種方式,讓楊宇錫搞不好會當她是伯樂之類的,跟她掏心掏肺也不是不可能。
但安文殊沒有,因為她更喜歡做有效率的事情,所以她在楊宇錫‘神經病’的眼神中,只說了四句話。
第一句:“版權2億賣嗎?”
楊宇錫點頭如搗蒜,2億很少?別鬧!2億對漫畫改編不算是天價沒錯,他作品也沒那麽紅啊!何況都還沒畫完,現在就沒什麽人看,說不定以後還撲街!別說2億了,一億他也賣啊!什麽天将的餡餅必須賣!
只不過……這姑娘真的瘋了吧?還是說,名片是假的?不對啊,是網站編輯聯系的啊,對方也被騙了?不可能啊!他果然還是應該等編輯到了再說吧?編輯怎麽還沒到!這種關鍵時刻怎麽能遲到呢!
對方腦補的那堆跟安文殊沒關系,看他點頭問出了第二句“導演工資買斷不參與任何分紅,兩千萬,幹嗎?”
哪怕兩千萬對他這個新人來說是天價了,但不是買斷麽,不參與分紅這個價格也合理啊。還在慣性點頭的楊宇錫頭都點了兩個才迅速的搖頭,別鬧,他根本不會!偶爾拍的小片子都是玩好嗎!別鬧別鬧別鬧!不行的!
安文殊在他一直搖頭的時候說出第三句“版權到手我随便找個人拍,你不會可惜嗎,好歹也是你的作品吧?”
楊宇錫愣住了,好像……會吧!肯定會啊!對漫畫家來說作品就是自己的孩子!這麽說起來,兩億真的能賣?萬一對方真的随便找個人拍怎麽辦?不行的吧!絕對不行!
沒有等到回答也沒有陪他發呆的安文殊給出最後一句“《殉道者》的導演李俊毅會是你的制片,他也會全程跟着你。制作費四十億,版權和你的工資包含在制作費裏。還有問題嗎?”
整個韓國就沒有不知道《殉道者》的名聲,楊宇錫今天會出門也有種是圍觀大神的心态,可是大神疑似真的有病要怎麽辦?是撐她病的時候忽悠她簽合同,還是老實點,跟他說自己不行?真的要說嗎?不好吧,這……
安文殊起身“走吧。”
“去哪?”楊宇錫疑惑。
安文殊回答他“去見你的制片人。”看他不動,疑惑“不是答應了麽?價格有問題?”
擺手搖頭一連串的楊宇錫從頭到尾除了剛見面的一聲‘您好,我是《辯護人》的作者楊宇錫,請問您是安文殊xi麽?’和一句“抱歉,請問您多大?”一個字都沒說,就這麽被安文殊帶去見李俊毅了。
安文殊碰到了一次美妙的預見,不是和低價拿下《辯護人》的這種,她給的可不是低價,以現在辯護人的市場價她給的是偏高的,制作費很充裕,當初《熔爐》才20億,這次都翻倍了好麽。
豪爽的裝修了一把房子的安文殊賬面上的數字按照韓元快破兩千億了,就算是RMB也是二十億網上,《殉道者》全球公映的票房開始陸續結算了,她真不缺錢。不缺錢到因為零太多懶得數,錢來的也太容易,對電影的興趣也進入倦怠期的地步。
她要拍這部《辯護人》作品本身不是主要原因,她在乎的是作品之後的效應,所以導演沒打算換,也不打算折騰。要是真的打算好好做楊宇錫連個拍攝現場的大門都摸不到邊。他真的是新人,很純粹的新人。
楊宇錫的特長是講故事講得好,因為畫漫畫畫面感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原作者最清楚作品想要表達的含義。可也就這些,如果論成片,李俊毅的處女|作都比他好,《辯護人》的好成績導演占的成分很小,事件本身的爆發力和韓國觀衆的素質才是這部,說商業不商業,說文藝不文藝的片子能成功的主要原因。
但是既然想要折騰的不是電影,安文殊也就不折騰了,至于明知道這部還是很可能會爆卻給出那麽‘低廉’的價格,那是在商言商。她是個很厚道的會給作品公平身家的商人,看重點,商人。
而她這個精力分的更多給政治的商人,進入了電影倦怠期,還有很多人沒有。李俊毅沒有,李俊毅的朋友沒有,李俊毅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沒有,還想要找他幫忙來着。
安文殊這個美妙的遇見就來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巨遙遠的關系,但圈子裏都認識,只是很熟和很不熟的區別而已。
帶着楊宇錫去見李俊毅的安文殊,在來見楊宇錫之前就問了李俊毅最近手上有沒有作品要拍。得到對方暫時沒有的答案,就邀請他當制片。李俊毅倒是答應的很爽快,都沒問工資,因為哪怕是手上握着不分寸協議的安文殊,也給了他一筆不菲的獎金,讓他覺得安文殊挺厚道的。
哪怕真正按照作品分紅他應該拿到更多,哪怕按照規矩,就算是有協議,賺了那麽多安文殊應該給錢,李俊毅也是這麽想的。這大概就是被虐太多,偶爾看到點甜頭都覺得對方是大好人的程度。
之前已經和李俊毅約好的安文殊帶入上門,因為解決速度過快,比約好的時間早了半個多小時。原本住在垃圾場,現在鳥槍換炮有工作室,都在工作室談合作的李俊毅,在安文殊帶着人來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先是抱歉屋內有人,接着是給雙方介紹。
屋內的人對于安文殊這個名字真的是久聞大名,對于傳言中的是學生還不太相信,現在見了面看了那張臉才确定,學生未必是真的,年紀是真的很小,完全不是那種科技打針堆出來的‘青春’,而是滿滿膠原蛋白的那種。
有人驚訝年幼,有人驚訝歲月原來真的會停駐。安文殊見到熟人了,在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有過一次露水情緣的熟人。那時他們兩是為了一部威尼斯的獲獎片在英國見的面,她去談翻拍權,對方是去談在韓國上映。
需求的利益不沖突,亞洲人少,彼此看了順眼,當然酒精也是很好的媒人,就那麽一次。然後各自上了飛機,安文殊才反應過來,那張臉意外的熟啊,是個明星來着。可惜她對韓國市場沒興趣,不然可以發展一下。
來電?不,是活兒好。
活兒好還不粘人的小哥哥,多珍貴啊。
活兒好,不是,是熟悉的陌生人沖着安文殊伸手,投資人還是知名投資人的身份能跳過所有韓國的繁文缛節,直接以平等關系相處“您好,我是蘇致燮。”
安文殊笑着伸手輕握住他的掌心“您好,我是安文殊。”
握住的手分開,介紹也都說完,本來應該大家各自坐的,帶着蘇致燮一起來的張勳試探着張口說“你們是不是還有事,如果有事的話,我們先走。”
李俊毅都準備點頭了,餘光剛好瞄到安文殊和蘇致燮相視一笑的畫面,本能的覺得不對勁,問安文殊“你們來早了,我們的事情還沒說完,要不你跟着聽聽,說不定能幫上忙,都不是外人。”指着張勳“他是《電影就是電影》的導演,我們片子內部試映會他也去了,只是你們可能沒打招呼。”
安文殊沒說什麽只是笑笑,光這一小李俊毅就确定剛才自己做對了,要不然她至少也會委婉的表示不适合。作為兩邊橋梁的李俊毅,帶着大家去沙發上坐着。
導演的工作室不會弄的很死板的那種辦公室格子間的樣子,一般是工作室和居家合并,方便折騰的太晚還要回家麻煩。李俊毅的就是這種,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房間專門工作,另一個睡覺,接待人都是在餐桌和客廳。
客廳不大,只有一個雙人沙發,五個人怎麽坐都奇怪,幹脆就坐在餐桌邊,四人位的餐桌,沒有多餘的凳子。李俊毅去工作間推了個轉椅出來,四個大男人分坐兩邊,作為唯一的女孩子,安文殊坐在轉椅上,桌子的最前方,弄的很像開會。
全場年齡上的忙內安文殊地位最高,入行時間算的忙內楊宇錫就承擔起,在這個完全不熟悉的房子裏,被李俊毅指揮着燒水泡茶、泡咖啡,拿小餅幹之類的東西。順便聽一下,正常情況下,安文殊不瘋的時候都是怎麽和人聊天的。
挑起話頭的還是李俊毅,他說張勳來找他是有一個本子想要來找投資的“我也賺了點錢,圈內也都知道我賺錢了,以前也一直在做電影投資,他就想來找我問問看,我有沒有興趣。”說着蟲張勳笑“你這個找我不如文殊,她才是真的有錢人。”
張勳笑着剛準備接話,安文殊突然開口問他“《電影就是電影》的作家是李夕顏小姐嗎?”看他遲疑的點頭,好奇道“那位小姐應該比我有錢才對,你們也熟悉吧。”
不知道想到什麽的張勳仔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想确定她說的到底是李夕顏還是李夕顏背後的李德業,最後被她笑容毫無變化的臉給打擊,開玩笑道“說不上熟還是不熟,我們會合作也算是巧合,但并不是我要錢就會給的關系。”
“難道我們是要求就給的關系嗎?”李俊毅不滿道“你的本子還行,但今年拍不了吧,明年也不行,馬上要大選了,你得等風頭都過去。”轉向安文殊“你可以先看看他的本子,真的不錯,就是路線走的比較陡峭,政治事件真實改編。”
張勳适時的推了下手下薄薄的幾張紙,那只是大綱,不可能帶着全部劇本往外跑的。倒也不是擔心被別人看到什麽的,他既然能給就不怕別人看,純粹就是重,電子U盤又不太安全。
安文殊聽道政治事件的時候就笑了,看他們不解,搖搖頭沒說什麽,接過他的那個劇本大綱翻了兩頁就知道是什麽了,轟動一時的禁|片啊,讓叫嚣着自由民主的網民,徹底認識到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基本區別的片子。
半生不熟的人,半生不熟的本子,還有同樣是真實事件改編,安文殊邊看邊露出迷之微笑,覺得太巧合。她看個嚴肅題材的本子看笑了,笑的大家都不太理解她笑什麽,眼神亂飛,不說話,怕打擾她。安文殊看完時,正好楊宇錫弄好茶水過來,端着托盤放在桌上讓衆人自取。
劇本被遞回去,張勳拿着本子不太确定的說“您覺得不合适?”因為“政治題材敏感?”
“別說笑了《殉道者》的政治題材不敏感?”李俊毅對上張勳別搗亂的眼神笑他“你該不會認為《殉道者》鬧的太誇張,文殊就不敢接了吧?”
安文殊笑看他一眼“你與其這種話激我,自己喜歡的話為什麽不自己投錢?”
讪笑的李俊毅表示“窮啊。”看她不信,虛點了下劇本“這是大制作、群演、片場、特效一個都不能少,上百億了。我手上三分之一都沒有呢,說什麽投資啊。”
“你打算一次性找個人全投了?”安文殊好奇,對韓國來說百億就是大項目,通常各家出一點比較正常,一次性包攬不是不行,只是金額過大,大家就想分擔風險。
張勳苦笑着點頭“最好還是只要應付一個投資人就行,我也不怕您說我貪心,實在是精力不夠,我只想專心拍好這個本子。錢的事情能不過二道手最好,不然照顧不過來。您也看得出來是很好的本子,是在不行我就再等等。”
“大選年只是上映有點困難,又不是說不能拍。我拍還是照樣拍的,本來有特效的畫面後期制作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是都得先确定錢到位,錢不到位什麽打算都沒意義。”
安文殊覺得“這個本子的類型李夕顏小姐應該會喜歡,你沒去找她試試?”
“人都出國了,我哪找得到,說是修身養性短期內什麽活都不接呢。”張勳嘆了口氣,他也覺得這個題材李夕顏搞不好感興趣,可是人家就是不接茬能怎麽辦“那位作家真的是不缺錢的人,手上更不缺好項目,我這個啊,人家還沒看就說要休息了,我也張不開嘴啊。”
安文殊愣了一下,她還真不太清楚這件事,她自己要忙的事情多呢。和李夕顏也不是什麽會約出來閑聊吃飯喝咖啡的朋友,聽說不接項目了,有些意外,倒也沒有太在意。有錢有閑的時候,想要休息是大部分正常的想法,也沒什麽特別的。
跳過遙遠的李夕顏小姐,安文殊看着拉高了整張桌子男性顏值,卻秉持着沉默是金态度,一言不發的蘇致燮“您覺得呢,本子好嗎?”
這話問的奇怪,滿桌四個人,兩個導演,一個即将成為導演,還有安文殊這個投資人,不管是問誰都不會問到蘇致燮頭上。楊宇錫覺得怪怪的,眼神在安文殊和蘇致燮中間來回看,一副茫然的表情。
蘇致燮不知道是沒想那麽多,還是想了也不在意,就直接說“賺錢的話可能有點困難,但不賠錢應該是可以的。如果是單獨投資的話,分成沒什麽意外問題,賺還是應該能賺的,畢竟當年是很轟動的事情。”
“那你是打算在裏面出演一個什麽角色嗎?裏面好像沒有人設和你搭的。”安文殊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太帥出演類型片會讓觀衆出戲,情感沉浸不下去。”
張勳聽她誤會了,連忙解釋“他是想要熟悉一下幕後的工作,本來也在試着接觸一點投資項目的事情,這次是跟着我來見見人的,不打算參演。”
“話是這樣說,可你拒絕的那麽果決,會讓我覺得我的演技有問題啊。”蘇致燮開了個玩笑,張勳一臉心虛的讪笑,安文殊倒是被他逗樂了,笑看着他“你喜歡的話,我就投了。”
李俊毅“……”
楊宇錫“……”
蘇致燮“……”
三人被這種接近要求‘服務’一樣的臺詞給弄愣了的時候,張勳盯着安文殊半開玩笑的說“至少一百億的項目呢,那麽随便的嗎?投資人就是好,太潇灑。”
“喜歡麽。”安文殊暧昧不明的接了一句,卻沒說這個喜歡到底是在說什麽,說喜歡人不喜歡項目,還是喜歡人對項目無感,又或者都喜歡。還可能是只要她喜歡,什麽都行。
桌上五個人都是混文藝圈的,不管誰是吃過豬肉的,誰只看過豬跑,很多話根本不用說明白。光是背後複雜的含義和龐大的金額,就讓人願意去賭一場,或許呢……
張勳站起身沖安文殊笑了一下,說是要去個洗手間,卻用腳踢蘇致燮。對方沒動,安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沒一會兒,李俊毅站起來,說是沒煙了,他去工作室拿煙,順手把不确定懂不懂行的楊宇錫拽起來,一起進了工作間,餐桌很快就剩兩人。
兩個人的餐桌很安靜,安文殊手肘撐在桌上,托着下巴淺笑看着他,不是很放肆也不是很嬌羞款。蘇致燮有種錯覺是,那個算不上是語出驚人,也有點特殊的小姑娘好像是在從他身上尋找什麽其他人的影子,說不上來。
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的蘇致燮,當沒聽到剛才李俊毅所謂拿煙的話,對安文殊晃晃,問她可以嗎?低頭點煙的時候聽到一句極低的,一直都沒變啊,都在抽這個,愣了一下繼續點煙。
夾着煙的手放在安文殊相反的方向,蘇致燮起身挪了個位置,他本來坐在最裏面靠牆,和安文殊中間隔了個張勳。現在張勳走了,又走的那麽幹脆,他當然就坐在了張勳的位置上。認真的打量安文殊,給了個評價。
“你吹虧了哦。”
安文殊悶笑“你真的一直都沒變,這種事情還有誰吃虧的說法嗎?”
“我們見過面嗎?”蘇致燮看她點頭仔細的回憶,想了半天抱歉的看着她“我好像記不得了,是在頒獎典禮那樣的人很多的地方,打過招呼?”那樣他真的會忘,因為打招呼的人真的太多。
搖頭說不是的安文殊笑道“第一次見面是人很多的地方,第二次好像是個酒局,第三次好像也是,第四次就在酒店的房間了。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也不對,我在電視上見過你。”
蘇致燮眉頭微皺,那種天然的憂慮感不自覺的冒出來,看着像是在想什麽生死大事,安文殊卻只覺得好笑,因為這位的皮相真的很能騙人的。
“你……是不是認錯了了?或者是有人裝作我騙你嗎?”蘇致燮猶豫着不知道要怎麽說“我,我們……我應該沒有和你……我是說酒店,就是……”
安文殊沒等他半遮半掩的說完,就點頭“不是認錯,是你。”說完笑着揮手“但那是在我夢中。”
蘇致燮緩慢的眨了下眼睛,跟着她笑,笑問她“你需要維持關系多久?”
“春風一度?十天半個月,沒想好呢。”安文殊反問他“那不是你的電影,也不會讓你參演,這麽果決就問到了這個,和張勳的關系那麽好嗎?”
點頭又搖頭的蘇致燮說關系好是好,但沒有好到這個地步“你是主要原因,我們之間你比較吃虧。”
“因為我是你喜歡的類型?”
“你是說理想型?”
低頭笑了的蘇致燮抽了口煙“那東西經常變,非要說什麽女生是理想型的話,大概是那種聊得來的女生,可以理解我的工作,不要性格太粘人的,但也不要太獨立的。在我需要的時候黏人,不需要的時候……”
“先确定一下,我們沒有在相親,對吧。”安文殊打斷他“而且要求太高了,能分得清什麽時候該黏人的女生通常不是情商高,而是不夠愛你。”
很認同的蘇致燮說“最好還是先愛自己,最愛自己也沒關系,我可以排在第二或者第三、第四都可以,父母、兄弟姐妹和朋友。做我們這一行的,戀愛最後收場多半都是因為對方愛的太深,會貪戀更多,沒辦法。”
安文殊笑着點頭“對,不管什麽關系都要先愛自己,沒有學會愛自己的人怎麽樣都學不會愛人的。”
“聽着不像是你這個年紀說出來的話。”蘇致燮叼着煙托着椅子貼近安文殊,問細節“有什麽是我必須要知道的麽,比如不喜歡什麽,喜歡什麽,行為,動作之類的。”
覺得他很專業的安文殊好奇“純粹只是好奇的問一下,你業務為什麽那麽熟練。”
“我是模特出身,那個行當比演員亂,見識過不少。順眼的話也會在一起,不順眼就算了。”蘇致燮笑笑,很溫柔的那一款笑容,語調也讓人很舒服,內容卻沒那麽舒服了“雖然很抱歉,但是我得誠實,你不是第一個。”
笑着點頭表示知道了的安文殊問他“我是最漂亮的那個嗎?”
“單純說臉嗎?”蘇致燮聽她‘嗯’了一聲,在她失望的眼神中搖頭,不過解釋了“更精致的五官多少都帶着科學的痕跡,說實話不好看的話我會先拒絕的,所以沒有你想象中的那種富婆的類型。但你是讓我最舒服的。”
安文殊一愣,他曾經說過類似的話,當時是在‘運動’之後,帶着點自己都不知道的小期待問他“舒服的标準是什麽?”
“哪一天想要戀愛的話,大概會願意試試看的标準?”蘇致燮也說不準“就是一種感覺,感覺我對你來說不那麽重要,所以對你也不會太有負疚感。”
這個答案安文殊倒是沒想過“負疚感?”
“嗯,有些我是喜歡的,就是相處時間長了,熟悉了,對方說要不要試試看男女朋友,我才發現我好像有點欺騙感情。雖然提議都是她們,可能是我不要她們送的那些禮物,讓她們誤會了。”蘇致燮嘆了口氣“我認為在談戀愛的時候對方說不是,我認為不是的時候對方又說是了。”
那口氣嘆的情真意切特別郁悶的樣子,逗的安文殊都笑了,還問他“不收禮物的話當然會想歪啊,算清楚對大家都好不是麽。”
蘇致燮搖頭“你們會提出一些我無法拒絕的選擇”看了眼被張勳遺留在桌上的劇本“但其實我覺得這樣并不好,既然你們需要,我也需要,那就算是交換了。可是我想得到的只是我沒辦法拒絕的那個而已,有了那個後面的就無所謂了。”
摸着下巴想了想的安文殊從包裏翻出支票本,寫了起頭為1,後面跟了十個零的數字給他,那零多到蘇致燮都想問她,這種票沒有上限的麽?他怎麽記得有呢。
“上限可以調。”安文殊寫了數字再寫一遍韓文和中文數字的寫法,前者是确保阿拉伯數字的正确率,後者是金額過大,這兩個簡單多了,等都寫好,簽名撕下來遞給他。
“想的那麽清楚的話,我就不用說奇怪的話了吧?”
“什麽奇怪的話?”
“跟我回家。”
蘇致燮接過那張支票不是收起來,而是放在劇本的封面上,站起身對說奇怪話的姑娘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