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自從在美國無意間看到那本素描簿後,辛菲經常半夜做噩夢,有時甚至覺得自己無法從夢裏醒來。
可,當天亮醒來後,她卻總是遺忘夢裏發生的事情,渾渾噩噩的,心口似還留着那一陣陣的餘悸,讓她很難受。但,她從未給齊皖說過這件事。
而這也成了她的一個心結,原本不想再去過問以前的事情,可每晚的折磨讓她痛苦不堪,所以才鼓起了勇氣去問。然,齊皖卻再一次的讓她失望了。
從小,辛菲就生活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家庭裏,父母之間産生的矛盾,婚外戀到離婚,一直讓她很難再對別人産生信任。同樣,十七歲那段脆弱的愛情也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如果說時間能治愈一切的傷痕,那傷痕被治愈的期限又該是多久了?一次次的背叛,一次次的謊言,一次次的無可奈何,什麽時候才能有個盡頭?
一場噩夢的持續像是無邊無際,辛菲頭痛欲裂的從夢中醒來,随手開了床頭的燈。原本把吵醒身邊的男人,可回過神時,才發現他根本就不在身邊。
辛菲難受地從床上爬起,下意識的去抽屜裏找止痛藥。
在抽屜找了半天,裏面沒有止痛藥,卻有幾瓶抗抑郁的藥,還是穆明軒從法國寄來的。當年,她離開法國巴黎後,穆明軒一直擔心她再度病發,雖說并不建議她經常吃藥,但每年還是會給她寄一些過來。
也因為吃藥的原因,哺乳期的那段時間,小小一直都喝牛奶,其間還得了濕疹。辛菲想到這些,心裏又難免郁結。
辛菲蹲在床頭櫃前,看着手裏的瓶子有些搖晃,她甩了甩頭,以為是眼花,可轉眼頭腦一陣暈眩,瞬間視線一黑,就倒在了床邊。
清晨,水暖暖因起來的晚,急匆匆地跑到辛菲卧房門前就敲門喊道:“菲菲,你怎麽沒叫我起床啊,已經六點五十了,學校要遲到了,早飯不在家吃了哦!你也快點起來,不是說八點上班的嗎?”
聽見外面的敲門聲,辛菲霍然從地上驚醒,她蹙了蹙眉頭,渾身腰酸背痛地随便應了聲:“哦。”
水暖暖匆匆忙忙出了門,剛坐電梯,就撞到了從電梯裏出來的顧原。
“你怎麽來了?”水暖暖皺了皺小臉,她不是昨晚剛在電話說過不讓他過來了嗎?
顧原臉色有點難看,他看了女友一眼,就将她拉到一旁,問:“辛菲在嗎?”
“在啊,她等會還要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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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原表情有些嚴肅,雖然平時就一張撲克臉,但水暖暖還是一眼看出了男友的奇怪:“什麽事?”
“你先在等會。”他說着便朝她們的住處走去。
水暖暖一時察覺出古怪,沒聽他話,也跟了上去。
這時,辛菲剛洗漱完,換了件出門的衣服,就見顧原走了進來,她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驚訝,卻很快收起了表情,問:“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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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皖剛送完辛小小去了學校,正想去接辛菲上班,剛坐上車,工作室的電話打了過來。
“齊大師,你什麽時候過來?”
聽Ann的聲音有點謹慎,齊皖以為是工作室有事,只說:“我會先去接辛菲。”
那頭,Ann頓了一下,剛要繼續,但手裏的話筒被旁邊的女人搶了過去。齊皖便聽見一個冷淡沉穩的女聲對他不客氣地道:“我是辛菲的媽媽,張月。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想和你好好談一下我女兒的事情。”
齊皖一愣,輕咳了聲:“你好,伯母。”
他還沒說什麽,張月已不容拒絕地說:“就在你工作室對面的咖啡廳見。”接着,她便挂了電話。
齊皖看了眼斷線的手機,眉角輕挑。
工作室對面是一家意式咖啡店,每次辛菲過來都會買提拉米蘇當下午茶,說是這裏的甜而不膩,和合她的口味。
很多時候,都說女兒随母親,可辛菲顯然與自己的母親除了外貌的相似,性格與喜好完全各異。
“我不愛吃甜食,你給我點一杯清茶便好。”張月低頭看了眼餐品單,擡頭對對面的齊皖說道。
齊皖點頭,叫來了服務員,點了杯茉莉花清茶和藍山。
服務員走後,張月也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就是當年讓我女兒懷孕的男人?”
這話問的直接,齊皖卻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只是輕嘆:“當初我确實和菲菲是戀人關系。”
此刻,張月臉色依舊冰冷,她并沒對齊皖發火,只是這種嚴肅的态度比當場生氣更讓人渾身緊繃。
服務員将點好的清茶和咖啡送上,張月垂眉看着面前飄着花瓣的茶水,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只說:“辛菲回來後,并沒提起過你。”
齊皖雙眸一沉:“那只是她不記得。”
“是嗎?”張月拿起水晶杯,優雅的喝了口茶,擡眼看他:“不記得也好,以後別再打攪她的生活了,她并不需要你的憐憫。”
張月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很強勢、獨斷的女人,對待家人也一樣。雖然,她在教育辛菲的态度上出現了失誤,但她不會允許一個曾經傷害了自己女兒的男人再去接近她,就算那個男人富可敵國、完美無缺。
齊皖蹙眉,他剛想說什麽。張月卻将一袋資料袋放在了餐桌上:“這是我前夫查的關于你的資料,不要告訴我,你很清白,也很愛辛菲,我不會信。就算我和辛菲的父親已經離婚了很多年,但對待女兒的事情,我們沒想過随她任意為之。七年前,已經讓她錯了一次,而這一次怎麽也不會讓她再犯蠢。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所以,就此收手對誰都好。”
“伯母,我知道說什麽已經于事無補,但……”
“那就什麽也別說了。”張月放下手裏的水晶杯,起身對他禮貌的笑了笑:“回美國後,請代我向你的母親問好。”
張月的修養來源于日積月累的舞臺表演,作為國家一級演員,她早已練就了一身喜愠不形于色的本領。就連善于察言觀色的齊皖一時間也難以招架,他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原本還想與辛菲拿了結婚證再上奏。誰料,這兩頭都出了岔子。
他坐在窗前想了許久,才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電話剛接通,女人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軟綿綿的,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喂喂,誰啊?”
齊皖眉角輕擡:“我,齊皖。”
那頭突然沉默了一會兒,女人才笑道:“啊!皖皖,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