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校訓
“大家注意了,一會第二節下課是開學典禮,班級裏不要留值日生。快把數學書準備好,一會孫老師就要來了,你們不想被批吧!”
“是,”大家七手八腳的收拾着早自習的東西,做着課前準備。還沒響鈴,孫老師就來了。
“孫老師來的真早,”溫仁厚老師說道:“這學期又要麻煩你教育這幫兔崽子了。”
“哪裏,哪裏,”孫老師笑道:“你班學生還是很活躍的,不像我班那樣死氣沉沉的。”
兩人交接完畢,就聽到班長喊道:“起立。”
同學們整齊的站起來,可是奇怪的是孫老師并沒有如往常般立刻問好,而是安靜的巡視着同學,有些學生開始還很懶散,卻在孫老師的眼神下慢慢站直,都好像犯了什麽錯似的沒有亂動了。
“高三了,”孫老師語重心長的說:“說句給大家壓力的話,人這一生據說會投兩次胎,第一次沒法選擇,它給了你家庭,給了你父母,無論你是否喜歡都無法抉擇。可是上帝是公平的,他怕有人對自己的選擇不滿,所以又給了你們第二次投胎的機會,這就是高考。同學們都是經歷了九年義務教育,兩年高等教育的人了,回想一下你所經歷的學業,為了不讓自己這十一年的痛苦和折磨白費,最後這一年怎麽也不能堕落下去,為了自己光明的大學生活,你也要咬牙堅持這最後一年,現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大多數人都在看到希望前死在了最後一個山頭,我希望我們班同學不要如此,怎麽,也得給自己一個無悔的高三。”
同學們都熱烈的鼓起掌來,好像頓時小宇宙都燃燒起來,于是,在一群雞血青年之中,天賜不溫不火的表現就顯得十分突兀。
不過孫老師沒有在意,完成問候後直接進入課程。
高三其實沒有多少新課,特別是數學這樣的學科,書上內容實在是乏善可陳,大量的習題才是王道。孫老師巧妙的用幾道習題讓學生回顧了代數的個個要點。并不斷增加難度,最終到了一道大家都一籌莫展的習題。
學生也從信心滿滿,逐漸過度到愁雲慘淡。
在一群低氣壓的學生中,天賜的表情還是那麽雲淡風輕。孫老師在掃視一圈後發現,幾乎大家都在埋頭思考,除了天賜。确切的說,顧天賜同學從他進門上課,到現在,神情好像都沒改變過,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黑板,讓你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多少,是會啊,還是不會啊。
其實天賜的內心,是波濤洶湧的。他維持着冰山似的臉是因為有限的記憶已經讓他的面部無法準确的表達出內心的情感。
天賜此時是心碎的,是恐懼的,是無助的,是彷徨的,是愧疚的,是悲觀的,是痛苦的,他習慣了幸福快樂的環境,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如此惡劣的環境,陌生感呼嘯而至,他覺得自己又一次的陷入了最開始時候的負面情緒,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這裏不是他的家,而這次,沒有顧家人來替他遮風擋雨。
他有點後悔自己托大的,樂觀的,異想天開的來上學,當初自己是多腦殘覺得社會是一片和諧的歡迎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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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起顧媽和顧媽殷切的盼望,他還是決定怎麽也不能再在家當米蟲,這裏雖然不如他想的那麽美好,可是,怎麽也比還呆在家裏強。
“大家都沒有什麽思路嗎?”孫老師有點着急:“要不要我給點暗示。”
“老師,你等等,我們在想想。”有人急忙阻止。
同學們哈哈大笑,有些人還在奮鬥,有些則徹底放棄,等待老師的講解。
“顧天賜同學我看你一直在看黑板,”孫老師問道:“你會做這道題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天賜才把眼神集中起來,這一聲把他從內心的狂風暴雨中解救出來,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家了,而是在學校,在班級,在課堂。老師問什麽,他會做這道題嗎?
天賜看着黑板上的題,點點頭。
孫老師笑了,而其他學生則愣了。
沒人注意這個新生,其實大家都知道,新生想要融入班級是很難的,就好比兩只豪豬取暖,總得刺對方幾下才能找到合理的位置。所以在找到彼此的底線前,很少有人願意出頭,而天賜留給他們的印象還是那個有點木木的,背着舊書包的闖入者。
“那天賜到黑板上來做一下。”孫老師決定。
這下教室又恢複了寧靜,老土說就像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的那種,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個轉校生,內心充滿了期待,當然是各有期待,各種期待。
天賜就在各種情緒混亂~交織的目光注視下,一步一伐的走向講臺。這不是他第一次上臺做題,他已經在天林的補課班小有名氣。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臺下同學的反應,獨自寫下答案,還不忘孫老師的教導,把答案盡可能寫的詳細。
孫老師驚訝于天賜的表現,說實話,她一開始還以為天賜溜號了,可是對方只是看看題就回答會做,還是激起孫老師一點點逆反心裏的,可是事實勝于雄辯,天賜又一次讓她大跌眼鏡。
題的确很難,孫老師本意是想給學生一個下馬威,讓他們能在接下來一年的時間裏不驕不躁,自己打算講解後在給他們一個希望,說最後大家做這種題都像一加一那樣簡單,完成教學,可是這一下,孫老師發現計劃有變,不過她立刻有了對策。
天賜寫的很詳細,直接導致了下課鈴響還沒寫完。
天賜在聽到鈴聲後便停下,看向孫老師,看她如何指示。天賜不是第一次知道鈴聲的作用,早在補課班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神奇的發聲裝置有着固定的頻率,往往會一分不差的響起,而人們會按照他的指示或停,或走,或坐,或跑。天林每次就是聽到鈴聲後都在跑。
學生遵守鈴聲就像汽車遵守交通信號。
孫老師示意天賜寫完,底下的學生則有的出門上洗手間,有的繼續做題。
又一次的鈴聲響起,天賜才完成題目。看着滿黑板的字,天賜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度詳細了。
他心虛的向孫老師笑笑,好像在說過油了哈。
孫老師則一臉笑眯眯的走上來,佯裝憤怒的打了天賜一下,叫他回去。
于是天賜的首秀,就在一片笑聲中結束。
“顧天賜同學真是認真仔細啊,”孫老師笑道:“昨天我剛說過他解題步驟太過簡單,他今天就給我來個詳解。”
有幾個學生附和的笑起來。
天賜也撓頭道歉,笑笑的坐下。
真奇怪,天賜發現之前的烏雲一剎那都跑光了,幾分鐘前自己還在自憐自愛,可是當腦子集中在解題上的時候,好像心裏的郁結也随着題目的解答而消散,他第一次發現做題竟然也有這樣的效果,這一認知刷新了他對考題的認識。
孫老師耐心的講解着題目,不時的删改天賜的答案,讓天賜受益匪淺,他終于明白了什麽叫适度,什麽叫過猶不及。
“總之,顧天賜同學還是很厲害的,”孫老師總結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這麽難的題目,大家可知道,這道題就是去年高考的最後一道拉分題啊。”
大家紛紛震驚的“啊!啊!啊!啊!啊!啊!”的叫出來。同時,把或佩服,或妒忌的目光轉向天賜,弄得天賜有點臉紅。
“所以說大家也要努力哦,高考一分之差就是成百上千的人啊。我相信經過這一年的努力,我們班同學都能像顧天賜同學一樣,很輕松的就解決這種題。”
說完孫老師繼續講課,并神奇在鈴聲前一秒結束課程。
“都出去上操,今天是開學典禮,屋裏不留人。”班長最快的收拾好東西,驅趕着懶洋洋的同學,有些人還不情願的嘟囔着。
“哥們你真厲害啊,”剛才給他拉開凳子的同學和天賜一同站起來,對他說,順便把手搭在天賜的肩上。
同樣的動作天林經常對他做,可是這次天賜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十分抗拒其他人這種接觸,他不動聲色的弄掉他的手,笑着說:“哪有,其實我假期補課班上就做過,所以知道。”
他說了個不痛不癢的謊話。
“唉,哪個補課班這麽好,我也補了一假期怎麽沒有老師講到。”那人顯然十分氣氛,弄得天賜呵呵不語。
“你假期在哪個補課班,”顯然他沒有發現天賜的敷衍,不管天賜是否回答,繼續說道:“你不知道,我這假期沒被我媽唠叨死,幾乎沒有玩到啊,你這麽厲害還去補課,怪不得我媽總說我一身懶肉了。”
天賜已經無語呵呵,加呵呵了,這哥們,這位同學真的是自來熟啊,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并沒多愉快,可是他還是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靠過來。
兩人一起向操場走去,天賜本來還擔心自己找不到地方,有這哥們帶路,他直接就跟着就行了,就是吧……
“唉你家在哪啊,我家離這兒很遠,沒辦法,我媽說在這買房子太不值個,房型小還貴,寧可天天開車送我,唉……”
“唉,天賜!”
就在顧天賜同學苦惱如何擺脫這個話痨時,天林的聲音響起。
天賜向後望去,天林一蹦一跳的揮手跑來。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向操場集中而來,三人很快沒入人群中。
“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麽樣?”天林自然的拉過天賜,而天賜,也習慣的就靠了過去:“還習慣嗎?”
天賜“恩”的表示還可以,這時天林才發現旁邊的這貨。
“這是你同學嗎?”說着天林伸手問好,“你好,我是天賜的弟弟,我叫顧天林,在高二。”天林大方的介紹。
“呃,這時我們班的同學,坐在我旁邊,他叫……”天賜猛然意識到,他根本不知道這貨的名字。
“我叫丁凡。”這貨終于想起介紹自己,“是天賜的同學,天賜、天林,你們是親兄弟啊。”
哥倆相視而笑,沒有回答他。不過這貨早已腦補成型。
“怪不得,你們哥倆長得真像,有個兄弟真好。”丁凡說道。
這下哥倆真的憋不住笑了出來,天賜對這個同學抵觸的心緒突然消失不見,他是看出這同學的二貨話痨屬性了,這得是多大的近視眼才能看出他和天林長得像了。
丁凡好像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假,呵呵的撓頭試圖轉移話題。
“天賜是你哥哥嗎,看起來你長得更像……”
“我更像哥哥是吧,”天林自豪的說:“沒辦法,我哥挑食厲害,把不吃的都扔給我,而我又愛吃,就都吃了,天長日久就長得比他高了。”
天賜想要踹天林,這人在外面也如此不正經,就連比他大的人都連蒙帶唬的。
可是集合號卻響起了。
“唉我們學校的集合號,”丁凡吐槽:“在多聽幾次我都能犯心髒~病。”
“是啊是啊,”天林不能更贊同。說完就跑向自己班。
天賜發現學生們都自覺的排起隊來,原本混亂無序的人群逐漸的顯出了隊形,每個人好像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這讓天賜有些着急,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兒。
“哎呀天賜溫哥好像沒給你排隊呢?”丁凡看來很着急:“你還是先去隊尾吧。”
天賜怕影響班級,只好向隊尾走去,這種深深的排斥感讓他又一次的感覺很不爽。不過比起早上來說已經不值一提了。那句話怎麽說的,習慣了就不痛了。
“天賜你來這裏,”關鍵時刻還是溫老師的出現解救了他,溫老師快速的拉着天賜尋找個頭差不多的人,把他拉到排頭,沒辦法,天賜的個頭在高三的隊伍中實在是有點矮,不過好在還不算最矮的,最終他站到了第五位的位置。
溫老師看差不多,就向後走去。
“同學,”他前面的學生回頭對天賜說:“能換個位置不,我覺得我比你高點。”
天賜用他精準度在0.001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對方,對比一下發現自己真的比他高一點,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絕,他已經度過了早上對誰都抗拒的時刻,所以還是決定換了。
“謝了,同學,”對方微笑感謝:“我記得你叫顧天賜吧。”
天賜點頭,兩人就服從口令整理起隊伍來,沒有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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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典禮是每個學校的開學固定項目,當然,他也有固定的流程,幾乎每個學校都是一樣的“升旗,講話,講話,講話,表彰,講話,講話,講話,結束。”
所以,二中的開學典禮也是如此。
主持人很專業,讓人難以相信這還是個高中生;校長的講話還是那麽中肯,天賜發現這個校長看上去很年輕,可是根據他的了解這個位置上的人不可能年少;教師代表的講話照常很平庸,讓人覺得只要是大場合人都會本能的拿出自己最保準的水平;學生代表的講話照常是背誦,讓人覺得你要是照稿念你就太low了;表彰一如既往的幾家歡喜幾家愁;講話講話……
天賜發現他的注意力很難集中了,而且腿也站得有點酸,奇怪啊,這才20多分鐘怎麽就這麽累,平時在外面站一個多小時都沒這麽累啊。
就在天賜覺得這個典禮将這麽無趣的結束時,主持人高聲的宣讀:“我們的校訓是——”
“盛開在遺忘之後!!!”
全體師生齊呼,讓睡意漸起的天賜突然被震醒了。什麽什麽,盛開在遺忘之後,什麽叫“盛開在遺忘之後?”校訓,校訓不都是什麽“博精、篤敬、尚美、堅卓”這樣的看着很高大上的詞彙嗎,為什麽會出現這麽一句不倫不類的盛開在遺忘之後。
天賜環顧四周,大家的反應并不像他這麽強烈,反倒是有幾個學生好像在憋着笑意,其他人好像認命般的無所謂。
“下面我宣布,開學典禮到此結束。”
大家鼓掌的聲音突然大了很多,當然,還是沒有校長講話的那次大。
體育老師的聲音再次想起,同學們按照口令,随着音樂走進樓裏,天賜還被校訓雷的有點焦,便決定上趟洗手間先。
“怎麽樣沒笑出來吧!”丁凡在天賜旁邊突然出現,弄得天賜差一點憋回去,還好小兄弟給力,沒有當面給他丢臉。
“沒,”天賜覺得在這個地點這個姿勢說話有點尴尬。
“我們當初剛聽說的時候笑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這個老處~男怎麽想的。”丁凡好像很高興得到了天賜的回應,滔滔不絕的講起來。
“哪有校訓是這個樣子的啊,而且你不知道吧,日本有首歌就叫這個名,我們要不是知道他是個堅定的愛國分子,肯定沒聽過這首歌,我們都懷疑他是抄襲的呢!”
“啊!!!”天賜提起褲子,吃驚的看着丁凡。
“你這個表情就對了,我們當時聽說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們還上報上去了呢,說校訓不能是個日本歌名啊,可是據說,據說啊這名兒是校長某天突然回憶起自己的一盆花,發現早已經沒了,于是有了靈感。還說這句話的含義是要告訴大家勿驕勿躁,不必拘泥于眼前的得失,有些結果,是要到将來才能顯現的。”
天賜覺得腦洞這個問題是沒有底線的啊。
“最要命的是你自己覺得好自己爽就好了吧,非得讓我們一起喊。出去我都不敢說我們二中有這麽另類的校訓。”
“你聽誰說的,這麽□□的消息。”天賜問。
“他們都這麽說的。”丁凡答道。
“他們是誰?”
“具體沒說,他們告訴我的時候就這麽說的。”
天賜嘆氣道:“他們說,他們說,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是誰,可是他們總在說。”說完整理好衣服出去洗手了。
丁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