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姑姑？
這個陌生的稱謂, 在鹿念腦子裏轉了一圈，她才想起來她是誰。
聽席思年說過，她高中畢業後, 就被這位姑姑接回了鹿家, 她是爸爸那一邊的親人。
鈴聲還在響着。
看着來電顯示上的備注, 鹿念心裏莫名有些抗拒, 她将這歸結于對鹿家的陌生。
十七歲的她, 對鹿家唯一的印象, 只有那個來到家裏，跟爸爸大吵了一架, 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的老人……
不過，她最終還是接了電話。
畢竟是長輩，之前沒有主動聯系就算了, 對方現在打過來，她實在沒有不接的道理。
“小念，你出院了？”
剛一接起, 對面便先聲奪人, 聽聲音是一個女人, 應該就是她姑姑。
“嗯，姑姑。”鹿念小聲應道。
“既然出院了，怎麽不打電話回來說一聲？還是今天你蘇阿姨跟我提, 說你發微博上了什麽熱搜，我才知道的。”
女人一通數落, 讓鹿念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對不起，我……”
她沒說完，女人便打斷她。
“行了，沒事就好。”女人淡淡說道, “要是真成了植物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鹿念只能嗯一聲。
女人并沒有聽出她的異常，接着道：“既然這樣，明天回家一趟吧，我也很久沒見過你了，順便把承彥也叫回來吧。”
鹿念心裏咯噔了一下。
“是有什麽事嗎？”她問道。
“讓你回娘家坐坐，還需要因為什麽事嗎？”女人的聲音提高了些，帶了一絲不快。
“不是的。”鹿念連忙解釋道，“我明天要去拍戲，可能周末才有時間。”
女人輕啧了一聲，“我早跟你說別再拍戲了，你就是不聽。”
她的語氣，讓鹿念本能的不喜。
“你安心當好顧太太，比什麽都強。”
鹿念張了張口，卻又聽她說道：“還有，你在微博上發的圖片，怎麽都是吃的？”
“小念啊，自從你結婚之後，姑姑就沒有再管過你，那是覺得你長大了，不需要姑姑再在你身邊耳提面命，你也能嚴格地約束自己了。”
她的聲音裏隐約流露幾分失望，讓鹿念感覺心頭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能吧，你覺得經歷過生死，可以放縱一下自己了，但我跟你說，你這種思想是要不得的。”
女人繼續說道：“還記得你第一天回鹿家的樣子嗎？那時候啊……哎，不說了！”
她的語氣像見證了一場災難。
“你是易胖體質，喝口水都會胖的，再不忌口，你是想變回那個140斤的大胖子嗎？”
“要是你記不得那是什麽樣子，就把以前的照片翻出來好好瞧瞧，別被那些粉絲一誇，就得意忘形了。”
“他們也不過是看中你的美色，一旦你變胖變醜，那些人保準轉身就走，一個眼神都不給你，甚至還要奚落幾句。”
鹿念咬着唇，感覺心髒陣陣刺痛，但還是忍着委屈，繼續聽了下去。
“姑姑是真的為你好，才會跟你說這些。”女人語重心長地道。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成為顧太太嗎？”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你得時刻把自己拾掇好了，不能掉以輕心，知道嗎？”
鹿念聽懂了她的暗示，她很想反駁，但又好像沒辦法反駁，只能用力眨巴着眼睛，壓下心底的酸澀。
最後，在女人的詢問下，小小地嗯了一聲。
“這就對了。”
女人高興了點，說道，“那就下周六回來吧，大家一起吃個飯，我等你回來。”
“好了，就這樣吧，我挂了。”
然後，她結束了通話。
鹿念拿下手機，眼神怔怔的，然後聽到叮咚一聲響。
是姑姑給她發的新消息。
她點開來，看到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棟漂亮精致的宅子。
宅子前，一個胖胖的女孩子，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她扯開嘴角對着鏡頭笑，雙手卻揪在一起。
稚嫩、腼腆、又……
自卑。
鹿念被這張照片刺痛了眼睛。
“叮咚——”
又有信息發了過來。
【姑姑】：沒事就好好看看這張黑歷史，就是別讓承彥看到了。
鹿念目光微動，再次看着自己過去的照片，照片底下還有時間，是她高考後拍的。
很醜嗎？
鹿念咬緊嘴唇。
雖然自從胖了以後，她聽過很多這種話，但沒有誰會像這位姑姑說的這麽□□。
鹿念蹲在了地上，感覺腦海中不斷閃過一個個畫面，那些畫面擠壓着她，讓她頭疼欲裂。
就在她感覺快要崩潰時，一只小手輕輕地摸在了她臉上。
鹿念不由一怔。
她一擡眸，便對上一雙清澈幹淨，像小鹿一樣純真的眼睛。
“啪嗒——”
這時，挂在她眼角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掉在了小男孩的手背上，發出細微的一聲響。
小星陽看着手背上的水漬，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在鹿念的注視下，他伸出另一只小手，捧着鹿念的臉頰，輕輕摸了摸。
“啊……啊……”
他張開口，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麽。
而本來躺在地上的奶茶，也走到了鹿念身邊，在她腳邊蹭來蹭去。
喵喵叫的，像是在跟她說別哭了一樣。
鹿念不禁破涕為笑，那些黑壓壓像要撐破她的畫面，忽然煙消雲散，頭疼也漸漸消失了。
“陽陽，媽媽可以抱一下你嗎？”
她望着小星陽，輕聲問道。
小星陽歪了歪腦袋，明顯聽不懂，只是小手按在鹿念的臉蛋上，輕輕揉搓了一下。
看着鹿念的“鬼臉”，他忍不住樂了。
鹿念任他胡鬧，只彎着眼睛對他笑。
這可是陽陽第一次主動親近她啊，感覺心底暖洋洋的，有種愛意在流淌。
在小男孩終于收回手時，鹿念張開雙臂，将他擁進了懷裏。
埋在他的小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她只覺得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離她而去了。
“陽陽，媽媽好愛你啊……”
她閉着眼睛，溫柔地說道。
突然被抱住的小星陽，不開心地皺了皺小眉頭，他一臉嚴肅地想了想，最後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然後放棄了掙紮。
母子倆靜靜相擁着，雪白的大貓咪躺在他們身邊，陽光從走廊的窗戶灑落下來，讓一切看上去如此美好而治愈。
“陽陽呢？”
顧承彥抱着女兒走下樓梯，在樓梯口遇到看顧兒子的傭人，不由問了一句。
傭人指了指走廊的方向。
顧承彥看過去，在看到那對抱在一起的母子時，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哥……哥哥！”
小星月歡快地喊道，“貓貓！要貓貓！”
她掙紮着要下地，顧承彥只得将她放在地板上，看着邁着小短腿，步履蹒跚地跑了過去。
鹿念聽到了女兒的聲音，放開小星陽，回頭一看，不由露出笑容來。
“月月。”
小星月來到她面前，歡喜地揮舞小手，“漂漂！漂漂！”
鹿念有些無奈，“不是漂漂，是媽媽。”
興奮的小星月停了下來，疑惑地歪了下腦袋，小奶音輕輕喊道：“媽媽？”
鹿念不由怔住。
有一種情感在心中激蕩，像平靜的湖面落入了一顆石子一樣，剛剛壓下去的淚意，忽然又開始往上湧。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是孩子們的媽媽，她不能老是在他們面前哭。
“欸～”
她笑着應了一聲，眼睛裏閃着淚光，笑容卻是滿足而歡喜的。
“月月真乖。”
知道自己被誇了的小星月，小手捂着臉頰，開心地笑了起來，兩只杏仁眼都眯成了縫。
“哥哥，抱～”
然後，她把目标轉移到了小星陽身上。
小星陽剛從鹿念的懷裏解脫，正準備去跟貓咪玩，一個不察，又被自己的妹妹抱了個正着。
他露出一個非常無奈的表情。
剛要推開妹妹，就聽小星月喊道：“貓貓～”
然後，小星月就放開了他，蹲在了奶茶身邊，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它，已經把自家哥哥忘在了腦後。
小星陽瞪了瞪眼睛，微微鼓起腮幫子。
他走到另一邊，在靠近奶茶頭頂的地板蹲下，伸出手手撸了撸奶茶的腦袋。
小星月望着哥哥，小小地哇了一聲，黑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崇拜。
小星陽抿了抿唇，想露出一個酷酷的表情，卻又掩飾不住被崇拜的得意。
然後，他拉起妹妹的小手，像鹿念剛剛做的那樣，輕輕地放在了奶茶的腦袋上。
奶茶眯着眼睛，蹭了蹭小星月的手心。
“哎呀～”
小星月發出一聲驚嘆，猛地縮回手，然後樂又呵呵地笑了起來。
随後，在哥哥的鼓勵下，她再次伸出小手，摸了摸奶茶的毛發。
鹿念在一旁看着他們，嘴邊帶着淺淺的笑，只覺得像在看着兩個小天使。
這時，一雙手臂從後面摟住了她的腰肢，男人的臉頰輕輕靠在了她的腦袋上，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她。
他的胸膛結實寬闊，倚在他懷裏的時候，鹿念感覺所有的風雨都離她遠去，可是……
顧承彥真的會一直保護她嗎？
即使再怎麽不願去想，鹿姑姑的話，也影響到了她。
鹿念微微掙紮，拉開了顧承彥的手。
在男人疑惑的眼神中，她問道：“寶寶們吃飯了嗎？”
顧承彥點了點頭，視線卻停留在她紅通通的眼睛上。
他剛剛在一旁，所以知道她是因為月月喊了她媽媽而掉眼淚，然而她眉宇間淡淡的憂愁，又告訴他似乎并不是這麽一回事。
顧承彥輕輕皺眉。
雖然在感情上冷淡了一些，但并不代表他沒有足夠的洞察力。
不過，看到正在跟奶茶玩耍的寶寶們，他沒有多言，而是看向跟在一旁的傭人。
“你照看他們一下。”
“好的，先生。”
然後，顧承彥牽着鹿念，帶她往樓下走去。
突然被帶走，鹿念愣了愣。
她下意識地甩開了他的手，問道：“要去哪啊？”
看着再次被掙脫的手掌，顧承彥皺眉，再次強勢地牽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地道：“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