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雪緋雖然人不正經, 但很少會拿工作的事情開玩笑。
說到底, 她看上去那麽灑脫, 純粹是因為自己懶。真的談起工作，她絕對不會做虧本買賣。
付出了時間和資源，賺的卻沒預計那麽多，本身也是一種虧本。
所以, 江言湛表面上沒搭理她, 心裏卻很清楚, 她說的一定是真的。
阮軟的視頻江言湛每期都看, 還會收藏起來一個人沒事的時候躲起來偷偷地重複觀看——可他每次都是抱着看小女朋友的心情去的, 從來沒去想她會不會火、能不能掙錢。
江言湛覺得, 阮軟可能也沒想過這件事情。
他看過阮軟做視頻的樣子, 是快樂和滿足大于對收益的追求的。
他睨了江雪緋一眼，正要拒絕。
就看見江雪緋狡猾地笑了一下，唇紅齒白, 非常純良的樣子：“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的備注改成‘甜心’。”
江言湛：“……………………”
“然後告訴我們的爸爸媽媽, 還有段司他們。”江雪緋笑意不減，“讓大家一起喊你甜心。”
江言湛面無表情：“江雪緋。”
被連名帶姓喊了，江雪緋心裏虛得一批，表面上卻沒顯露出來。
不動聲色而已, 誰不會呢？
“哎呀哎呀，只有你的小女朋友能喊嗎？”江雪緋笑着說，“江總好會寵愛人啊。”
雖然是在開玩笑, 但江雪緋還是多少有點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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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親密的稱呼本來就是愛人之間的，她說着也只是假意威脅，不會真的這樣做。
江言湛：“僅此一次。”
知道他是同意了，江雪緋高興道：“好嘞。我回家準備一下，她有什麽喜歡吃的嗎？”
江言湛：“……你這麽閑？”還要一起吃飯？
“還好吧。”江雪緋笑着說，“需要準備客房嗎？你倆睡一塊兒沒呢？”
江言湛：“……”
在他真的生氣之前，江雪緋飛快地留下了一句“那就一個房間吧祝福你們加油晚安”然後迅速逃離現場。
江言湛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後悔。
江雪緋做的這種事情，在他們朋友家裏也有，一般都是抱孫心切的媽媽才會這樣。
他們家父母感情太好了，平常沒有閑工夫管他們的事情，沒想到反而給了江雪緋發展的空間。
他也清楚，江雪緋這是對愛情已經完全失望了，自己沒有成家的念頭，就把期望都堆積到了他的身上。
之前還能說“沒遇到不急”，現在這都遇到了，她能不急麽？
……
江言湛不想給阮軟壓力，一直不願意讓江雪緋和她碰面。
不過他和阮軟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阮軟倒是沒覺得有壓力。
在學習人類生活的時候，阮軟發現人類從婚姻到戀愛的速度，其實很看個人差異。
有的人戀愛長跑好多年都不結婚，有的人認識一個月就閃婚，甚至還有什麽先婚後愛的例子——雖然最後這個大多數都只有漫畫影視劇裏才會出現，但這些也是人類文化的一種體現，阮軟有時候也會把它們作為參考。
總的來說，她和江言湛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按照他們感情升溫的速度，再和“大部隊”比較，什麽時候見家長都不奇怪。
江言湛說他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平常也不管他們，家裏只有一個姐姐。
阮軟上次見過，對他的姐姐有個初印象，是個非常漂亮的女Alpha，比她在江言湛公司偶然撞見的知名藝人還要漂亮。
有了這樣的初印象，阮軟自然很高興，在江言湛去接她的時候，也表達了自己的興奮。
“我想先去給姐姐買個禮物。”她看着江言湛，有點害羞地說，“太突然啦，我都沒有準備好……不知道姐姐喜歡什麽呀？”
江言湛：“……”
他現在開始酸還來得及麽？
一口一個“姐姐”，叫得這麽熱情？
江言湛面無表情：“她沒什麽喜歡的。”
非要說的話，可能是喜歡錢吧。
因為花得也很厲害，公司還要周轉和提升，掙多少錢都不夠。
“哦哦。”阮軟說，“那你等等我好不好呀？我去準備……對啦，姐姐能吃蛋糕嗎？”
“嗯。”江言湛頓了下，稍微回憶了兩秒，“吃得少。”
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吃的。
有空還會嚷嚷着要減肥然後戒糖幾天。
……最多一次好像是三天半吧。
江言湛回憶了一下，沒太放在心上。
他以為阮軟會給江雪緋買個蛋糕，畢竟她也經常送他這個。
她對于甜品的品味很高，每次都不知道從哪裏找來那些特別好吃的甜品。
江雪緋要是不願意吃，那他可以代勞。
阮軟坐在他的身邊，打開手機跟人發了幾條消息以後，轉而告訴他：“甜心，我明天再去你家好不好呀？給姐姐定了個禮物，今天可能來不及啦。”
江言湛點頭：“嗯。”
都行。
他陪着阮軟一起吃了晚餐，緊跟着順勢又去了她住的地方，和她一起看了一部電影。
這次是個硬核科幻片，阮軟看得很認真，放在江言湛手心裏的手時不時地捏他一下，每到緊張的地方都會握緊。
江言湛有點走神，他的實現落在兩人交握的地方，也有時候不經意看見阮軟的腿，靠在他的腿邊上，白嫩的腿壓在沙發上，看上去就很軟。
他只掃了一眼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最後看完電影，阮軟還沉浸在人類恐怖如斯的腦洞當中，江言湛卻已經發現了別的不對勁的地方。
“你的東西是不是少了？”江言湛看着阮軟，“茶杯都不見了。”
阮軟：“啊……”
她很喜歡吃小蛋糕，為了搭配蛋糕，完成一個完整的下午茶，有時候也會喝一點紅茶之類的。
阮軟有一整套喝紅茶的茶具，平常不會拿出來，都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不、不小心打碎了。”阮軟支支吾吾道，“買了，買了新的，還沒到。”
江言湛：“……”
阮軟撒謊的樣子非常很明顯，誰都能看出來。
她是真的真的一點都不擅長說謊。
江言湛有點想笑，他努力壓住了嘴角，半晌才緩緩地“嗯”了一聲。
阮軟之所以撒謊，大概是因為她之前說過的“驚喜”。
結合她一些行李迷之失蹤事件，江言湛都不用去猜，就知道她應該是在搬家。
戀人太傻了好擔心她以後被人欺負怎麽辦？
江言湛牽牢了阮軟的手指，都不想把她帶回家了。
江雪緋看上去親切，阮軟肯定會被她騙到，看不出來她有多壞。
……
第二天中午，阮軟和江言湛碰面的時候，手裏就拿着一只小蛋糕的盒子。
江言湛沒有絲毫的驚訝，非要說的話，他只能驚訝于自己對于阮軟的了解，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他們在一起還沒有多久，卻真的和老夫老妻一樣。
江言湛露出一點點溫和的笑意，讓阮軟上車，自己開車回了家。
江雪緋這幾天經常逃班，昨天聽說阮軟不來，幹脆在辦公室加班加了一個晚上，把不能再推的事情都做完，還順帶着提前做了很多工作。
就是為了把今天空出來。
她甚至想好了，要是和阮軟聊得來，她要火速給他們安排一次旅行，就送阮軟和江言湛出去。
旅行是最能看出來兩個人适配度的活動。
本身就很般配的情侶，能在旅行中感情飛速升溫，最後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然後她就能有一個小侄女啦！
……侄子也還湊合吧。
江雪緋已經把什麽都想好了，直到她親眼看見阮軟從江言湛的車子上下來。
她就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小Ａ。
比她愛過的每一個Omega都要可愛五萬倍。
——也不光是可愛，她還有一點優質Alpha特有的感覺、有點像是一種同類之間才能感知到的信息素。
至少江雪緋在看見她的時候，并沒有很意外她會是一個Alpha。
這種信息素像是一種特殊的吸引力，把她的目光都引到了阮軟的身上。
她以前讀到過這種現象。
按照ABO性別的發展和進化歷史、和現如今的大量實驗論證，這個現象代換到自然界中，是一種對于上位者的臣服和崇拜，或者害怕。
這屬于野生小動物保護自己的畏懼本能，人類之間早已經沒有這種說法，可還是有一部分人類保留着這種本能。
懂得畏懼是好事，越是強大的人，越能理解這種恰到好處的畏懼。
她記得這個好像叫做“德路爾現象”。
江雪緋心髒狂跳，明知道這是因為畏懼，卻還是因為吊橋效應而跟着臉紅起來。她用手背貼了一下臉頰，突然很緊張：“你、你好。”
阮軟看了她一眼，也非常緊張：“你好呀，我叫阮軟。”
她對着江雪緋伸出手。
江雪緋和她握了下手，不好意思道：“那你跟着言湛一起喊我姐姐吧。”
說完以後，像是不确定一般，她還猶豫着多看了江言湛一眼，問道：“可以吧？”
阮軟高興地點點頭：“好。”
江言湛：“……”
何必問我。
她昨天已經喊了不知道多少句姐姐了，呵呵。
“我給姐姐帶了禮物。”阮軟笑得又乖又甜，手裏還拎着蛋糕盒。
江雪緋驚喜極了，高興道：“先進來坐吧。”
她和江言湛都不太喜歡有人摻和自己的事情，家裏平常沒有傭人之類的，只有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會過去做一下保潔工作。
接待客人，江雪緋也是做好準備，親力親為的。
雖然做準備的過程不是她自己做。
像是桌子上擺放的茶水，都是有人把東西都弄好了，她只要裝模作樣倒一下。
阮軟很給面子地誇獎道：“好香呀，這是什麽茶？”
“我朋友帶回來的紅茶，我也沒問叫什麽。”江雪緋道，“還有很多，你喜歡的話帶一點走吧。”
阮軟高興道：“可以嗎？”
江雪緋：“請務必。”
江言湛：“……”
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很多餘。
他坐在阮軟的身邊，長臂舒展開，放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有一點宣誓主權的意味，冷着臉看着江雪緋。
江雪緋自然接收到了他不太友好的目光。
她很不在意地笑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軟軟——我直接這樣叫你啦？”
阮軟乖巧道：“好。”
“你帶的什麽蛋糕呀。”她問，“現在可以吃嗎？”
阮軟：“當然啦。”
她小心翼翼地拆開蛋糕盒子，同時解釋道：“這是我借了蛋糕店的地方，自己做的。裏面用的材料都挑了比較健康的，糖也是代糖，沒有普通蛋糕那麽高的熱量……”
江雪緋：“你自己做的嗎，好漂亮！”
江言湛：“……………………”
不是，等一等。
自己做的？
他的上半身離開了沙發，視線全部都放在了阮軟的側臉上，目光驚訝得仿佛看見了公司倒閉——
不，江雪緋覺得，他的公司就算倒閉了，估計也不會有這麽驚訝。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阮軟之前沒給江言湛做過蛋糕。
但她應該買過不少，所以江言湛之前以為，她這回也是買了蛋糕。
于是悠然自得，保持着一切盡在掌控中的狀态。
沒想到阮軟背後還藏着這樣的大招。
他像是被背叛了一樣，看着阮軟的眼神無比震驚。
阮軟察覺到了一點，她的動作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江雪緋，又偏頭看向身邊的江言湛，緩緩開口：“……怎麽了？”
江言湛沉默地看着她。
阮軟：“……？”
“你沒告訴我。”江言湛沉默兩秒，終于開了口，“你會做蛋糕？”
阮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小聲說：“就是，不算會做吧？因為做得不是很好……希望姐姐不要介意。”
江言湛：“……”
他看這個蛋糕，倒不像是做的不好的樣子。
“謝謝軟軟。”江雪緋感動道，“我嘗嘗哦。”
她就沒看過江言湛這個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阮軟好棒。
江言湛怎麽也沒想到，阮軟給江雪緋做了一塊精致又好吃的小蛋糕，直接把江雪緋給俘虜了。
她親手做的。
江雪緋吃得幹幹淨淨，一點蛋糕碎屑都沒生下來。
江言湛怨念的目光持續了半分鐘之後，總算傳達到了阮軟那邊。
她在江雪緋上樓去拿東西的時候，拽着江言湛的胳膊，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甜心，不要生氣呀，下次單獨給你做。”
江言湛：“……”
他沉默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才開口道：“還給誰做過？”
“沒有啦。”阮軟說，“我第一次送給別人，其實我都不知道味道怎麽樣，只在做的時候嘗了一點邊角料……”
江言湛：“……”
是“第一次”。
他更生氣了。
“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阮軟在他的耳邊嘀咕道，“下次我們一起做，好不好？”
江言湛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幼稚，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反正前面的話都說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句。
他忍無可忍，緩緩地吐了口氣，然後沉聲問道：“你和別人一起做過麽？”
阮軟：“沒有啊。”
江言湛的嘴角勾起一丁丁點，又問：“我是第一個？”
“是呀！”阮軟勾住他的脖子，親親他的下巴，“你在為這個生氣呀？”
江言湛：“沒有。”
“好好，沒有生氣。”阮軟又在他的嘴巴上親了下，“甜心乖乖，我們下次做什麽味道的呀，巧克力的好不好？巧克力我是第一次做。”
江言湛：“…………”
江雪緋下樓的時候剛好聽到阮軟的話，她一下猜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根本忍不住臉上飛揚的笑。
阮軟真的好可愛，又把她臉臭的弟弟也弄得好可愛。
江雪緋千算萬算，根本沒算到，自己也會這麽喜歡江言湛的小女朋友。
她都舍不得讓他們出去旅游了。
甚至想加一張票，自己也和他們一起去。
江雪緋看了一眼手裏的合同，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不行不行，可不能感情用事。
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錢更加美妙的呢？
雖然她已經鬼迷心竅，上樓緊急把幾個鑽空子可以随時變成霸王條款的地方給修改了一下，重新打印了一份……
阮軟說完那段話，剛好聽見江雪緋下樓的聲音。
她把手臂收了回來，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坐直身子。
江言湛又靠回了沙發上，同時把他的手伸了過來，整個握住阮軟的手。
表情平靜，占有欲明顯。
江雪緋坐在他們對面，把文件放在了茶幾上，對着阮軟笑眯眯地說：“軟軟，你是不是還沒有簽公司呀？”
阮軟“啊”了一聲，看見合同頁眉上江瀾文化的LOGO，有點懵。
“這是我們家的，你要是想簽公司的話就考慮一下吧。”江雪緋對她眨了眨眼睛，引誘的意味非常明顯，“來了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工作哦。”
阮軟乖乖應下：“好。”
江言湛看了江雪緋一眼。
按照以往她的性子，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是這種引誘的态度，還給了阮軟那麽大的、可以拒絕的空間。
江雪緋平常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應該是那種聽上去沒有半點問題、親切又友好，仔細推敲卻完全沒辦法拒絕，一旦說“不”就顯得很不知好歹……
他都已經想好了要怎麽應對，不會給阮軟任何的壓力。
沒想到江雪緋轉性了。
江雪緋和他對視了一眼，也明白江言湛是什麽意思，笑着說道：“我好喜歡你呀，希望你能和小江好好的。”
這話聽上去有點像是長輩的祝福，但也算是對江言湛的疑惑給了個解釋。
“小江”本人：“……”
“對啦。”江雪緋拿出手機，“軟軟是不是今年畢業啦？”
阮軟愣了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回答道：“啊，是的。”
畢竟江雪緋前兩句還在談合同，阮軟下意識給自己代入了“社會人”身份，這一句又轉回中學生，她還有點不太适應。
江雪緋笑着說：“畢業的話，我推薦你們在暑假到來之前、挑個工作日出去玩吧，反正很多學生都還沒放假。”
阮軟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嗯嗯？”
“我剛好有個朋友是做這方面私人訂制的。”江雪緋說，“已經推給小江了，讓他一定要帶你出去玩呀。”
阮軟：“啊……好。”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開口道：“謝謝姐姐。”
“我也好想跟你們一起。”江雪緋看向江言湛，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
江言湛：“……”
看來他的姐姐是真的挺滿意阮軟的。
否則這種時候，也不會把壓力給到他這邊。
明知道他不可能答應的。
江言湛勾了下唇角，平靜道：“那可能沒有機會了，你下半年工作安排的很滿。”
江雪緋：“…………”
臭弟弟。
氣死人了。
江雪緋保持微笑，換了個話題：“軟軟今天就睡在家裏吧？我讓阿姨把小江房間收拾好了。我今天晚上不在家，你們好好玩啊。吃的喝的都在櫃子裏，茶幾底下這邊是我的游戲機，你們也可以玩。”
阮軟：“啊……”
“有什麽事情可以打電話給我，號碼我馬上發到你微信上。”江雪緋已經和阮軟加了好友，一時間熟絡得仿佛她們倆才是親姐妹，“要是江言湛欺負你了也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告訴他爸媽。”
阮軟笑道：“好。他不會欺負我啦，對我很好的。”
“他最好是。”江雪緋道，“我得走了。你們倆好好玩，我估計後天才會回來。”
她看了江言湛一眼，話語之間全都是暗示，對小侄女的渴望非常明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