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楚家劫星
楚月本來是來享個空閑, 只是沒想到還是逃不過抄書。
她揉了揉手,把最後幾個字寫完, 轉頭看向楚燦時, 見他寫的滿頭大汗,似乎還沒寫完。
她不由擔憂問:“大哥,累了嗎?”
“沒有,孤不會。”楚月的右手如今已經抖成篩子了,可他還在堅持咬牙。
楚月無語了, 這麽硬撐。
不過她倒是好奇一件事,自己被罰抄已經習慣了。怎麽連太子也被罰抄了。
而且太子的老師可是那個遠近聞名的陽太傅,有他教導,哪怕是一根粗鐵也磨成杵針。
她忍不住問道:“大哥,你能告訴你,你為什麽會被罰了?”
其實她只是随口一問,心裏想,估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卻看見楚燦的手猛地頓住,連墨筆上的墨點都不小心抵在了新的宣紙上。
他低着頭, 目光顫抖了起來。
幾乎陷入了沉默。
楚月盯着他,心想, 肯定有事情發生,不然大哥不會這個樣子。
大哥。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楚燦擡首,目光溫軟,嘴角卻帶着一絲苦澀的笑容:“你生辰那天,是我母後的忌日。”
這回兒輪到楚月整個愣住了。
Advertisement
想到自己開開心心過生辰, 還守着大哥的禮物,那個時候大哥也開開心心為她祝福。只是她沒有去注意而已,現在想想,似乎在當天,大哥的笑容有些勉強。
自己在那天過得嬉皮笑臉,卻不知有人心生暗傷。
她突然覺得愧疚極了:“大哥,我。”
楚燦想的很開,他伸出去揉揉她的腦袋:“不關阿月的事,深宮便是如此,佳人如斯,哪個能得到長久的寵愛。”
說罷,他陷入了一種沉悶無奈的現實:“就連,父皇延綿子嗣也只是當一件公務來辦而已?他是帝王,不可以随便将心交出去。孤也不怪父皇。他最近也不好過。”
楚月第一次聽說自己親爹會過得不好?她倒是奇怪了,平日親爹處理朝政忙不過來。偶爾是有煩心事,但都解決了。也不會太差了。
怎麽就不好過?最近明明朝廷上下一片風平浪靜。
她問:“嗯?父皇怎麽了?”
楚燦這次沒有說。
他默默想起在一次偶然路過祈年殿時,他看見父皇和那個下山就受到國師級別待遇的錢真人。
兩人似乎在談很重要的事情,當時什麽人都沒有,他本來要走的。結果因為一句話不得不偷偷躲在那裏。
因為父皇他情緒激動說了:“朕的孽障在哪!?”
錢真人只是搖頭說:“還未确定,目前只确定了陽家小女。陛下只需保住這條路即可。”
那個時候,楚燦很害怕,他第一次看見父皇生氣的模樣,那種恨不得滅了別人九族的表情。從前父皇只是生氣還不至于如此大動幹戈。可那刻,他分明覺得,父皇口中的孽障就宛如哽在他喉嚨下不去的一根刺。必須拔去才行!
讓他感覺,父皇口中的孽障只有死的下場。
尤其是父皇雙目陰戾、殺神震怒、他拔出了錢真人的短劍,一劍砍在紅主梁上,落下了利痕,那短劍散發的一股陰厲之氣,就像逼其面門一樣危險。
楚燦害怕了,他幾乎下意識顫栗,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那一刻他也很清楚,無論父皇口中的孽障是誰,都不會是他。但,其他的兄弟姐妹就不同了。他雖然跟他們很多個只見了幾面,可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
哪個出事他都會傷心難過,更何況後宮妃子雖多,其心各異,可對待他這個太子的待遇還是比較公明的。
現在越想,楚燦他就覺得越害怕,以至于在一次功課面前無心思去解答,被陽太傅罰了。陽太傅罰他就相當于父皇罰他。
或許,父皇也猜到了,他聽到了他與錢真人的對話。才有了現在的罰抄。
楚燦忽然喊了聲:“阿月。”
他緊緊盯着楚月:“大哥會好好保護你的。”
楚月被他搞這麽一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大哥,你看你都流冷汗了。”楚月從口袋掏出手絹幫他擦了擦。
楚燦接過手絹自己擦了下,他搖搖頭道:“大哥,沒事,我還剩下一點就寫完了。”
那咱們努力最後一把吧。楚月不好說什麽,有些事情不說說出來就能解決的。否則這世道上的人便沒有了煩惱和心結。
她只希望,大哥能想開,并且可以在關鍵時刻,她能幫上大哥。
楚月湊過去開始替楚燦研磨,還順便幫他盯着一些可能出現的錯別字。
楚燦被她一副嚴肅的模樣驚了一下,不過很快投入了狀态繼續抄寫。
大概過了三刻鐘。
午膳的時間都過去了,外面的宮人幾乎詢問她要不要上菜,她都讓對方等等。
看大哥這個樣子,似乎不抄完就不想寫了。
只是他現在雙手都快開始發抖了。
她直接按住了楚燦的手:“行了,大哥你不要勉強,寫不了我幫你。”
聞言。楚燦忍不住看了她那一手面前可以看清是字的墨團,嘴角忽然一抽,果斷拒絕:不要,孤不要。你千萬別幫孤。
楚月也知道自己的力氣不夠,平常又疏于練習,自然寫的跟蚯蚓一樣。
她撇撇嘴道:“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就是肚子好餓啊。
東宮不似從前那般在六皇子來了,熱熱鬧鬧。相反卻寂靜安分異常。令很多習慣六皇子撒潑的宮人們紛紛吃驚了。
這一下來,六皇子還在東宮住下來了,國子監那邊楚夫子也一改常态宣布下午的課不必去上了。
以至于整天下來,楚月都在東宮抄書渡過,時不時無聊的時候,她支起下巴,一手卷着一抹頭發絲開始玩了起來。
“大哥,你抄完了沒有?”
楚燦:“很快了很快了,大哥馬上陪你玩五子棋。”
半個時辰後。
“大哥。”
“很快很快了,阿月,大哥等下跟你一起化妝。”
一個時辰後。
“大哥。。。”
“很快了很快了,大哥還有一個字。”
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楚月趴在桌子有氣無力道:“大哥。”
楚燦:“很快了很快了。”
“qaq天黑了,我想睡覺。”
楚燦:.......
夜幕降臨,皇宮琉璃瓦之上的星空,天象現異,留半天空星辰黯淡,另半天空星點燦亮。
祈年殿。
大八卦儀式鋪砌的宮殿地面上,天窗的淡輝月光,灑落進來,照亮了太極八卦圖。
中間的黑白兩極開始旋轉畫圈形成了一個漩渦。
忽然。
八卦齒輪又鈍住,停了下來。
打翻了祭臺桌上的一碗血水,血水沾着占蔔的百年龜殼,而變得鮮淋淋。
男子一襲道館玄袍,道然姿氣,他身上高不勝寒之感與紅塵格格不入的氣息淩然而現。
他沉着腦袋仿佛千斤墜,難以擡起:“還是不行。已經是第三次了! ”
沒一會兒,隔着屏風端坐在上位喝茶的主,便問:“異相之人可找到了。
錢真人嘆氣:“陛下,上次該找到的,您不是已經安排妥當。”
屬主便是楚宏。
今日,他寝食難安。
楚宏問:“陽太傅,終究是楚家肱股之臣,非不能也,不能動。”
幾十年來,錢真人一直負責觀察着楚氏皇族的龍脈與國運。
就在十年前,原本安于磐石的龍脈之氣卻發生了阻滞。楚家的國運也每年開始下降。
并且一年比一年快。
尤其是幾天前,邊關六個重鎮,遭遇匈奴突襲。一夜之間上萬人被屠殺擄掠。
此事震驚了朝廷上下。
尤其是陛下當場派了趙家的一位少将軍去鎮守。
可那位将軍,剛到重鎮,天災降臨,泥石流傾斜,當場将他淹沒。如此,朝廷便損失了一位年輕将軍。
楚宏還得給趙主将軍一個解釋。
錢真人搖頭道:“陽家獨女,便是明象,她日後的位置有多高,大瀝便有朝存之久。”“只可惜。她非楚家子嗣。皇命所身,卻降生異家。遲,唯恐降難,黑星乍現,江山便撼上三撼。 ”
“她可是吉星。”
“自然,但驅災辟邪,亦解決不了的便是福禍相依禍福同伴。”
楚宏重重地放下了茶杯,他的深眸在燭光之中,顯得越發詭靜。“那就讓她成為楚家的人,楚家的兒媳。”
錢真人早猜想到這個辦法,他道:“破大瀝龍脈的劫星,機會仍只有一半。”
這下子連楚宏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他道:“真人,楚家難道就沒有一位能擔此大任之人?”
錢真人已經再三搖首,他直截了當說:“陛下,福禍相依,機來禍亦來,光影相随,宛如天地間一對雙生子。實存着又虛也。便是她生她便生,她死她便死。”
楚宏越聽越驚心,比起前陣子他直接動劍,這次他已經很冷靜了。只是重重在茶桌上砸了一下。
他氣不順:“什麽?那,那另一個豈不是。”
錢真人嘆氣道:“是啊。貧道曾說過那龍脈的劫星,便是楚家皇嗣。日後他與陽家獨女所産生之關聯,必不可少甚至生死相惜。 ”
“兩者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看似天地對隔,陰陽界限,實則自成一體。”
楚宏眼神淩然,血絲逐漸泛起:“那當真破不了嗎!?那孽障,可能找到他寄生此處?朕會提前。。 ”
錢真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了一杯茶給楚宏。
哪怕楚宏不想喝,沒心情,也只能端着。
錢真人見他分走了幾分心神,他才道:“不能。更不能趕盡殺絕,斬不斷的劫星,觸之。卻适得其反,恐将萬劫不複。 ”
“那可有其他辦法。”
“只能觀察。”
“朕,知道了。”楚宏心裏隐隐有些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