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非磐石
聲音詭異至極,陰冷且彷徨。
蘇扶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立起來,她瞪起眼睛,瞳孔滞呆。
她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裏。
“阿瑾……阿瑾……救我……”那聲音依舊在,聽起來忽遠忽近。
“無墨!”蘇扶高聲喊了一嗓子。
無墨從門外走進來,雙手濕漉漉的,正在腰間的圍裙上擦拭,見她臉色蒼白,連忙道:“小姐怎麽了?”
蘇扶眉頭緊皺,“你剛才可聽到什麽了?”
“沒有啊。奴婢剛剛在洗衣裳,幾件貼身的小衣裳,就沒送出去。小姐是不是睡着了做噩夢了。”
她連忙搖頭,雖然剛才的場景格外像是夢中看到的一切,可是她敢肯定不是夢。
無墨看到裸露在外面的那些血跡,也是格外不自在,“怎麽這麽多血。”早就幹涸了的樣子。
蘇扶道:“很可能是宋籮的血,我懷疑她之所以發瘋是因為中了蠱。”
無墨頭皮發麻,忙道:“要不要禀報李公公?”
沒想到這搬家反而搬出麻煩來了。
蘇扶道:“陷害宋櫻的人和給宋籮下蠱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無墨猶豫,道:“可是,宋櫻的案子已經定案,而且宋櫻也已經……宋櫻的事情,貴妃娘娘特別叮囑不許提起的。”
犯了宮中的忌諱,當然不讓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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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要是主動提起這件事,定然讨不到好處。
可是如果不說,難道讓兇手逍遙法外,繼續害人嗎?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又會不會是自己!如今她可是出頭鳥,最容易成為靶子。
無墨道:“小姐,要不咱們再想想?”
她略顯疲憊地點了點頭。
無墨咽了下口水,看着那點點血跡,道:“小姐,今晚委屈下,睡榻上吧。”這床,可沒法睡人了!
“那你呢?”蘇扶問。
這兩日,無墨本打算陪着她睡的。
無墨道:“我回外間睡。”
只好這樣了。
蘇扶躺下,睡着後就感覺窗外有敲打聲,就是感覺一下一下,有人在扣窗戶。
她今夜沒有夢到阿瑾,但是睡着後耳邊總是仿佛有個飄忽的聲音在呢喃這個名字!
究竟是夢,還是自己的幻覺,又或者真是窗外有問題?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了。
夜色濃重,蘇扶不敢亂動,也不想再驚擾無墨,用被子将自己的頭給蓋住,好不容易才熬過去,好在後半夜,各種聲音都停了,她才重新入睡。
于是早晨一起來,蘇扶便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再次和朱允項見面的時候,她臉上的粉便多塗了些,仔細看的話則有些滑稽。
朱允項站在禦書房中,看着兩日未見的蘇扶,突然笑起來,“原來,我的蘇扶是一只小花貓啊。”
嘴上的情話還是一套一套的。可惜,她再也不會上當了。
蘇扶在心裏冷笑,面上還算恭敬,“昨夜沒睡好,臉色不太好看,所以多施了一些粉。還請陛下見諒!”
“哦?”朱允項來了興趣,過來捉住她的手,細細地去看她手心上的紋路,“為何沒睡好?可是想我想的?”
如此輕浮!
蘇扶眉頭微皺,以前他可很少這樣。
她做出嬌羞的模樣,“睡夢中不踏實,還有窗戶外面總有奇怪的聲音,讓人害怕。”
蘇扶其實在想,能不能自己單獨住一個院子,不過轉念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一個小小選侍還沒有資格。
朱允項道:“你以後還是跟我一起住吧,這樣就不害怕了。”他看似認真,卻又有些心不在焉。
看起來顯得很不真誠,蘇扶輕輕地抽出手來,道:“臣妾不敢。”
朱允項手裏落空,露出一抹笑來,“你既然不願與我同住,那我總要為你解決問題。到底為什麽睡不好?”
蘇扶露出神秘莫測的表情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半夜裏,有人敲我的窗戶。”而且,還念起了阿瑾的名字!
阿瑾,這兩個字,可是她的秘密啊。
她想了想,道:“陛下,我那間屋子的床上有血跡。這間屋子原來是宋籮的。”
“宋籮?”朱允項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宋櫻的妹妹。”
“是的。”
過了一會兒,朱允項道:“你還是搬出來吧,我單獨撥個院子給你。”
蘇扶在心底隐隐高興,原本朱允項分明是顧忌着什麽,不願意給她單獨撥院子,現在竟然主動提出來了。
蘇扶松了一口氣。她的确是害怕住在那裏,不光是怕沾惹是非的緣故,還有阿瑾那兩個字。這兩個字已經成了她的魔怔。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高興,也覺得朱允項看起來沒那麽可惡。
她的高興,并不明顯。但是朱允項還是從她細微的表情中看出來了。
他笑道:“原本不給你獨自安排住處,是擔心為你樹敵。現在嘛……反正我總要見你,怕是已經樹敵了。還不如獨自居住安全一些。”
蘇扶微微一愣,她想不到朱允項會和她說這些。這些話從頭到尾都是為她着想,親近得讓人無法理解和坦然接受。
尤其是“樹敵”兩個字,她和其他淑女、選侍其實是一樣的,都是皇上的女人,可是這句話中的樹敵二字,在表明仿佛只有她才是重要的,其他的人全都可能心思歹毒。而且是他平平淡淡說出口的,更加顯得情真意切。
他……怎麽會這樣說?
難道,他的眼裏真的只有她?
念頭還沒完全冒出來,就被她以自嘲壓下去了。蘇扶,上一輩子還沒吃夠自作多情的苦嗎?他的真心,從來都不會停留;他的誓言,從來都不會長久。
你還信?再傷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