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為今日景睿的生日宴是居家私宴,座位的排定并不是很嚴謹,大家都是随意落座的。
謝玉夫婦是主座,卓鼎風夫婦側陪,夏冬,蒙摯和梅長蘇三人依次坐在了居右的客位,夏冬的位置正對着的就是卓鼎峰。其餘的年輕人都是序齒順位,只有宮羽堅持坐在末席。
“小兒賤辰,勞各位親臨,謝玉愧不敢當。水酒一杯,聊表敬意,在下先幹為敬了。”
随着謝玉的開場致謝,這場熱鬧的生日宴終于拉開了序幕,大家都端起了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與府內歌舞升平的氣氛相比,在寧國侯府外不遠處的一條暗巷裏,譽王卻是帶着自己的府兵在安靜的等待着時辰,四周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
借着這次絕佳的機會,夏冬在宴上以久仰為由向卓鼎峰發起了比試。由于她的先下手為強,卓鼎峰來不及拒絕便只能出手了。最終還是卓鼎峰棋高一着,夏冬并沒有試出她想知道的東西來。
眼看這場比試有驚無險的落了幕,謝玉一邊敬酒一邊岔開了話題:
“各位,雅宴不可無樂,既然妙音坊的宮羽姑娘在此,何不請她為我們奏上一曲呢?”
“好呀好呀。”
聽到要讓宮羽撫琴,豫津第一個表示贊同。畢竟宮羽姑娘這次能來,他也算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的不是。
“侯爺擡愛了。宮羽雖不才,願為各位助興。”
一旁的侍女适時的将一架古琴擺了上來,寧國侯府的人眼尖的都能認出,那是莅陽長公主平日裏最是喜愛的焦尾琴。
“獻上一曲《鳳求凰》。”
落坐後,宮羽緩緩擡手,試了幾個音,果然是金聲玉振,非同凡響。緊接着玉指輕撚,流出婉妙華音,在座之人不約而同的都開始靜靜的欣賞起來。
謝玉對于音律只是粗識,盡管也覺得琴音悅耳華豔,卻是終不能解其真妙。
一曲過後,他轉頭只見到莅陽長公主眸中已經落淚,一時心中未免有些不快,便咳嗽了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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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羽姑娘果然才藝非凡。不過今日是喜日,請再奏個歡快些的曲子吧。”
宮羽低聲應下了,她擡手正欲繼續撫琴,誰知這時候卻是突然從門外跑進了一名神色慌張的家丁來。
“禀……禀侯爺……外面有、有客、客……”
“客什麽?不是早吩咐你們閉門謝客的嗎?”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謝玉只覺得丢臉,皺眉大聲的斥責道。
“小的攔不住,他們已、已經進來了……”
聽此,謝玉眉睫方動,廳口便已傳來冷洌的語聲:
“卓兄,你我早有舊約,為何拒客?莫非留在寧國侯府,是為了躲避在下的挑戰不成?”
只見一白發老者氣宇軒昂的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的是南楚的陵王和當日的那位念念姑娘。
……
“殿下,他們進去了。”
“好,接下來就等裏面的動靜了。你們再探,一有消息立馬過來禀報。”
聽到手下彙報上來的消息,譽王很是滿意。對于今晚的這個計劃,他是勢在必得。
謝玉,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今晚以後,也是時候該休息休息了。
……
府內岳卓二人膠着的戰況無時不刻不牽動着一旁觀戰人的心,謝玉更是目不轉睛的直盯着看。
卓鼎峰終究還是一名江湖中人,對方都已經上門前來挑戰了,如果執意拒絕,那就太丢身為一名江湖人的臉了。不過他也清楚,有夏冬在場,他是怎麽都不能全力與岳秀澤對戰的。
于是乎,在一個電光火石之間的錯身,卓鼎峰的手腕就被岳秀澤的劍鋒滑過,帶起了一溜的血珠。
幾乎所有人在看清的那一瞬間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卓鼎峰這份壯士斷腕的決心确實是讓他們不得不動容。
因為這個結果太過驚人,所以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謝玉暗暗的呼出了那口從一開始就緊繃着的氣。就在他以為今晚的這場鬧劇終于可以結束了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話的那位念念姑娘,她在陵王示意下的舉動無疑是給他潑上了一盆冷水。
念念站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動,只是擡起了手,慢慢地解開了蒙在臉上的紗巾。亮麗的廳內,明晃晃的燭光照亮了少女微微揚起的臉,一時間倒吸冷氣的聲音再次四起。
只看了一眼,蕭景睿的心口就仿佛遭到重擊了一般,整張臉蒼白如紙。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互相凝視。
在旁觀者的眼中,這就仿佛是同樣的一個模子,印出了兩張相同的臉,區別只在于男子的英氣和女子的柔和罷了。
“這是在下的堂妹,娴玳郡主宇文念,是我叔父晟王宇文霖之女……”
陵王将他們的反應都收入眼底,嘴裏卻是也沒閑着的向大家介紹了念念的真實身份。
他剛說完,只見一旁突然傳來異響,卻是莅陽長公主面色慘白地險些暈了過去,還好有旁邊的侍女趕緊扶住了。
陵王的聲音仿佛并沒有被這一幕所幹擾,依然平靜的在廳上回蕩着:
“叔父二十多年前在貴國為質子時,多蒙長公主照看,所以舍妹這次來,也有代父向公主拜謝之意。念念,去跟長公主叩頭。”
念念目中含淚,朝向莅陽長公主雙膝跪下,叩了三下方才立起身形,再次轉過頭來凝望着蕭景睿,眸中期盼之意甚濃。
被陵王這麽一說,還有誰會不明白這其中發生了什麽呢。簡而言之就是:蕭景睿是多年前莅陽長公主與南楚質子的孩子,只不過是因為後來質子回國,她又嫁給了謝玉。一番陰差陽錯之下成為了卓謝兩家共同的孩子。
喊了二十五年的父母爹娘,一夕之間竟被告知這一切全都是錯誤的,對蕭景睿來說,這個打擊真的是太大了。直到宮羽姑娘不合時宜的大笑聲過後,景睿也沒有回過神來。
大家本都以為陵王口中的爆料已經是最大的秘密了,誰知從突然表現怪異的宮羽口中,卻是說出了二十五年前一個更為殘酷和隐秘的真相。
“謝侯爺,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殺我父親了。原來是因為先父辦事不力,受命去殺害令夫人的私生子,結果卻只殺了卓家的孩子。他這是沒有完成你的委托啊……”
“住口!”
謝玉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怒吼一聲後,他抓起了适才卓鼎峰失手跌落在地上的天泉劍,一劍便向宮羽劈去。
他本也是武道高手,這一劍由怒而發,更顯的是氣勢如雷。可是原本弱不勝衣的宮羽卻纖腰微擺,如同鬼魅一般身形搖蕩,輕飄得就象一縷煙一般閃避了去。
“好身手!”
把這一切看的真切的夏冬情不自禁的出口贊嘆了一句。
宮羽連避數招,謝玉自知光憑自己是無法殺掉這個女人了,急怒之下,大喝了一聲:
“來人!”
随着他這一聲召喚,寧國侯府的府兵們立刻竄湧而出。一時之間卻是把整個庭院都圍了個水洩不通,直朝着宮羽逼去。
這時,一柄銀劍卻是橫空斜來,一個身影随即擋在了宮羽的身前,大家一看,出手的竟是卓夫人。
“你繼續說,是誰殺了我的孩子?”
卓夫人眸中一片血紅,語聲之淩厲,絲毫不見平時的溫柔娴雅。
卓鼎風全身輕顫地轉向謝玉,口中帶着一絲不敢置信的口吻請求道:
“謝兄請讓宮姑娘說完,她若是胡言亂語,我先不會放過她!”
“當年死去的嬰兒全身遍無傷痕,只有眉心一點紅,我說的可對?如果卓莊主還是不相信的話,何不直接問一下長公主殿下呢?當初公主殿下明知丈夫試圖殺害自己的兒子,卻又不能當面質問他,個中的苦楚和煎熬怕是不好受吧。”
莅陽公主被她說的心如刀割,□□一聲捂住了臉,似乎已被這突然襲來的風雨擊垮,早已淚流滿面。
“真是一派胡言!”
謝玉見此,眼裏瞬間湧出煞氣,右手一揮道:
“來人!将此妖女,就地格殺!”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謝府的武士們立即蜂湧而上,直奔宮羽而去。
卓鼎風還有什麽不明白呢?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自己幫謝玉做了那麽多事,如今卻要落一個如此的下場,難道這麽多年謝玉竟是一直在騙他嗎!
一場混戰随之展開,就是蒙摯和夏冬的話也不能讓謝玉停手。因為他知道,如果今晚他讓卓鼎峰活着出了這寧國侯府的大門,那麽明日就該是他枷鎖上身了。
“飛英隊圍住!速調強弩手來援!”
他的目光又在廳中掃視了一圈,在梅長蘇身上刻意停留了許久,似乎正在打算要不要把這位最讓人頭疼的敵方謀士也趁亂一鍋給煮了。
蒙摯眉尖一跳,心知他不是在虛張聲勢,一品軍侯鎮府有常兵八百,其中槍手五百,更何況還有強弩手。到時候如果四周一圍放箭,就算他個人的武技再高,也最多自保而已,想要護住梅長蘇,只怕也是有心無力。想到此處,蒙摯不由有些着急,挺身擋在梅長蘇前面,偏了偏頭問他:
“飛流哪裏去了?”
梅長蘇眼珠轉動了一下,笑道:
“總算有人問飛流到哪裏去了,其實我一直等着謝侯爺問呢,可惜您好像是忘了我還帶了個小朋友過來。”
被他這話一說,謝玉心頭剛剛一沉,已有個參将打扮的人奔了過來,禀道:
“侯爺,不好了,強弩隊的所有弓弦都被人給割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的時候,小魔實在很想一章之內就把事情全部交代完,但是好像這段劇情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在已經爆字數了的情況下還是得分成兩章。。。
不管如何,一切榮譽皆屬于海宴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