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黃桑轉型
想當初齊瞻要見她,那還得看她的心情,若心情好了,倒是可以見上一見,若心情不好,冷他十天半個月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被拒之門外的竟變成了她?
她一時間氣悶不已,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可如今她又是這般嬌弱姿态,要争辯要說狠話顯然是不可能的,那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她這是故意在皇帝面前裝模作樣,無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所以她只能将一腔的委屈和不甘都壓下去,由着丫頭将她扶下去了。
“好了,這裏也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也退下吧。”
齊瞻都這樣說了,衆人自然是立刻走上前來行禮告退。
江慈宣從建章宮出來之後一直覺得手上粘膩膩的,她無意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發現掌心上粘了厚厚的一層粉,江慈宣心下疑惑,但很快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怪不得她剛剛看着車果依的臉白得有些不正常,原來是塗了一層層的粉,要将臉上的毒斑掩蓋過去,還真是難為她了。
她并沒有立刻回宮,而是帶着人拐到側南門,這裏也算是宮門口,只不是正門,而是側門,皇宮中積累的廢物雜物就是從這裏運出去的,當然,宮中死了人也是從這裏運出去。
“娘娘,這裏髒得很,小心髒了娘娘的衣服,我們還是回去吧。”翠竹在一旁勸道。
江慈宣卻沒搭話,只将目光緊緊盯着側南門的方向,沒過一會兒,便見幾個宮人推着一個小木車緩緩走過去,那木車上的東西用草席子蓋着,隐隐約約像一個人。
“去問問,他們推着的是不是車婕妤。”
翠竹立刻便叫了身後的小丫頭子去問,丫頭去了沒一會兒回來禀報道:“回娘娘的話,那車上運着的正是蘇婕妤。”
江慈宣不由嘆息一聲,又吩咐道:“去讓人拿些錢過去給那些舍人,讓她們将蘇婕妤好好安葬,就說是本宮吩咐的。”
小丫頭得了令,自然很快下去了,她離得雖遠,倒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丫頭偷偷在那兩個舍人手裏塞了些銀子,拿些舍人得了好處又順着丫頭所指的方向向這邊望來,遠遠看到她,立刻刷刷跪下行了大禮。
丫頭辦完了事便轉身回來,而那幾個舍人便推着蘇婕妤的屍體很快出了側南門。
江慈宣看着,一時間感慨萬千,若是有一日,她不能這般好好保護自己,恐怕下場就跟蘇婕妤一樣,被人設計害死,再拉一席草席子卷了便被人推出去随意挖個坑埋了,更慘的恐怕直接被人扔在林中,成了野獸的腹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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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望着眼前巍峨莊嚴的宮闕,這裏是富貴權利的象征,看上去華美,卻随處充滿了殺機,她若是不能時時刻刻提高警惕,等待她的只會是最慘烈最可怕的命運。
可即便如此,她生在這裏,卻又不得不遵循它的規則,這裏是她的家,可随時都會成為她的墳墓。
今天晚上,江慈宣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在夢裏,她成了蘇婕妤,她眼睜睜看着齊瞻為了保護車果依而故意污蔑她,可是她卻毫無辦法,她被人扯住頭發,被人灌毒酒,即便是在夢中,那毒酒在身體中蔓延而過的痛苦依然能夠清晰的傳到四肢百骸。
她看到自己死了,看到有幾個宮人用草席子将她裹起來,看到她的屍體被扔到了密林中,然後,不知從什麽地方蹿出一大群豺狼圍在她身邊啃咬着她的身體……
她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她的床邊多了個人。
也不知齊瞻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正坐在床邊上緊緊握着她的手,一臉擔憂的望着她,“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幾乎是想也不想,她本能的便将他的手甩開,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齊瞻見狀,臉上不免帶着些苦笑,“你怕我?”
江慈宣沒有回答,只一臉憤恨的望着她,夢中齊瞻逼着她喝毒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的不以為意,他的冷漠,他的毒辣她都銘記在心。
齊瞻望着她一臉憤恨的模樣,也只得将要靠近她的心思暫時收一收,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枕頭來沖她道:“朕知道你眼睛不舒服,特意讓人給你弄了個枕頭,裏面有菊花和決明子等藥材,朕年少時讀過一些醫術,知道怎麽配藥,這裏面的藥也都是朕親手為你配的,你将枕頭換成這個用一段時日,看看有沒有效果。”
江慈宣一動不動的,由着他将枕頭換下,齊瞻換完了枕頭,沖她笑了笑,“累了就好好休息,如果你害怕,朕就在這裏陪着你,如果你不想朕陪着,朕現在就走。”
江慈宣偏開頭不看他,意思明顯不過了——她不想他在這裏。
齊瞻見狀,不由一聲苦笑,正要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手伸到半途,終于還是縮了回來。
“你好好歇着,朕明日再來看你。”
齊瞻走了之後,江慈宣望着那枕頭就好似望着洪水猛獸一般,就這般狠狠瞪了它許久她猛地伸腳便将它踹到了床底下,随即厲聲沖外面道:“來人!”
翠竹應聲而入,江慈宣便将那枕頭一把扔在地上,“将這東西拿去後院燒了,務必要給本宮燒得幹幹淨淨!”
翠竹不知道為什麽皇後突然發這麽大的火,暗想是不是剛剛跟皇上鬧了別扭?可是皇上從殿中出來之時臉上并沒有不快,她一時間想不明白,可皇後娘娘的樣子不像是鬧着玩的,只得急忙拿着枕頭跑出去了。
江慈宣不放心,索性披上大氅親自來到後院監督。
翠竹讓人拿了個大炭盆放在後院中,直接将枕頭丢在裏面,江慈宣一邊看着一邊吩咐道:“裏裏外外都要燒幹淨了!”
翠竹便拿了根竹竿不斷撥弄着,好讓枕頭充分燃燒。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枕頭燒出的灰已經跟炭灰混為一體之後江慈宣才松了一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卻見對面的翠竹望着她的身後像是見了鬼一般,好一會兒才顫顫抖抖的跪在地上道:“奴……奴婢參見皇上!”
江慈宣脊背一僵,轉頭看去,果然見齊瞻站在後院門口處,也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
她以為,他對上的會是一張暴怒冰冷的面容,卻不想對上的齊瞻卻一臉受傷之色,他的目光從已經燒得丁點不剩的炭盆上離開,落在她的面上。
她以為他至少會出言挖苦或者訓斥她幾句的,卻不想他只是失落的勾了勾唇,呵呵笑了兩聲,也沒有多餘的話,這才轉身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齊瞻的背影看上去帶着些許落寞,不過她也懶得在乎這些了,将齊瞻給的東西燒了,她也可以回去安安心心的睡個好覺了。
皇宮又恢複了寂靜,這些日子齊瞻沒有來過她的宮中,也沒聽到他招了哪個嫔妃侍寝,皇宮裏的女人也稍微安分了一些,沒有再興風作浪,而江慈宣的日子自然也過得順風順水些。
這日,江慈宣正在殿中逗弄雪花,這些日子來雪花已經長了些個子,臉也長開了些,倒能看出一二分兇相來了。
如今已經入冬,殿中四角上添了幾個大火盆,殿中雕獸頭的銅鼎上也燃着炭,外面冷得人骨頭發酸,殿中倒是如暖春一般。
翠竹從殿外進來,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子,口中哈着冷氣搓了搓手,道了一句,“外面可真是冷得緊。”
江慈宣将剃好的雞骨頭拿給雪花吃,語氣悠然道:“這麽冷的天不在宮中呆着卻跑出去野,活該受冷了。”
翠竹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委屈了,她從袖中拿出幾塊削得四四方方的木塊遞過來,“娘娘,奴婢出去可是辦正經事的。”
江慈宣向那幾塊木塊看了一眼,這才坐直了身體,一臉嚴肅道:“青蓮那邊又有消息了?”
說着立刻接過木塊擺弄起來。
為了能跟青蓮更好的接頭,江慈宣特意想了個辦法,凡是她這裏要給青蓮傳東西或者青蓮那邊要跟她傳東西的時候,便将要傳的內容寫在木塊上再埋在禦苑中的一株銀杏樹下,因那銀杏樹長得偏僻,一般來說沒有人無聊去銀杏樹邊刨地,即便刨到了,他們也看不懂這木塊上面的內容。
因為這木塊必需要用伏羲八卦陣的擺法才能将木塊上的字連貫起來,所以即使挖到了也要費一些腦筋。
江慈宣将木塊擺好之後,望着那上面的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未時三刻,梧桐楓苑見。
翠竹看罷也是一頭霧水,“娘娘,這是那面具公子要約娘娘見面?”
翠竹和靈兒是她的心腹,為了以後辦事容易一些,她便将那面具男子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江慈宣沉思了許久,突然眉頭一凝,“不好,青蓮恐怕被發現了。”
翠竹也是全身一僵,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娘娘……從哪裏看出來的?”
“你想想看,那面具男子每次要來找本宮之時都是直接翻窗而入,也就是說他要逃過宮廷中的守衛易如反掌,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的約本宮到梧桐楓苑呢?更何況梧桐楓苑是皇宮中最冷僻的地方,堂堂皇後沒事跑到那裏做什麽?而且青蓮每一次都将字寫在木塊上的左下角,這一次卻寫在右上角,本宮猜測,這些字并不是面具男子讓她給我的,而是另有其人。”
翠竹臉上的神色也跟着緊張起來,“娘娘的意思是說,青蓮被車婕妤發現了,而這消息是車婕妤假傳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