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過往的傷痕
“莫說你的性子,即便是為父也不一定能說動你,但你要時刻記得君是君,臣是臣。”
“君臣君臣,君永遠在臣之上。”
陽清漣知道父親生氣了,她低頭道:“孩兒知錯了。”
陽拓的氣還沒有消。
他道:“若是你知錯了,就早該對陛下授予帝王之術,連先帝的手冊都該早交給陛下! ”
“父親,只是因為這個而生氣?”陽清漣這次并沒有接話,反而莫名其妙問來一句。
果然話出。
陽拓的表情微妙變化了。
看來這孩子揣測人的目光越發犀利了。
他便收斂了語氣,提醒她:“漣兒,今天的事情為父多多少少已經知道了。”
“即便陛下身邊都是咱們的人,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為父不得不慎重些。”
陽清漣不語只是盯着父親。
陽拓也不再廢話,他為官多年,教過無數皇子皇孫,世家子弟,可唯獨自己的女兒,他沒教過一天,但她卻比自己教過的天資英才還要優秀出色。
他語重心長:“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陛下靠近你。”
“現今陽家嫡房只剩你一脈,萬事,切不可以姻緣親事作為籌碼與之交易。”
話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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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的氣氛驟然沉沒。
父女倆都陷入了默聲之中。
等過了半響。
陽清漣垂眸,再也沒有多說其他的。
她說:“女兒知道。”
陽拓背過去不看她,再道:“今日之事,不能再發生。”
“漣兒,眼下你的年齡已到,可需要為父。”
陽清漣立即阻斷了他的話:“爹爹,請原諒孩兒暫時無法成家。”
陽拓也沒有強迫她,只是點點頭嘆氣:“哎,那就再拖幾年,待陛下重掌朝政,你也該收收心退隐了。”
“是,到時女兒會離開朝廷。”陽清漣自始至終保持垂首的姿勢,中規中矩,令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陽拓最後親自結束了話題:“嗯,下去好生歇息吧。”
書房內,陽清漣的倩影很快消失在附近。
令陽拓轉身時,看見身後女兒身影,那空蕩蕩的感覺,竟然令他有些怔意。
“那孩子,是不是生氣了?”
“ 唉。”他重重嘆息了一下。
陽府現下有三品大官與正一品百官之首居住。
朝廷特地出了私庫,将陽府旁邊的一大塊土地,蓋成了一座古典富麗的四合院,十分氣派,作為女首輔的宅邸。
并且取名靈珑府。
寓意為人傑地靈,玲珑赤子心,乃是先帝生前親自定下的名字。
陽清漣從陽府回到靈珑府。
貼身丫頭陽桃子便小跑過來,高興道:“小姐,您回來了。”
“這次是要先沐淨還是先用晚膳?”
陽清漣如今早已沒有了胃口,吃不吃倒無所謂。
她道:“備水。 ”
小桃子聽小姐的情緒不佳,即便小姐平常也是冷冷淡淡,外人很難尋覓一絲異樣,可作為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她還是勉強能聽懂些。
小桃子也沒敢多說,只是去了廚房叫了幾個人将已經稍好的洗澡水一桶一桶提到了浴室。
待裝滿整個紅木桶。
陽清漣越過一道孔雀屏風,将外套脫下放在木架子上,她的指尖将腰間系的腰扣輕輕拉開,白嫩柔潤的肌膚.....。
不過,她卻很快停止了動作。
陽清漣的視線頓了頓,她看着壁櫥上衣架子挂着一套整整齊齊的淡黃玄衣長袍,幹幹淨淨,嶄而如新。
只是玄袍右側的肩角上卻有一道違和的縫紉線路,歪歪扭扭,卻非常用心,似乎是縫補的人不善女紅,卻還堅持自己來縫,正是因為如此,她還是将衣服原本被刀痕劃開了十幾公分的口子暴露了出來。
陽清漣走出去,一向古井無波的清冷美眸,終于忍不住泛起一絲柔光顫了顫。
她伸出指尖摩挲,每到之處,皆愛憐地撫摸着刀痕留下的縫線。
浦蒼殿。
早早地挂起了燈籠等待黃昏的降臨。
楚月雖然生氣可心裏又沒法去完全厭惡陽清漣這個女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唉,朕該不會想開朵百合花吧?”
剛這麽說,就被鄭公公聽見了。
不過鄭公公沒多想,他就問:“陛下,您洗好了?”
楚月靠在大理石砌成的浴池,中間的碧池還有龍頭自來水,洗澡用的都是從這裏流出來的,非常的方便,根本不需要人去擡水。
更和這浴池殿本身就是一處小溫泉天然所在地。
她舒服的哼哼唧唧,當然要是忽略腦海裏動不動出現陽清漣壁咚她的情景,就更完美了。
她對着外面的鄭公公說:“還沒有。”
那陛下可不要貪爽泡太久了。鄭公公真是太了解她了。
楚月還真的想泡個三天三夜再出去。
但為了身體她還是克制點,留點資本,成為昏君。
“再泡半柱香,朕就出去。”
楚月說着她拿出明黃的毛巾輕輕擦拭左肩,再換手臂輪到右肩時,那疤痕猙獰的線條便在肩膀上出現,平日她都是遮住了,別人看不見。
或者說怕被看見,先不說自己是女兒身,最重要的是被人瞧見了說不定又會掀起軒然大波,被有心人利用。
平常遮住還好,每到洗澡的時候就蛋疼了,即便這傷痕不醜陋,只剩下淡淡痂痕在肩膀上。
楚月的目光仔細打量了下自己的右肩,這是一條很長的刀痕,長到十幾公分,一直從肩膀沿至交臂處。
可想而知她曾經受過多麽重的傷。
她記不起以前的事情,或者說沒有原主的記憶?
只是內心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感覺。
那說不清的心情,說不清的悲恸,令她十分想知道這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這些日子,她觀察了很久,明裏暗裏試探過身邊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傷哪裏來,甚至連自己傷了都沒人知曉。
甚至連鄭公公本人都不知道有此事。
她原先藏着掖着不想暴露了自己,只是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曾經一定發生過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才必須隐瞞。
真奇怪,看傷勢起碼好幾年了,這途中到底發生過什麽?
可惜她腦子裏完全沒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