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樸有天拍攝結束趕到民臣街時妝都沒卸, 金俊秀在金在中給了答案之後直接就走了。他跟傻逼無話可說, 樸有天要說的倒是挺多的。
他們三個人都住在客房打地鋪, 除了見面的時間明顯變短,有種真的回到宿舍的感覺。樸有天找了一圈,在客房找到了金在中, 那家夥正抱着被子看着窗戶,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先去衛生間卸了妝的樸有天,清幹淨煙灰缸, 從廚房拿了一打啤酒過來, 坐在金在中對面。開了兩罐分了他一罐, 沒有任何寒暄直接說重點“你到底在想什麽?”
金在中不說話,維持望窗少男的姿勢。
低頭點了根煙的樸有天深吸了一口, 吐出煙霧也不用他回答了,接着說自己的“你一開始在乎人命這件事還說得過去,到底是老人, 人家唯一的親人, 你想補償,我們就補償。”
“可你把一切都推到補償上,到底是騙我們這些人, 還是想騙安文殊那女人?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對她的态度很奇怪,這點我總能看得出來。駿繡有時候不會想太多, 可我們兩誰不了解誰。”
“有些話我不說,因為我覺得你自己能搞定, 可事情弄成這樣,你還用什麽補償不補償的,玩的太假,也太自私,那我就有必要說了。”樸有天看金在中終于轉頭看自己了,叼着煙看他“怎麽,我說的哪裏不對嗎?”
金在中從煙盒裏抽了根煙“你都沒說,我哪知道哪裏不對。”
“行,那我就說。你留在這裏真的只是補償嗎?”樸有天輕笑了一下“安文殊是什麽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女人光靠腦子,弄死我們三個不成問題。換句話說,她也能一手把我們三個捧上天。”
“她現在身後站着的是白昌洙,未來身後站着誰,或者幹脆誰都不靠,就憑她的手段,她就能走到我們得仰望的高度。人和人就是有區別,不公平,但是我認。恩雅我說過吧,她就是天才,我只能仰望的天才,安文殊也是個天才,這些讓我知道我也就是還行。”
“我跟高恩雅關系好,不能說完全沒利益相關,但我也是真的喜歡這個姑娘。你以補償的名義住進這個房子,你能說完全就是為了一條人命的補償嗎?就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因為安文殊這個人,值得你這麽做。”
“她在什麽都沒有的時候,能光憑腦子幫我們平了艾回的事情,說不定還能當個東風送我們一程,這是她的本事,也是她表現出來的價值。等以後她手上有東西,能給你的,給我們的自然更多。關系麽,都是先相處,弄那麽功利不好看,有欠有還,慢慢的交情就這麽變好了。”
金在中一手拿着打火機啪嗒啪嗒的按的直響,一手夾着煙,不說話,不反駁,就這麽聽着。樸有天不管他,繼續說自己的。
“就算沒有外婆的那條命,你這麽做也沒問題。有了那條命,你這麽做更沒問題。我支持,當然支持,不管是讓你能好過一點,還是為了和安文殊的關系好一點,我都沒有不支持的理由。可你現在讓我支持你什麽,要一個孩子?”
“你真的需要我告訴你,要一個孩子會有什麽結果嗎。粉絲脫飯是最好的下場,最現實的下場是脫飯回踩。踩的難道只是你嗎?是我們三個人,我們三個人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你站的船頭翻了,我們兩難道能在半截的船上活着嗎?”
“到時候現在所有為我們搖旗吶喊的粉絲,都會覺得受騙。被人騙了會怎麽樣,報複!報複難道只報複你?別裝傻,也別裝不懂。這道理駿繡都懂,他只是沒說,他給你這個哥哥留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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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笑了一聲,樸有天跟着笑,都是冷冰冰的笑容,看着哪像是兄弟,仇敵還差不多。
“抛棄什麽孩子,什麽人命不說,只說安文殊。我不是什麽潔身自好的人,你也不是。我玩的女人多,你難道少嗎。大家對這種事都無所謂,你想跟安文殊發展點什麽,你自己看着辦,我們誰管過大家在女人上的事情,沒那麽無聊的。”
“可你覺得用愧疚這招能騙多久?幾個月算長的了,人家要是傻還行,你看安文殊傻嗎?你們滿打滿算才見過幾次,相處多長時間,她看到的東西能有多少?還是你認為,她就那點大,就算聰明,男女關系也單純的很,看着好騙?我TM都沒信心你能騙她多久,你指望你能玩多久?”
“你想過她要是拆穿了這個騙局,她會怎麽樣嗎?”樸有天彈了下煙蒂抖落煙灰“是,這些話過分,搞不好還是我想法陰暗,你就是想補償,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可我就問你一句,安文殊所謂的喜歡,喜歡的到底是你金在中這張臉,還是你這個人?”
拿着啤酒碰了下他的啤酒的金在中反問他“你喜歡女人難道還是看性格的麽,不是一向看臉。”
“我是啊,我出去都說是,我連采訪說理想型都說是好看的,這有問題嗎。可我戀愛月抛日抛都是抛,你跟人家玩,你憑什麽,憑你的臉永遠都不會被看厭嗎?我喜歡一個姑娘到跟一個姑娘上床再分手,超過三個月你們就覺得有問題,現在呢?你能超過三個月?半年?一年算長的吧。”
樸有天喝了口啤酒“看得順眼上床是你情我願,看着利益上床也是你情我願,這東西對我們來說沒區別。可跟一個女人上床,和跟一個女人生孩子,那是一回事嗎?還是說,你突然就被下了降頭,覺得找到真愛,非安文殊不可?”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等下就收拾東西走,給你們讓個位置。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早生。。。不,貴子馬上就生了。可我怕你的真愛能維持多久都不知道,安文殊看到下一張符合胃口的臉,你就徹底沒戲。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安文殊到底喜歡金在中什麽,樸有天不知道,反正那張臉絕對是主要原因之一。因為臉喜歡一個人沒問題,他也看臉看身材啊,都實在點,別玩虛的。可不管安文殊到底喜歡金在中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在中到底在想什麽。
好人?呵呵。自家兄弟當然是個好人,甚至比大部分人的道德水準都要高一些,起碼比他的高。可好人不是傻子,好人也不是聖父。愧疚這東西可以一時,不可能一世。金在中心裏有過愧疚的難道就安文殊一個?安文殊還真排不上號。
多年兄弟說散就散,金在中沒愧疚?一手提拔的他們,說再造之恩誇張,說知遇之恩絕對有的老師,金在中沒愧疚?親生父母鬧的養父母氣倒在病床上,九個姐姐輪番轟炸,金在中沒愧疚?他愧疚的人多的去了,就連自己和金俊秀,他都覺得有愧疚!
那又怎麽樣呢,公司跟前跟後跟了幾年的團隊,說散就散了。公司只用了強壓的手段?怎麽可能呢,人情當然也是要講的。兄弟以多年關系為籌碼,老師以未來發展為利誘,這些東西,都擺在金在中的面前。
金在中再愧疚,依舊選擇了自己。理想也好,夢想也好,自由也好,利益也罷,他還是走了。撕破臉大家一起手牽手,三個人硬頂着血雨腥風往前走,金在中退過一步嗎?他沒有。他連親身父母都沒有退。
自家兄弟,能在媒體上說一句彼此是靈魂伴侶的兄弟,樸有天不覺得自己的兄弟突然就腦殘了,一定有原因的。這原因歸咎到感情上是最不可能的,愧疚?有!但絕對不是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一直都是我們之中最清楚自己要什麽的人,我想着電視劇可以試試的時候,你就想着我們可以唱電視劇的OST。我連主演還沒拿到,都覺得肯定成不了的時候,你就看小說寫OST的曲子了。你比我們都知道,什麽時候要做什麽事,能做什麽事。”
“人命比天大,你既然說你欠,你要還,我沒什麽好說的。可你用這種方式還,你不是在還命,你是因為對方是安文殊。那個孩子如果不是安文殊的,你不會在這裏,我也不會在這裏。”
“就算是女人,我喜歡的玩得開的,你喜歡的都是安靜乖巧的。安文殊是安靜還是乖巧?別說,她那張臉是挺乖巧的。可你現在打算告訴我,你看上了安文殊那張臉,準備跟她養個孩子?你是當我傻呢,還是當安文殊傻?”
能說的不能說的,好聽的不好聽的樸有天都說完了。說完了,問完了,就需要一個答案。金在中給了他一個答案,兄弟做到這份上,再怎麽過分的事都能敞開來說,反正就算鬧到死,兄弟還是兄弟。坐在一條船上兄弟,只要翻了一個,整船都淹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喜歡她,可憐她還是怎麽樣。”金在中看着樸有天“我能肯定的是,我未必會因為安文殊得到什麽好處,但我絕對不會因為她有什麽害處,不管有沒有孩子都是一樣的。”
“我們不用擔心孩子這件事,安文殊想要生下來,那她就會全部考慮好。不止是你考慮的什麽曝光,她搞不好連會對我的事業有什麽影響都考慮到了。不然要擔心的不是我們,是白昌洙,我們的價值他更擔心。安文殊不會給白昌洙惹麻煩,這點根本不用我們擔心。”
“有些話我不能說,說了你會有危險。我能說的是,我和安文殊之間不止有一條人命。我們之間牽扯的不是情愛這種東西,她到底喜歡我什麽,我也不清楚,但。。。應該不止是女人喜歡男人的喜歡,更像。。。”搖搖頭,不說了。
樸有天按滅煙頭又抽了一根點燃,在金在中要跟着再拿煙的時候攔了一下,讓他照顧下嗓子,再繼續說正事“你不說,我不問。我對她也不關心,我想知道你所謂的可憐是指什麽?”
金在中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了看窗外,樸有天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扇緊閉的窗戶。等等,窗戶?那是卧室的窗戶。這家夥在等安文殊回來?什麽鬼!這個時候還想姑娘?
确實在想姑娘的金在中半遮半掩的說着話“我們剛見面沒多久,她就被人打了,打的很嚴重,兩條胳膊都紫了,下了重手黑紫的,看着頭皮都發麻。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們花了多久才在被打的時候習慣了挨打呢,我看到她才想起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像她那麽大的時候好像也習慣挨打了,受傷了根本沒想過哭,只想着下一個行程要怎麽辦。哭的機會多着呢,舞臺上,粉絲面前,這些地方才适合哭,不然哭給誰看,沒人看。她也一樣,眼淚說哭就能哭,可真正疼的時候臉上幹淨的很。”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是不是聰明,只知道她為了能活下去承受了太多東西。大概那個時候覺得她可憐。可不是有那種人嗎,即使被人踩在腳底下,即使掉到了深淵裏,也能一步一步爬上來,我這樣,你這樣,安文殊也是這樣。”
“後來你們見面了,她聰明,完全不需要我可憐,我也沒什麽資格可憐人家。可是你知道那孩子走之前跟我說什麽嗎,她把外婆交給我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她信任我。我都不知道我有什麽值得人家信任的,但就是被信任了。”
金在中看向樸有天,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哪怕是你,哪怕是我,我們這樣的關系,你能那樣信任我,把你唯一的親人交給我,一句話都不留嗎?”不用他回答,金在中自己給了答案“不行的,我自己都不行。”
“與其說我愧疚外婆,不如說我愧疚有人那麽信任我,我辜負了人家的信任。”金在中掰着指頭給樸有天算“父母我不能信任,因為從小我就知道我是要照顧他們的,不是讓他們來為我擔心。團隊在工作上可以信任,私人關系就算了。朋友我有很多,你也不少,可說到信任,好像找不出來一個。”
“我們三個人,彼此信任到可以交托身家,可我們是我們,我們多少年關系,我們之間牽扯也太多。”扒拉半天手指的金在中伸出手掌給樸有天看“安文殊,是我到現在為止,不管是出于能力,還是出于其他,唯一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因為我們之間有一條命,這樣的人,這麽多年,就這一個。”
樸有天咬着煙頭思考着什麽,擡手讓他繼續。
“你問我是喜歡安文殊那張臉,還是喜歡她什麽,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是喜歡她。我只是知道,能讓她說出我欠她一條命的話,是她在像我求助。她求助了,我确實欠她的,我得還。”
“為什麽接近她,是愧疚還是利益說不準。或許愧疚多一點,或許利益多一點,哪能分的那麽清楚,我分不清楚。但她沒趕我走,沒對我的接近表示抵觸,還想辦法釋懷我的愧疚,那或許,我是喜歡多一點,我想要接近她。但那喜歡,不是我想對她做什麽。”
保護嗓子沒煙抽的金在中,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現在想想,其實我答應下來孩子的時候,多少有點有恃無恐的意思。我根本不擔心你和駿繡說的那些問題,腦子裏想的更多的,是她為什麽要把那個孩子生下來,是喜歡孩子的父親?還是別的什麽。”
“大概在她就那麽輕易的把信任交給我的時候,在随口一句我不怪你的時候,在跟我說,怪你還不如怪我自己的時候,我也把信任交給了她。信任她不會傷害我,信任她有能力處理後續,甚至信任她莫名其妙的喜歡。”
“那樣的信任太稀有了,安文殊說稀少的東西就會想要保護,我大概也是想要保護罕見的東西。你說的對,愧疚總有結束的那天,可一個孩子就沒有盡頭了。我好像也不希望,我和安文殊有了盡頭。”
低聲的嘆息響起,樸有天得到了答案,拿起啤酒和他碰了一下“你想好了,開了頭可就回不去了。不管安文殊到底喜歡你什麽,這份喜歡不可能一直都在的。”
“所以,有個孩子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金在中拿着啤酒笑看他“我想好了。”
兩兄弟的深夜酒局總算有了結局,雖然不知道這結局的好壞,也是個結局。可在短短一小時之後,這個結局都變成了沒用的東西。因為金在中這個爹,當不成了。孩子他媽告訴他們,他們做的決定都不是決定,她的決定才是真正能定局的。
安文殊回來的時候,樸有天和金在中都進入微醺階段。啤酒喝完,喝了紅酒,紅酒喝完,喝了燒酒。她進門時,兩個喝嗨了的大男人,一人搭肩,一人摟腰,頭靠頭,晃秋千。
那畫面美的,安文殊都想關門出去。還是半醉的樸有天看到她,吼了一嗓子“喲~孕婦~”
孕婦慢吞吞的走到兩人面前,開口就丢出一句讓兩人瞬間酒醒的話“既然你們在,那順便說下,孩子有父親了,親生父親願意接手,之前的事情就算了。”說完準備走,剛轉身,身後一聲巨響,兩聲哀嚎。再轉回頭,就看到散架的秋千,和被秋千壓在下面的秋千制作人們。
安文殊看着那秋千,很想說一句,幸好搭的不結實,不然怎麽也是半殘。金在中爬起來的速度堪稱神奇,沖到安文殊面前就是一句“憑什麽我不行!”就憑這句話,酒能壯膽就是真理。
“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安文殊笑看他“喜歡上我了嗎?”
樸有天掃開身上的木架子,一邊爬起來,一邊說“就算不喜歡你,他都想好要當爸爸,就差給孩子起名字了,突然孩子沒了也能問一句吧。”酒壯人膽二號。
“綜合評分,他比較低。”安文殊先回了樸有天一句,再回答金在中“相對來說,處理你的後續比較麻煩。”
金在中硬着頭皮問了一句“哪麻煩?”
安文殊就回了兩個字“愛豆。”
剩下的話就不用說了,對面兩個只是微醺,剛才還酒醒的愛豆們很清楚她在說什麽。沒爹的時候,有個愛豆爹沒問題。有爹了,愛豆爹就沒必要存在了。
愛豆爹望着自己兄弟,兄弟也望着他,兩人四目相對,發現彼此都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什麽特別回應的安文殊回去準備睡覺。
金在中連忙跟上去,樸有天落後兩步想了想,沒跟。幹脆留下收拾散架的秋千了,有些事哪怕關系再好,也不适合參與。
一路跟着安文殊進門,到餐廳,看安文殊倒了杯水,拿着杯子轉身去卧室,亦步亦趨,安安靜靜的跟着。一直跟到安文殊進了卧室打算關門,金在中按着門檻卻不說話。
“你想要知道什麽?”
“父親。”
金在中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孩子的父親是不是孔劉。”疑問句問出了肯定句的語調,其實就是知道答案了。
安文殊肯定了這個答案,金在中一腳踹在門框上,自己都被那動靜弄的一愣,擡頭盯着安文殊“他強。。。”
“你誤會了。”安文殊打斷他“你看到的那個針孔鏡頭拍下來的畫面,他被下了藥。我算是無妄之災,我們兩都挺無辜的,孩子是個更無辜的意外。”
“。。。”
“?”
借着酒精撒出去的一口氣,出了也就沒了,金在中不知道還能說什麽,這個答案讓他想要說點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看着安文殊關上門,孤零零的站在門外。
安少女生于1993年9月1日,那天要是按照舊歷是那年的鬼節。2010年的九月一日倒不是鬼節,但是這個生日,安文殊注定不太平。上天不止在這一天送給她一個新生命的消息,還順道送了個新人給她。
早上剛有了聯系電話,正式見過面的尹武榮在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敲響了民臣街29號的大門。開門的是樸有天,他正在陪沒了孩子的爹喝酒,這次是真醉了,沒看清人。以為不認識敲錯門了,不等尹武榮說話就想把門關上,結果第二次酒醒,這次是真的被吓醒的。
尹武榮只一個眼神,樸有天就醒了,醒了還是沒認出來是誰,就是心裏發毛。尹武榮雖然是白昌洙的司機,但是不活動。不出入公司,也不參加任何酒局,長時間在車上待着,不在車上的時候也跟隐形人一樣,樸有天對他是真沒印象。
“您好,我來接安文殊。”
“啊?啊。啊!請進,請進!”
樸有天連忙後退把人迎進來,有些小心的離他遠遠的,剛好安文殊出來了,看他那奇怪的樣子有些不解,也沒管,走向尹武榮對他點了點頭當打招呼。尹武榮也沒說話,帶着她往外走。
停在原地的樸有天看着兩人走出門,聽到門外車子發動的聲音,等了一分多鐘才去把門關上。轉身往回走時,耷拉着肩膀長嘆一聲,他真覺得安文殊這個女人不太安全,現在還和這麽危險的人來往。要不還是搬走吧,反正現在說什麽愧疚也沒什麽意義了,孩子也沒了,沒有留下的必要啊。
不知道家裏即将少一個‘客人’的屋主,正在和新朋友聊天,聊的是很安全的話題,夜宵時間要不要一起吃點什麽。尹武榮說都可以,安文殊接了一句,要不烤肉,尹武榮說行。
只不過,飯得等下再吃。因為尹武榮說“要先帶你去見個人,算是我的見面禮,也算是昌洙哥給你的回禮,謝謝你照顧金長明。”
“我能知道一下,那個人是誰嗎?”
“一會兒就到了。”
車平穩的向前開,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安文殊沒有再試圖緩和一下車內沉悶的氣氛,尹武榮也安靜的很。窗外的風景不快不慢的的後退,淩晨的首爾,車不多,但也不算少的。
大概二十分鐘後,路燈消失,江邊的水浪聲傳來,車停在江邊一個堤壩上,尹武榮說到了。安文殊跟他一起下車,周圍黑漆漆的,除了水聲什麽都沒有,感覺有些陰森。
尹武榮帶着安文殊下了堤壩,穿過岸邊長的有半人高的野草,走了沒多遠看到了一點光亮,像是江上照過來的光。再走一會兒,安文殊看到了一搜快艇,半眯着眼睛在跑和不跑之間,選擇靜觀其變。白昌洙沒理由在這個時候弄死她,就算金長明的事情做的不地道,也沒必要。
白昌洙當然沒有弄死她的想法,安文殊上了快艇,江風很大,吹的只穿了件薄襯衫的安文殊有些冷,不自覺的摸了下手臂。尹武榮脫下外套遞給她,這個動作讓安文殊确定了,她的小命還是很值錢的。
快艇開的比車程都久,感覺到了海裏,安文殊不太确定,從小艇上了大船倒是确定了,還在江上。漁船雖然比快艇大,但這種體量的船應該不會在半夜的海上游蕩,弄不好一個巨浪過來,就翻了。
上了船的安文殊先被帶到船艙裏,一直走沉默是金路線的尹武榮給她倒了杯速溶咖啡,讓她暖暖手。安文殊打量着船艙,艙內生活氣息還是挺濃的,電視、收音機,微波爐等等小家電都齊,吊在中間的漁網裏,還放了一堆速食咖喱塊和方便面。
船上沒人,就他們兩個,至少安文殊沒見到人。幫忙開快艇打燈的小哥,在他們上了快艇就走人了。那位很有尹武榮的風格,安靜的一句話都沒說,見面鞠躬,再見鞠躬,兩個躬一鞠,人就沒了。可能有什麽老大就有什麽小弟,金長明是喧鬧款,尹武榮就是安靜款,光以一面之緣的判斷來看,安文殊覺得後者比前者靠譜。
從快艇到船上都只有尹武榮和她,看起來是個隐蔽性很高的地方。至少安文殊完全無法從四周都是水的壞境下判斷自己到底在哪,能知道是江也沒用,漢江長的能填下韓國五千萬的全部人口還有富裕,在這裏連跑都沒地方跑。不過安文殊好像也不用跑就是了。
“好一點了嗎?”尹武榮拿着一個暖水瓶,問安文殊要不要給她加水,看安文殊搖頭問道“人在甲板上,現在要見嗎?”
安文殊點頭,早見早結束。
出了船艙上了甲板,溫度明顯降了不少,穿着尹武榮給她新找一件衛衣的安文殊,扶着欄杆往前走,船有點晃悠,她走不穩。尹武榮往前走到一半,看她這樣回來扶她,安文殊直接把手伸過去,一點顧及都沒有,倒是尹武榮感覺不太習慣別人接觸的樣子。
“抱歉,這裏比較适合處理事情。”尹武榮扶着她往前“下次我會記得找一個更好的地方。”
安文殊笑着說不用“安全總比舒适重要。”
微微點頭算是認同這句話的尹武榮,帶她上了船頭,桅杆上挂着一盞藍燈,照在船頭的一個大編織袋上。安文殊沒看到有什麽人,就看向那個編織袋。一路不說緣由的尹武榮掏出手機,給她看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個安文殊感覺有點眼熟,但又确定自己沒見過的,很好看的男人。真的很好看,眉目疏朗,鼻梁挺括。看着有些瘦弱,臉色也不太好。閉目躺在一張床上,感覺像是睡着了。即便如此也很好看,美人入睡,溫文爾雅,像個學者。
“植物人一般不會維持的那麽好,肌肉會萎縮,人也會變的很難看,有人精心照顧就不太一樣,但也要花大力氣的。找到他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樣子就覺得不太對,找人确定了一下,被人碰過。有個人一直照顧他,家裏有點小錢,帶到這裏不太容易,想怎麽處理,你決定。”
安文殊一開始沒聽懂,不管是照片上的人還是尹武榮的話,可結合在一起,她就想到了關聯性。比起自己猜,選擇直接問“植物人指的是我的父親?”
尹武榮倒是愣了一下“你沒見過你的父親?”資料上好像不是這樣的。
“見過,不記得了。”安文殊答的特別淡定,看到尹武榮勾了下嘴角,跟着笑起來“我跟你們查到的那個安文殊有點區別,靈異的講是鬼魂附體,科學的說是第二人格,随便信哪個都行。”
一個都不信的尹武榮倒也沒有多說,只是解釋的更詳細了一點。事情還得從安文殊把房子給了白昌洙,說是買命的那天說起。房子值錢來源卻得查清楚,總不能一個小姑娘說什麽就信什麽。
安文殊當初以為少女親媽吸毒|販|毒,不然哪來的錢買個那麽大的房子。這個猜測不太對,吸毒是真的吸,販毒卻不是。房子是一個男人過戶給她的,而且那男人也是讓她沾染上毒品的人。
當時查到那個男人資料放在白昌洙那裏一直沒動,往下查沒必要,人死了,房子到手了,确定來源沒問題就行。後來金長明的事情一出,這件事再被翻出來,本來白昌洙想着給安文殊準備的回禮,是為親媽複仇之類的,親媽是因為那男人染的毒麽。
後來往下再查就找到了安文殊的父親,算是意外的驚喜吧,但有點詭異。因為那男人一直花錢把人養在家裏,還養的特別好。就像安文殊看到的那張照片一樣,不說植物人,絕對想不到。
然後就沒什麽好解釋的了,一個男人把另一個男人養在家,還是植物人,長得好看的植物人。做什麽,就不用特地說明了,不管是尹武榮還是安文殊都不是傻子,點到為止就行,怎麽說都是安文殊的父親。
這裏有個特別的地方,當初被安文殊弄死的那個姨母,不是親媽的上下線,也不是什麽朋友,她是這個男人家的保姆,主要的工作就是照顧親爹。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姨母對親媽那麽了解,她們私下一直有聯絡。
安文殊聽着兩個女人和兩個男人的故事,推了下前因後果,無非兩個可能。一個是親媽賣了親爹,換了錢和房子,心裏過不去私下找了保姆。第二就是男人占了親爹,以少女和外婆加上親爹威脅親媽,再以錢和房子利誘,親媽妥協,但是想辦法聯系到了保姆。
從後續的發展來看,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一點,要不然男人也不會讓親媽沾了毒,這是要下死手的意思。搞不好保姆也是故意弄出來的,男人不止想讓親媽死,還想一家都活不了,不然總是可能有危險。
不過這倒是解釋了安文殊一直以來都沒太弄明白的,親媽要是真販|毒到能買那麽大個房子,沒理由說不幹就不幹了,這東西入場容易,想要退出怎麽都得少層皮。而且家裏居然沒有出入過相關人員,起碼少女的記憶裏沒有。安文殊還以為是少女的記憶出了問題的,本來很多就不記得。
故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尹武榮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把帶着魚腥味的水果刀,一刀插在編織袋上,一聲悶響,血液從編織袋的縫隙滲出來。往下用力一劃,袋子打開,手腳被折斷,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被塞進編織袋裏的人,胸膛被劃了條長線,皮開肉綻,人卻一動沒動。
“下了藥?”
“嗯。”
尹武榮把水果刀一抛,刀子落下,反手抓住刀背,不是炫技,看着像是習慣動作,捏着刀背讓刀柄沖着安文殊“我不喜歡太吵,喂了藥安靜點。你來?”
“家裏有點小錢是有多少?”安文殊抓着刀柄走到編織袋的斜後方找角度。
不知道她在幹嘛的尹武榮回答她“夠上新聞的程度。”
“還不錯,我在這裏還沒上過新聞呢,”安文殊邊說邊舉起水果刀,還墊了下腳,握着刀柄的手松開,刀子直直的落下。
重力加速度,刀尖剛好卡着眼眶進入,血液都沒流出來,半個刀柄戳進去。剛才被開膛都沒動的人,微顫了一下,帶的編織袋響了一聲,轉瞬就不動了。那是腦神經被刺激的軀體反應,同時也代表,刀子入顱了。
尹武榮探究的看着安文殊,問的倒是直接“你不像是第一次殺人,第二次也不像。”
“忘記是第幾次了。”安文殊轉向尹武榮“等下去吃火鍋吧,中餐的火鍋,豬腦很好吃。”
一直沒什麽表情,勾嘴角就算笑的尹武榮,這次輕輕的笑出來,意外的笑聲很清脆,幹淨的清脆。尹武榮蹲下身握着刀柄轉了一圈,再拔出來。看着刀尖沾着帶着點血絲的白色粘稠物,笑問安文殊“我還沒吃過豬腦呢,好吃嗎?”
“很好吃。”安文殊強力推薦“軟綿綿的,像豆腐一樣。”
江上之行結束了,尹武榮和安文殊找了家中式的火鍋店,豬腦沒有,羊腦到是有。尹武榮嫌腥咬了一口就丢了,專注涮蔬菜,覺得菜比肉好吃。尤其是胡蘿蔔,吸滿了麻辣的湯汁,又甜又辣,安文殊吃的倒是覺得不錯。不過這家的羊肉更好吃,他們來的湊巧,剛好店家宰了新羊,肉都是新鮮的,口感特別好。
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