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門前雪
“二姐,該你了。”謝貍手握白棋,輕輕敲了敲棋盤,提醒對面恍惚的女子。
陰天,和風吹着芭蕉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雕花窗欄外綠意随風搖曳。
謝疏意将黑子放下,揉了揉額心,道:“我不下了,明日再來吧。”她起身,大紅裙擺搖曳,腰間的流蘇晃動,掃過棋盤。
謝貍将棋子一個個收回,問道:“你進宮嗎?”
自謝安生辰後,謝貍一直和她呆在一起,将近十天她都未進宮。她總覺得她心思重重,或許和尚祁有關系,又或許是謝家出了什麽事。
“怎麽,關心我?”謝疏意看着遠處,風将她寬大的袖口吹起,鼓鼓的。
“我有點好奇,你怎麽不進宮找尚祁?”
“我想冷靜一段時間。”
謝貍走到她身邊,攬着她纖細的腰身,道:“那現在,冷靜完沒?”
謝疏意沒說話,須臾,她輕輕開口,“你回房吧,我進宮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謝疏意回頭疑惑的看着她,須臾輕輕笑了笑。
謝貍微抿嘴,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出那句話,只是心裏有個結,揪心的很。理也理不清。
她想她至少得給那個放了一碗血的尚弈說聲謝謝。
……
天氣陰沉,花園中蜻蜓飛的極低,繞在謝貍身邊。
Advertisement
謝貍伸手去抓,捏着蜻蜓的翅膀,提在眼前細細查看。它的翅膀很薄,紋路清晰,被捏着翅膀,只能輕輕動彈。
謝貍看了會就松了手,果然,這東西還是遠看比較好看。
她一番幼稚的動作落入遠方一行人眼中,顧懷安斂眉,瞧了身邊之人一眼。尚弈只頓了頓,便神色淡然的朝着另一方向走遠。
謝貍轉身,只瞧見幾個人的身影閃過,因離得太遠看不清楚她也沒怎麽在意。
她進了宮,無聊的緊,又不好打擾謝疏意便繞着花園轉了起來。須臾,她瞥見一個身段玲珑的女子,梧桐!
梧桐不疾不徐的繞着小徑行走,因着隔了假山林木,她沒瞧見謝貍。謝貍見她步伐緩慢,神色卻有些忐忑和嬌羞,上了心,悄悄的跟着她身後。
約莫半刻鐘後,她進了一片荷池,四周是高大的白皮松樹,荷池一邊是形象怪異的假山。
謝貍躲着假山中看着對面走道中的梧桐一步步接近依靠廊柱的尚粵。
尚粵聽着身後輕緩的腳步聲,神色淡漠,“我有叫你來嗎?”
梧桐頓住腳步,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澀然,“公主聽說七皇子你近日心情煩悶,命奴婢将甘甜的蓮子羹送來。”
她這話假的不能在假,尚粵卻只輕嘲道:“我這妹妹可沒這麽細膩的心思。”他回身,攬着梧桐腰身,梧桐上身後仰,胸/脯随之高高聳起。
尚粵眼神暗沉下來,一手攬着她腰身,一手伸入她領口揉捏。
梧桐神色赫然,輕輕垂下頭顱,“七皇子,蓮子羹…”
尚粵手上一用力,斥道:“又不是沒動過你,裝什麽裝。”
他說着将梧桐抵到柱上俯頭親去。這女子面貌雖不是極好,但身段玲珑有致,像極了那人,嘗嘗也不錯。
假山中的謝貍咽了咽口水,咕嚕一聲在黑暗中很是明顯。對面的畫面太過香豔,她管理不了面部表情,臉上寫滿了激動興奮,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她想這下可再不能真讓倪安軒嫁給尚粵,這就是個臭流氓!
‘咔嚓’一聲,一塊碎石被她扳落在地上,謝貍一愣,朝對面望去。幸好,那兩人仍在糾葛,并未注意到假山中的謝貍。
謝貍呼了口氣,搓了搓紅彤彤的臉頰。
“興致不錯啊?”頭頂傳來男子陰沉的聲音,謝貍僵硬的轉過身子,尴尬道:“好巧”
好巧?
尚弈黑了臉,沒理她,只瞅了外面情景一眼,梧桐上身已接近赤/裸,尚粵頭埋在上面卻沒怎麽動彈。
謝貍悄無聲息的咽了咽口水,低着頭,餘光卻依舊瞧着外面豔色。
頭被人用大手按住轉了個圈,對着濕漉漉的石壁。
尚弈揉了揉手指,語氣不順,“就不怕長針眼。”
“你不也看嗎?”
尚弈倚在石壁上,也不在乎上面黏濕的青苔,悠悠道:“男人看女人有什麽不對?”
那兩人就梧桐衣裳半退,尚粵依舊衣冠楚楚。梧桐身段不錯,胸前的景色頗美。
謝貍舔了舔嘴皮,輕聲唾棄,“德行!”
尚弈聽了輕輕一笑,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塵,站起身子向前幾步籠着謝貍。
假山中镂空的洞本來就不大,他直起身子,寬闊的背肌幾乎要碰着兩側的石壁,光線從他身體兩側射了進來打在謝貍臉上。
謝貍微仰着頭,一動不動的看着他,聽着他平緩的呼吸。
他見了,又輕輕一笑,“還真矮啊,沒長個嗎?”
謝貍松了口氣,覺得他問話真的很無聊,轉了身子看向外面。
外間埋在梧桐胸前的尚粵直起了身子,推了推沉醉的女人。
梧桐一時沒反應過來,身子一歪,跌在地上。繁複的衣裙堆在她身後,籠罩她白皙的肌膚。
“滾吧。”
尚粵吐了口氣,轉身撐着欄杆對着一池絢爛的荷花。
梧桐默了默,将衣裙系好,轉身離去。
天氣陰沉的緊,洞中光線暗了下來,不一會便下起了沁涼的雨水。
尚粵倚在欄杆上,神色不明。他伸出手去接雨水,雨珠在他手中跳到。須臾,他收回手,莫名的扯了扯嘴唇。
他走後,謝貍也跟着伸出手去,雨水冰涼冰冷的打着手中,舒服的緊。
尚弈呆在石壁上靜靜的看着她的動作。
………
謝疏意進宮後先去了尚祁的母妃鄭貴妃處,等她出來時,雨下的着正歡。
宮女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恭敬的将油紙傘遞給她,她接了,一人朝尚祁行宮走去。
天氣陰沉沉的,宮中也是一片腐爛的味道。
閣樓外,紗幔被風吹得胡亂舞蹈,一名女子向前将紗幔系在四角的廊柱上,風很大。她整個人要被風吹道,紗幔系好,露出裏面的景象。
女子回身安靜的坐在尚祁身邊,偏着頭,神情認真。
尚祁撫琴,神色亦是專注,一曲畢,他淡淡的笑了笑,将位置讓給身後女子。女子顯然不會彈琴,手指笨拙的可笑,彈出的琴音輕飄飄的。
不過謝疏意還是聽了出來,他們彈的是鳳求凰。
鳳求凰
呵!
謝疏意一步步的朝那兩人走進,她的動作顯然引起了閣樓中兩人的注意,尚祁收了覆在女子手上的大手,安靜的看着油紙傘下一身大紅長裙的謝疏意。
因着裙擺過長,逶迤在地,沾了雨水的一截更是豔紅的緊。
謝疏意一手舉着油紙傘,一手提着長裙,一步一步的走上階梯。
女子神色有些慌張,低了頭,轉身走向後面的屋子。
進了閣樓,謝疏意收了傘,雨水順着傘尖流到石板上,滴答滴答的。
“她叫什麽名字?”
尚祁起身,并不朝她走近,只說了兩字“玲珑”
謝疏意笑,“以前怎麽沒見過?”不等尚祁回答,她又道:“方才去見你母妃了,她挺讨厭我的,不過說我這人還不錯,走時送了我雨傘。”
雨水順着傘尖流入石板上,彙成一團,打濕了她的繡鞋。
風呼啦呼啦的吹着,帶着雨水打在她身上,衣裙的紅色深了些,如同滾燙的血水,豔麗奪目。
尚祁看着,終于上前,接過她手中雨傘放在一邊,又喚人取了新的繡鞋來。
來的人是方才的那名叫玲珑的女子,玲珑蹲在地上,微彎了頭,輕道:“這是奴婢的繡鞋,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腳。”
尚祁似乎沒有預料到她還會出現,并且是以這種形式,不過他也只微微一愣便朝謝疏意柔聲道:“試一下看看合不合腳。”
謝疏意将濕掉的鞋襪脫掉,赤腳站在地上,并不接玲珑手上的繡鞋,只道:“去将我的鞋襪烘幹,我等會會穿。”
玲珑一愣,乖巧的接過,轉身進了內屋。
閣樓處只剩她和尚祁,尚祁看着她秀發順着大紅的衣裙鳳舞,輕道:“你這身真像嫁衣。”
謝疏意沒回他的話,她仰頭看着暗沉的天空。半響,她開口,聲音清冷,話語直白,“你和她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