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符定康心中慌亂,在院外打了盆水進屋,不是給二嫂擦身,而是将水灑在她臉上,又不停拍打她的臉,想以此将她喚醒。
片刻後二嫂痛哼一聲,竟是醒了,頓覺腹中墜痛,心中已知這孩子沒了,當下忍着痛擡手劈向符定康,大罵畜生。
符定康讓她打了半天,也是跟着紅了眼眶,等她力竭打不動了,才跪在地上哀聲祈求道:“媳婦,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可我是無心的啊,孩子咱們以後還可以再要,可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是我害你墜胎的,這樣的話我可要受牢獄之災啊,你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你啊,往後咱們再要個孩子好不好,最可恨的是那符骁馭方才進來見你摔倒竟然也不扶你一把,若是他肯扶你一把說不定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沒了,媳婦,要說過錯,也該是他對不起我們。”
二嫂卻是疼得說不出話,此刻死胎正往下墜,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這上面,卻是把符定康的話聽得清楚,她本就恨符骁馭,在知道他見死不救之後更加憎恨,恨不得讓他立馬就去死,符定康她也恨,可畢竟是自家男人,再恨還能送他進牢獄不成,這番使力催胎中,她已想清了其中厲害,伸手抓住符定康的手,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符定康心裏大喜,忙起身去幫她接生。
待那死胎出來後,他拿了個盆裝着,草草收拾一番二嫂,一身時血的去敲村長家的門。
也不怪這兩人能做夫妻,自己闖的禍事卻總想拉人墊背。
符骁馭與藍君坐在堂屋裏,默默坐了許久,直到二嫂那鬼叫般的聲音沒了,才相互看了眼。
符骁馭薄唇緊抿,眉頭未曾舒展過。
藍君怎會不知他在想什麽,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那畢竟是他二哥,而兩次見死不救導致這胎兒不保,要說心裏沒想法,又怎麽可能。
藍君起身走到符骁馭身邊,擡手将他的頭抱住,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符骁馭有些茫然的抱緊藍君的腰,無需開口,卻有人懂自己的感受,符骁馭這才寬慰了些。
兩人未曾說話,靜靜抱了片刻,藍君剛要去打水燒來洗漱,門外卻響起砰砰的敲門聲,有人在外面喊道:“符骁馭,快開門!”
兩人莫名的對視一眼,符骁馭眉頭皺的更加厲害,卻是起身去開門。
村長站在門外,符定康悲痛的站在村長側邊,院裏堵滿了人,高舉火把,幾個大漢面目猙獰的看着符骁馭,符骁馭頓時便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了,原來是符定康惡人先告狀,想把屎盆子往他頭上扣。
符骁馭看着符定康冷哼一聲,看向村長,“李叔,怎麽了。”
村長臉色十分不好,不論是誰正享天倫之樂時被旁人的瑣事打斷都不會開心,且這家人的事也實在是太多了些!他不悅道:“你二哥狀告你見死不救,蓄意報複,使其妻滑胎,你可有什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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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見死不救,蓄意報複。”符骁馭目光一轉,盯着符定康,冷冷道:“李叔,你若是瞧見路邊有堆糞便,可會一腳踩上去,踩完了還要向糞便道歉。”
衆人聞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都不明白他為什麽答非所問,李叔雖不知他在搞什麽玄機,卻仍是回答道:“莫不是腦子進水了,才要睜着眼去踩一堆糞便,還要對糞便道歉,你這麽問可跟這事有關?”
藍君倒是頓時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只聽符骁馭道:“那他為何口稱我見死不救蓄意報複,那女人在我眼裏糞便都不如,她要跌倒,我不去接,請問我錯在哪裏。”
符骁馭這話實在是直白不過,把人比作糞便,可見着實是厭惡得緊,村長聞言,竟是覺得所言極是,他看了眼符定康,後者已白了一張臉,卻仍舊強詞奪理,惡狠狠道:“若是你肯施以援手,也不至于讓她墜胎,這難道不是錯嗎!”
未等符骁馭回話,卻有心明的婦人道:“五六個月的胎兒哪是摔一跤就能掉了,你當那是屁呢,說掉就能掉。”
符定康已渾身顫抖,卻仍舊死扛:“不信你問我媳婦,是誰害得她墜胎的!你們去瞧瞧我家裏的椅子,都被壓碎了,那胎兒哪裏吃得消!”
頓時就有好事者跑進西廂去,提溜着破碎不堪的椅子出來。
衆人瞧了,頓時議論紛紛,有人道那是何等噸位才能将這椅子壓個稀巴爛,又有人猜測這定是有人推的,才能将椅子壓成這樣,衆說紛纭,卻讓符定康聽得冷汗直流。
“行了。”村長指着符定康,道:“你且把事情原委說來聽聽。”
符定康聞言忙擦了擦額頭的汗,“我跟她發生了些口角,便被她推了一把,打翻了桌椅,碗也碎了,我被瓦片紮到背疼得要死,她被吓到了想過來拉我,可她懷了身孕哪裏拉的動我,一個趔趄便往後倒去,誰知這時他正好踹門進來,見他嫂子要摔倒了他竟然故意躲開了!若是他好心接一把,又哪裏會是這樣!”
“老二!你莫胡攪蠻纏!她自己不小心摔着怪得誰,你怎麽能把黑的硬是說成白的!”一旁的符文成聞言,厲聲大呵。
“我所言句句是真!”符定康大吼。
村長看向符骁馭,道:“他說的對嗎。”
“他說的經過我不清楚,我只知曉兩人在屋中吵了片刻,便打了起來,我進去的時候她正要摔倒。”符骁馭道:“我是避開了,又如何,手在我身上,我不樂意接,我便不接,若是我沒進來,她照樣摔在地上,這跟我能有何幹。”
村長認同的點點頭,見兩人所言無多少出入,便開口判定道:“回去吧,全賴她自己不小心,你卻非要将髒水潑到你弟弟身上,你這做哥哥的怎麽這般自私。”
符定康卻是不依,扯住村長的衣袖哀聲大吼道:“分明是他間接害死了我那未出生的孩兒,你們為何袒護他!天理何在!”
村長簡直是瞧得心煩,不耐道:“那你欲意如何!”
符定康痛哭流涕,說出的話卻直叫人大嘆不要臉,“為了這孩子我花了五十兩!如今卻讓我血本無歸,我不依!你若是不判他歸還我那五十兩銀錢,我就抱着我枉死的孩兒天天去你家守着!”
見符骁馭說得有理堂堂,村長都認同,符定康知道這髒水是潑不到符骁馭的身上了,轉而動了別的念頭。
這話直把村長嗆得黑了臉,本是來為他處理事情,反倒被他咬上了,當時氣得火起。頓時一巴掌甩去将符定康抽到地上,氣憤道:“小畜生,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你竟敢威脅我!”
誰知符定康卻當真破罐子破摔了,立馬翻身纏了上來,抱住村長的腳,道:“大家快看啊,村長不明辨是非,如今還動手打我,這樣的人怎麽配做一村之首!”
院裏的人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出鬧劇,哄然大笑。
村長使出牛鼻子勁也沒将符定康這塊狗皮膏甩開,簡直氣得吹胡子瞪眼,正膠着一發不可收拾時,藍君卻開口了,“你要五十兩,也不是沒有,可你得當着衆人面向符大哥道歉,承認這一切全與符大哥無關,明日再喊上那女人去祭拜二娃,誠心磕頭認錯,我便将五十兩給你,如何。”
此話一出,別說是符定康,就連符骁馭都側過頭去看向藍君,眼裏頗有疑惑。
藍君似是看出了符骁馭的疑惑,他擡手去摁了摁鎖骨處,向符骁馭表示他有錢,符定康卻看不懂兩人的互動,惡狠狠的道:“簡直是天大的玩笑,你會有錢?你有錢也不必出賣肉身來換三餐溫飽!你有錢幹嘛還雌伏一個男人身下!快快滾一邊兒去,別在這惡心人。”
這話一出,衆人嘩然,符骁馭頓時火起,一把揪住符定康的後領将他扯了過來,狠狠的道:“再敢胡扯一句,我斷不會再顧手足之情!”
符定康被符骁馭扯着衣領,腳都踮了起來,奈何又掙紮不脫,“我呸!你念手足之情了?你若是念手足之情會讓我失去這得來不易的孩子嗎。”
“符大哥,你不用與他再計較。”藍君看着符定康,道:“五十兩,你甭管我有錢沒錢,你只要答應了,我就能給,當着衆人的面,我自然不會食言,就怕你心裏有愧不敢做而已!”
符骁馭甩開符定康,冷冷的看着他。
符定康哼笑一聲,揉着被衣服勒疼的脖子道:“行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寄人籬下的廢物能拿出幾個錢來!”
“現在可以當着大夥的面道歉了。”藍君看着他,似笑非笑:“明日你祭拜了二娃,我就将五十兩給你。”
“說就說。”符定康腆着臉,支吾半響才道:“符骁馭見死不救這事推诿不了,我也不想昧着良心說話,歸根究底還是我媳婦命苦,我與這娃兒沒緣分,賴不得符骁馭,這事跟他無關了。”
衆人紛紛擺手搖頭,都對符定康這見錢眼開的脾性一陣唾棄鄙夷,村長見這狗皮膏不粘自己了,略帶諷刺的道“散了散了啊,當心他再訛上誰那就吃虧了。”說完帶頭領着村民們逐漸散去。
符定康卻是沒臉沒皮,也不去管別人對他的議論,對着藍君再三強調:“你可要記住你的話,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藍君只淡淡道:“明日未時,二娃的墳前見。”
符定康待要說話,符骁馭卻拉過藍君,一把将門關上了。
符骁馭看了藍君半響,才輕聲問道:“你是否打算當了你的玉佩支付二哥五十兩。”
“嗯。”藍君點了點頭,道:“與其讓他胡攪蠻纏吵得衆人不得安生,倒不如遂了他的意。”
符骁馭輕嘆一聲,十分心疼藍君,自從跟他在一起後吃的苦實在太多,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他了,“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他也鬧不出什麽事來。”
藍君上前一步,偎進符骁馭懷裏,抱着他精瘦的腰,輕聲道:“五十兩而已,我不想他拿這件事诽謗你一輩子,符大哥,你明日能陪我去一趟鎮上嗎。”
符骁馭抱緊了藍君,親吻着他的發頂,無聲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