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輩子,是蕭景琰不滿梅長蘇利用了不該利用之人來達到目的,所以私底下約了他出來,後來就成了他口中的定規矩。這輩子,蕭景琰知梅長蘇,自然就信他,沒想到最後反倒變成了是梅長蘇約他出來了。
“先生今日私下裏約我出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蕭景琰攔住了欲要起身行禮的梅長蘇,撩起了衣擺,在其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今日約殿下出來,是蘇某想當面向殿下道個歉。”
“若是為了昨日昭仁宮之事,先生大可不必。”
蕭景琰轉頭看向了外頭的天空,烏雲沉沉,馬上就會有雷雨将至。
“霓凰郡主那般人物,昨日若是真的遭到了那些奸詐小人的成功暗算,那才真的是國之不幸。還得多虧先生的慧眼,才看穿那些奸人的把戲。”
“原來殿下是這般想的,那還真是蘇某之幸啊。”
梅長蘇垂眼淺笑道。
“怎麽,聽先生之言,莫非先生認為我不該這麽想嗎?”
蕭景琰回頭,望向了他,反問道。
“蘇某原以為,殿下會責怪蘇某此事沒有提前知會與殿下呢。”
“那日在雪廬,我就與先生說過了,請先生再多加思量。在先生未回複我之前,先生的所作所為都與我無關,我又為何要責怪你未提前知會我。”
蕭景琰的聲音裏透露這一絲疑惑與懷疑。
小殊,你想試探些什麽?
“所以今日,蘇某便是來給殿下這個回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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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十二年前,景琰真的是圓滑了不少,話都能說的滴水不漏了。
“看來先生還是堅定不移的想要選我?”
“是。”
“先生可知,我的這條路是最不好走的?”
“知道。”
“先生可知,将來先生可能要多思慮很多與先生所求毫無益處的事情?”
“知道。”
“先生可知,這些事情做起來危險重重,甚至極有可能會随時丢掉性命?”
“知道。”
三個堅定的“知道”讓蕭景琰那顆本已沉寂下來了的心又燃燒起來了的同時,他也更沉默了。
小殊,我們終究還是要再走一次這條路。不過,這次我可不會讓你再在半路上,提前把我抛下了。
“最後一個問題,只要先生如實相告,那我接下來,必定也對先生坦誠相待,付出絕對的信任。”
前面景琰問得三個問題,燃燒的可不僅只有他自己的心。梅長蘇的身體裏所埋藏的那顆同樣屬于林殊的心,又何嘗沒有被燃燒。
此時,面對景琰所給出的最後的這個問題,他差點也就頭腦繼續發熱的一口應下了。還好有那早已深入骨髓的寒冷,絲絲冰涼的透骨而出,方才重新令他冷靜了下來。
“殿下請問。”
“先生可否保證,在将來一些事情的取決上,只要我不同意,先生就絕不去做。”
本以為景琰會問關于他的身份的事情,卻沒想到這問題竟是這樣的。景琰究竟是何用意?
梅長蘇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但他還是決定先答應。他相信自己應該是不會讓那種情況有機會發生的。
“蘇某保證,将來在一些事情的取決上,只要殿下不同意,蘇某絕對不做。”
時間倉促之下,梅長蘇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以為蕭景琰擔心的,無非便是他會利用他人的那一套。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今日的自己究竟做出的是一個怎樣的承諾。
“既然先生願如此相助于我,那麽還請先生受景琰一拜。”
蕭景琰起身,走至一旁,對着梅長蘇下跪拜道:
“多謝先生。”
“殿下這可折煞蘇某了。”
梅長蘇有些被驚到了的同時,心裏又不禁感動,景琰這是過于看重此事的表現啊。昔人多已作古,只有他還能如此執着于舊事,他果然還是那個重情重義蕭景琰。
“蘇某承殿下信任,必不負所托,殚精竭慮,助殿下完成大業!”
梅長蘇趕緊也起身下跪拜道。
這時突然屋外猛地一聲驚雷,讓二人不禁都擡頭望向了外面。這雨,終究是下下來了。
二人一齊起身,重新坐了下來。
“來之前聽郡主說,殿下昨日受了傷,雖然明白殿下您是軍旅之人,自是不懼這點傷痛。但是蘇某還是想請殿下保重身體,這裏是我們江左盟的大夫配的上好傷藥,還請殿下收下。”
梅長蘇邊說邊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個玉質藥瓶,放在了面前的桌岸上,推向蕭景琰。
小殊的關心,他又哪有推辭之理。接過還殘留着梅長蘇身體餘溫的藥瓶,蕭景琰一時倒也舍不得放下了,幹脆就拿在了手中。
“既是先生好意,那我就收下了。不過,這些話語也正是我想說給先生的。我觀先生似是懼寒,最近天氣漸涼了,先生也得注意身體,出行還請多加件衣裳,莫着了涼才好。”
“多謝殿下關心,蘇某記下了。”
梅長蘇笑着點頭,他倒是沒想到,景琰居然連這個都發現了。
“府中還有些許瑣事,景琰就先告辭了,先生還是稍後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蕭景琰起身告辭離去。
若是他不出聲,估計還得再坐下去。如此天氣,小殊怕是也要熬不住了。
果不其然,蕭景琰剛走沒多久,梅長蘇便有些顫抖的站了起來。不知從哪兒出現的飛流,連忙把披風給他披上。
“回去。”
“好,不過得等雨停了,雨停了我們就回去。”
“恩。”
飛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知道,此時蘇哥哥的心情很高興。
……
霓凰郡主比武招親的最終,還是在她把參賽人員一一都擊敗出局後,遞了一道請罪的折子給梁帝作為了尾聲。
對此,梁帝心中甚是不滿。但是,之前因為越氏的事情,他确實有些虧待了霓凰,如今反倒不好再多說!
這邊梁帝如何氣,外頭的人都一概不知。太子和譽王只知道,去濱州查案的夏冬要回來了!只不過這其中,是一個人盼,一個人恨的區別罷了。
太子現在和譽王兩人私底下如何的明争暗鬥,梅長蘇都暫時不想管。此刻有些讓他心憂的,反而是昨夜從十三先生那裏打聽來的關于憶辰的生世。
十三先生是林殊之母——晉陽長公主生前的一位樂師,認識他的人的并不多,所以這些年來他才可以留在這金陵城裏,明面上是妙音坊的曲牌師,暗地裏卻是掌管着這金陵城情報的負責人。
經他的調查,當年的靖王妃是如何懷孕的事情雖然被人刻意按下了,可還是被他查了出來。對于如此的事實真相,梅長蘇也只能沉默以對。
真正讓他感到驚心的,卻是那位靖王妃的身份——滑族後人!如此一來,靖王妃為何在沉寂三年之後,又突然行那等之事的疑惑就說的通了——有人指使她産下靖王的後代。
那人是誰?有何目的?靖王妃當時若是沒有難産死掉,此時靖王府中又會是如何一副光景?還是說,就連當時靖王妃的死,也并非如現在所展現出來的這般簡單?景琰如今知不知道這些事情?憶辰的身份還有被哪些人知道?
這些問題都沉重的壓在了梅長蘇的心上,沒有足夠的線索供他分析,如今除了繼續讓十三先生追查之外,他暫時什麽都做不了。
沒有一個穩妥的住處,與外界的信息往來都顯得縮手縮腳的。看來,這看宅子的安排,還是要趕緊提上行程的為好。
梅長蘇目光放空,不知在看哪裏,右手的手指無意識的揉搓着衣袍邊角……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的三個“殿下可知”今世換成了三個“先生可知”,兩人提前拜堂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