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淪陷

第9章 不省心的小孩

昨夜是鹿茗第一次在遠離家鄉一千多裏外的地方過夜，這裏也是她長這麽大以來去到最遠的地方，在這之前，十歲生日那年媽媽有帶她去省城博物館，除此以外，去過最多的就是他們那的縣城，鹿茗也最愛逛縣城，因為每一次去都能見到許多大山裏沒有的新奇古怪玩意，而媽媽也大多很舍得給她買來帶回家，鹿茗還會拿去和阿楚一起分享。

阿楚家的條件相對又差了許多，她有個殘疾的父親，太多體力勞動幹不了，家裏大部分都是由她媽媽扛着，阿楚也會分擔一些，因為常年逃課幹農活，以致于大學也沒考上。

鹿茗交友不會看人下菜，她喜歡和阿楚玩，不僅僅因為她們是多年來從小長大的朋友，更是因為阿楚會真心待她，鹿茗也是同樣。

還好她沒有認床，一夜無夢睡到天亮，鹿茗醒時鬧鐘還沒鳴，可是她已經睡意全無，可能還是習慣了在山裏時候的作息，那時候她通常會和要出門勞作的父母一塊起床。

本想起身下床洗漱，來到床邊的鹿茗動作頓住，她擔心這麽早會吵醒室友，還是決定再等一等，待鬧鐘響以後再下床，默默縮回了jio jio。

鹿茗坐在單人小床上，後背緊貼着白牆，兩只手臂交疊放在膝蓋上，宿舍裏一片寂靜，對面床鋪傳來規律起伏的呼吸聲，窗外已經有些亮度。

稍坐了會，略顯有些無聊，鹿茗起身把自己的手機給取了過來，繼續後背靠着涼涼的牆壁，黑暗之下手機屏幕的亮光微微刺着眼，不由自主點開了通訊錄名單，鹿茗的通訊錄裏總共不到十個人，最近又新添了兩人，季侑青和季靜寧，所以才剛好滿十個，輕輕滑動手指一翻，底部就是她。

這兩個號碼都是她臨近出門時媽媽才給她的，除了剛到S市那天接到過季靜寧阿姨的電話，鹿茗還從未和季侑青阿姨聯系過。

接着她點開了季侑青的號碼，沒想到居然直接跳轉了撥號，鹿茗吓死了，還好一秒挂斷，應該是不會打通的樣子。但心情還是莫名緊張起來，心髒砰砰砰加速跳動，聽說大部分人的手機號就能查找到微信，那麽……

鹿茗動了那個念頭，并且鬼使神差下真的那麽去做了，果真還成功搜到了季侑青阿姨的微信號，她的微信名十分簡單，兩個字：青色，就連微信頭像都是一片深綠色灰暗濾鏡下的松林，一眼望去給人一種疏離禁欲風。

點開朋友圈，因為不是好友果然看不見一條動态，鹿茗就這樣盯着她的頭像發呆好幾分鐘，始終都沒有勇氣去主動添加好友。

就在這時，桌上的鬧鈴忽然響了，鹿茗趕緊放下手機起身去關掉鬧鈴，接着下床朝洗手間走去，沒一會沈瑾野的鬧鈴也響了，隔着洗手間的門鹿茗都聽到了她抱怨呢喃的聲音。

“啊怎麽這麽早啊，真不想起床~不想軍訓~”

站在鏡子前刷牙，看着裏頭那個頂着爆炸頭的女孩，鹿茗早已習以為常，她打算什麽時候得空去把頭發稍稍修剪短一些，她上學時候一直以來都留着齊下巴的bobo頭，只不過人家的bobo頭是直發，她是卷發，在家裏度過一個暑假以後，已經長到了肩部這裏。

稍微沾了沾水後便柔順許多，看着也沒那麽爆炸，鹿茗将手腕上的一只橡皮筋取下來，把頭發給綁了起來，後腦勺剛剛好一坨像草垛一樣的啾啾。

她不會化妝，也從未畫過妝，洗完臉後最多塗個保濕乳，就在這時，沈瑾野走了進來，湊近跟前瞧了瞧，驚訝道：“哇塞，沒想到你睫毛這麽長，在哪種的，這麽自然。”

“種的…什麽意思啊…”鹿茗不太懂。

沈瑾野又上手摸了摸，才敢相信這是真的：“瞧你這濃眉大眼的，長得跟洋娃娃似的。”

鹿茗嘻嘻一笑，就當作對方是在誇贊自己了，她很開心。

換上學校統一發放的迷彩服，還挺合身，鹿茗還比較喜歡，倒是沈瑾野全程都皺着眉頭念叨着：“這衣服土爆了，我感覺自己成了老大媽。”

“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啦，走吧，我們快下去吧，大家都走了。”鹿茗站在門口等候。

女生宿舍樓裏浩浩蕩蕩一批人往操場的方向行進，六點半集合，八點休息吃早飯，八點半再繼續集合進行上午的訓練。

第一天的訓練強度不算大，許多人還有個新鮮感不至于厭膩，對于鹿茗來說覺得還好，她生活的地方經常上山下山鍛煉，這點體力活動累不着她。

到了差不多下午五點左右，教官看了眼時間，給與了五分鐘休息，大家席地而坐的，起身去喝水的，站着聊天的，一下子放松下來。

學校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平地，有的位置地勢高，有的位置地勢低，就像鹿茗他們班所在的這個位置，側前方不遠處就有差不多兩米多高的地勢落差，上方建了圍欄，一直沿着操場修建，一路向下。

至于說她的目光為何會注意到那，主要原因在于，她看見了一個長得超可愛的小女孩，差不多一歲多剛剛學會走路的樣子，長得白白嫩嫩，由于學校附近就有居民區，平時也會有不少校外的人來學校散步之類，小女孩是奶奶帶着的，恰好在那個高地處停留下來，小女孩的奶奶似乎是遇上了熟人，正和對方聊得熱絡。

因為好奇，鹿茗的目光一直在小女孩身上，她小小的身子蹦跶來蹦跶去，臉上帶着童真的笑容，真是可愛極了，能瞬間萌化人的心。

可是沒一會便轉化為擔心，因為小女孩似乎趁着奶奶不注意蹲下來正在往欄杆空隙裏鑽，雖說不是太高，但是對于一個那麽大點的小孩來說，摔下來可不得了。

恰好教官走了過來，怕是要繼續訓練，鹿茗的心也跟着揪着，難以平靜，可是即使這樣，小女孩的奶奶似乎還未發現不對勁，更是沒有往這邊看。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鹿茗不顧教官下達的指令，逃離了隊伍，沖上前去，幾乎使出了百米沖刺的最佳速度，最後确實是成功接住了掉下來的小女孩，但是因為太快沒剎住車以及那股沖擊力，鹿茗整個人的身子都摔了過去，腦袋磕在了石頭上。

沈瑾野驚呆了，全班震驚了。

鹿茗其實沒想太多，沖出去的那一瞬間只是不希望那個小女孩摔下來，如果自己親眼看到，還什麽都不做任由悲劇發生的話，鹿茗可能會看不起自己。

還好她摔下來的時候也有用身體好好地護着小孩，她應該是沒有受傷的，只是有點吓懵了，哇哇大哭着，鹿茗摔到了頭部，一時間眩暈難耐，眼前一片花，額頭上好像也有濕潤的東西留下來，她下意識想要擡手去擦拭，滿目猩紅，更加天旋地轉起來。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看到有許多人圍了過來，小孩的奶奶也從階梯上趕了下來抱着嗷嗷大哭的小女孩哄睡。

“鹿茗，鹿茗你醒醒，鹿茗。”沈瑾野在耳邊大聲地叫着她的名字。

“趕緊先幫她把血止了！”

“快送到校醫院去。”

“……”

教官急匆匆張羅着這一切。

S大附屬醫院在S市屬于三甲，就在他們學校對門不遠處，鹿茗一直都處于半昏半醒的地步，沈瑾野一路上都陪着她，一只手幫忙按着她的額頭止血，輔導員聽聞也趕了過來，他随着醫護人員一塊小跑在走廊上，追問沈瑾野：“你能幫着聯系到鹿同學的家長嗎？”

沈瑾野滞了下，鹿茗的家鄉在千裏之外呢，現在趕過來不太實際，不過她忽然想到還有一個人，應該可以很快趕過來。

“導員，不是父母，其他的緊急聯系人也可以嗎？”因為不太好意思當着導員的面說對方是鹿茗的未婚妻，沈瑾野只是用緊急聯系人來代稱。

“都可以。”

沈瑾野手上幫忙拿着鹿茗的手機，她沖上去救小女孩的時候，手機跟着一塊從褲子裏甩出來，屏幕摔得細碎，現在還能勉強使用。

嘗試打開來，居然沒有設置開鎖密碼，沈瑾野翻閱着她的通訊錄，她昨晚從鹿茗那聽到過對方的名字，沈瑾野直接給通訊錄裏的季侑青撥打了電話。

輔導員見狀，直接沖她伸出手來：“來把電話給我，我來說。”

看着摔得不成模樣的手機，輔導員艱難得放在了耳邊接聽。

電話打通後好久都沒人接聽，就在撥號即将要自動結束時，忽然有人接了電話。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伴随着些許柔弱，輕輕地帶着疑惑“喂”了一聲。

“您好，我是鹿茗同學的輔導員，她今天在這邊軍訓的時候出了點狀況，可能傷及到頭部，目前剛剛到S大附屬醫院這邊，一切情況還得等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您那邊如果方便的話，還請過來一趟看看。”

對面電話裏沉默了一秒。

“……好。”

“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我姓季。”

“再冒昧問一下，您是鹿茗同學的……”

“我是她阿姨。”

年齡上算，季侑青認為該這樣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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