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尋她
福全終于追了上來，只見那兩個勸說的太監一個被朱允項一腳踹開，一個被用力推開。福全忙上前去，提着燈籠為朱允項照前路。
黑暗中，燈光發暖。
朱允項大步如同踏風，他脊背挺直，腿長手長，風灌開的衣襟處可以瞥見他堅實的胸膛。他皮膚麥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溫潤，只一眼就會讓人覺得觸感很好。
此時，朱允項嘴角上翹，眼睛裏仿佛盛着星光般璀璨奪目。
他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一個信息，喜悅，而這份喜悅随着他的前行越來越濃。那氣勢，誰要是敢阻擋他，便要被擊殺。
福全咽了口唾沫，“皇上，步攆更快。”他看着皇上那雙赤裸的雙足，身子就一個勁兒地打哆嗦。
“不必了。”朱允項大步上前走了幾步，終于在門前停了下來。
剛才還虎虎生風，此時卻安靜地讓人産生錯覺。後面一幫人也都停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皇上這是……
近鄉情怯？福全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這個地方皇上哪裏來過。這是走迷糊了吧！
福全正要說話，卻見皇上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門。
院子裏寂靜無聲。
朱允項走進院子後，站定了身子，看向院子中的好幾個屋門。
“皇上？”摸不透皇上的心思，福全開始調整心态，小心翼翼道：“是要找哪位淑女嗎？”
朱允項朝福全看來。
這還是朱允項醒來後第一次正眼看人，威勢與以往不同。福全下意識就低下了頭，心中慌慌，皇上的眼神兒可真……如真龍也。福全想不到其他的詞，皇上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成熟老辣，氣度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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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個人。”朱允項看着他，“姓蘇，名扶。”最後兩個字，他念得輕輕柔柔，似是羽毛劃過心頭。
福成連忙點頭，看朱允項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人很重要，他小心翼翼地命令身後的人把院子裏的燈都點着，如此一來，屋子裏的人應該能看到光亮醒過來。
拍門吵醒，是不妥當的。
果然，有負責這件院子的宮女迎出來，看到天顏雖然驚訝卻不至于慌張。
福成問：“這院中，可有名為蘇扶的淑女？”
宮女微微一愣，搖頭，道：“沒有。”
朱允項的目光淡淡掃來。
向來沉穩的福成心裏一突，沒在這個院子，随後道：“可知道有沒有一位淑女是這個姓名？”
淑女兩百人左右，怎麽會記得全呢？
宮女微微搖頭，感受到了氣氛緊張，忙道：“可找李公公詢問。”唱名的公公，一定有印象。
福全朝着身後大聲道：“将李德勤叫來！”
朱允項在院中的石凳坐下等候，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哀傷？
院中幾個屋子裏的人到底都驚動了，匆匆收拾打扮一番，走了出來，一看見朱允項全都愣了片刻，随即心中便是無盡的喜悅，朝着朱允項走過去想要叩拜。
聽見嘈雜聲，朱允項眉頭一皺，福全察言觀色的本領登峰造極，忙派人将這些人攔了。
“各位淑女，還請回房。”福全溫和地說着，語氣卻不容質疑。
幾位淑女不甘不願地往回慢慢走，頻頻回頭向朱允項觀望，沒想到當今天子不但年輕有為，還如此俊朗清隽。她們進宮本就是為了他，只一眼，這些女子的心便交付了。
慢吞吞的，這些淑女還是回到了房間，但是都沒有再睡，而是在窗前駐足悄悄觀望。哪怕只是看到外面的影子，她們也願意。
李德勤來得很快，因為福全派去的人，用的是最急速的命令。他的帽子還歪着，也顧不得了。
見他來了，朱允項竟站起來等待。
福全忙拉住李德勤問了一遍。
李德勤一臉迷茫，“蘇選侍？今日剛剛從淑女升為選侍，換了住處。”他心想，皇上竟然找到這裏來了，還知道蘇選侍曾住在這裏，這可真是……兩人早就見過了吧！
李德勤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想自己有沒有得罪蘇選侍，還好。
福全問李德勤：“蘇選侍如今住在哪裏？”
李德勤道：“梨花閣。”蘇選侍才傳話，不喜歡梨花閣，想要換個地方住，他還沒來得及安排。
“梨花閣。”朱允項低聲念了一遍。
福全小心翼翼道：“皇上，既然人找到了，是不是先把鞋穿上！”光腳這件事他一直惦記着，可是人沒找着，皇上那張陰沉的臉擺在那，他根本不敢上前去說，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反而容易被遷怒。
如今看到皇上笑了一下，仿佛是松了口氣，他才大膽說了。
李德勤低頭一看，哎喲喂類！皇上赤足站在地上，這可了不得！若是有個萬一，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李德勤也不傻，立即道：“蘇選侍一切安好！”
朱允項沒反對，福全忙接過長襪長靴上前，跪着伺候朱允項穿襪穿靴。身後烏壓壓一群人的這一口氣才算呼出來。
福全又接過鬥篷，為朱允項披上。
福全這一放松，才感覺到裏衣已濕透了大半，也不知道是剛才跑的，還是吓的。皇上向來自律，從未做過如此出格的事情。
福全依舊揣摩聖意，問道：“皇上，可要擺駕梨花閣？”
朱允項頓了頓，低聲道：“夜深了，還是不要擾她清夢了。”
福全聽了就覺得嗓子裏卡了東西，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卻道：“是。”
“回宮。”朱允項吐出兩個字。
衆人又是一番意外，連忙上前侍奉，步攆也擺在了院門外。皇上到底沒有再胡來，安穩地乘坐步攆回去了。
這一番動靜，終于告一段路。夜，重新安靜下來。
但是，事情并沒有完。
後宮裏無論是皇貴妃還是淑女們，全都知道了這件事，太後一大早起來聽到的也是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